桑舶一怔,随即笑道:“小兰说笑了,齐叔一直病着,直至最近才有起色,去仙女岛之前你还曾为他诊过脉,不记得了?”他笑的很放松,却越发显得疲惫。
我有些不敢看他,倒不是别的,现实太过残忍,尤其是知道他与“齐叔”的关系之后,无法想象桑舶会是什么反应。
“小兰没有说笑。”殷离道:“一开始我们也不信,就连之后派探子去查也是一无所获,若不是齐叔自己露出破绽,我们也不会如此确定,文远,你心里要有准备,齐叔他……”欲言又止。
桑舶沉默良久,我投出担心的目光,只见他面上的笑容早已不在,眼里仅有的一点光芒也黯淡下来。
“文远……”殷离轻声唤道。
“你想说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齐叔是鬼城的人……”
“胡说!”桑舶喝道。
“齐叔早在清泉山庄出事以后就……”
“住口!”桑舶竟然一反常态,失控般一把钳住殷离的脖颈。
“兄长!”
“桑大哥!”
温若兰顾不得长幼之别,一掌打在桑舶的手腕。
桑舶吃痛松手,我赶忙把殷离拉到一旁,温若兰迅速站在二人之间,下意识地抓着桑舶的胳膊,以防再次动手的可能。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如此失控,答案是残忍的,可说出之后,非但没有让我们觉得轻松,反而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十分窒息。
桑舶抽出胳膊,由盯着殷离的眼神转向我,而我问心无愧,自是没有躲闪,可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把我生生看穿一般。
温若兰下意识地挡在前面,恰好为我遮挡住桑舶那犀利的目光。
他的亲人皆因鬼城而丧命,年少漂泊,孤苦伶仃,仅有一人与他相依为命、如友如父,现如今突然得知那人的真实身份竟然跟杀他全家的鬼城有关,这种事任谁都无法无法接受吧。
我鼓足勇气,推开温若兰,直面桑舶,说道:“我知你心中疑问,但刚刚殷黎也已说明,事情就是这样,今日之言可以不信,但一定要有所防备。”
“防备?”桑舶轻笑:“防备什么?齐叔?他断不会害我!”
“不会吗?”温若兰反问,又道:“那么请兄长告诉小妹,兄长是因何受伤的?”
桑舶受伤了?!难怪他这般憔悴。
“我们是在赶往陶城的路上遇到了埋伏!”虽然这么说着,可明显已经没了之前的底气。
“真的是遇到埋伏?还是说……被自己人偷袭……兄长心里其实早已有答案,不是吗?”
“小兰……我……”
“文远,重情重义不是错,但也要拎的清黑白是非。”殷黎说道。
温若兰道:“兄长,若这件事让你觉得难做,不如交给小妹吧。”
桑舶低着头没有回答,但能感觉得到,他已有所动容。
温若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殷黎拦了下来,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而后又对桑舶说道:“回吧,出来太久,要被有心人怀疑的。”
是的,无需多言,既然已经点破,相不相信也只是时间问题,多说无益。
不想,我等众人还未要走,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骇然,我欲转身一探,哪知温若兰一把把我拉到身后,向后一退半步以做防御状。
再看身边另外两人,桑舶抽出长剑时刻准备战斗,而殷黎则以扇为兵器全神戒备。
周遭寂静,未有任何异常,可越是如此,就意味着危险将要来临。
“咻”
一只箭从林中杀出,桑舶挥长剑将其挡之,瞬间将箭一劈两半,然躲在树林中威胁,并未给我们喘气之机,这一箭过后随之而来的竟是急急箭雨。
又急又密的箭雨,单凭人力已无力抵挡,桑舶和殷黎以最快的身法闪到粗壮的树木后面,以寻求庇护,而温若兰因护着我,无法藏身树后,只能将我带至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下躲避起来。
林中树木茂密,又有雾气弥漫,天然的掩护使得我们很好藏匿,但同时又很难发现敌人踪迹。
约有一炷香左右,箭雨戛然而止,周围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诡异。
由于刚刚躲的太急,因迷雾的影响,早已看不到对方的藏身位置,于是桑舶、殷黎还有温若兰他们纷纷用兵器或随手的东西拍打掩体确定方位。
就方才的情形来看,敌众我寡,我们不敢将自己贸然暴露在外,只得按兵不动。
“沙沙沙……”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靠近,声音很轻,分不清是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唔!”声音大约是从桑舶那边传来,紧接着是兵刃的碰撞之声。
“躲着别动!”语毕,温若兰纵身钻进迷雾之中。
忽隐忽现的缠斗身影,搅动着四周雾气翻涌,虽然看不清其中战况,但不难听出其中激烈异常。
对方似乎一直在纠缠并没有明显杀意,可渐渐地发现他们的目标好像是我,因为已经黑色的身影向我这边靠近,只不过一一被温若兰拦下未能近身。
我双手紧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继续呆着,有种坐以待毙的感觉,但与之交战,以我现在得伤情,恐怕不紧不能出力,反而会成为他们拖累。
一波一波的黑衣人像是杀之不绝一般,不远处的桑舶好像受了伤,善使左手剑的他换做了右手御敌,敌众我寡之势愈加明显,如此下去,即便温若兰他们是绝顶高手,也难敌重重围攻。
不能这么躲着,哪怕是死,也要放手一搏。
我摸向腰间的剑柄,慢慢抽出红袖,寻着机会,也加入了战斗中去。
奈何没有内力,又有旧伤未愈,未出几招便些脱力的感觉。
对于他们,黑衣人只缠不杀,但对于我却丝毫不留余地,招招指向命门,我只好用剑去挡,一下、两下、三下……猛烈的攻击震得虎口麻痛难忍,胸中翻涌,手中剑也几次欲脱。
“阿煦!”
温若兰借我转头之际,御链鞭缠上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将其重重摔在地上,又迅速移至我身前,一脚踹飞一个。
“快走!回去报信!唔……”
话音刚落,一黑衣人趁温若兰不备一刀砍来,见状我虽用力将她推出躲开致命一击,但也不免受了擦伤。
白衣浸血,多少有些刺眼。
正当我要提剑去杀伤她的人时,突然脑袋一阵眩晕,险些没能站稳,还是温若兰及时接住了我。
“你……”
“头好痛……”
温若兰赶忙探脉,大惊:“你中毒了!?”
中毒?迷烟中有毒?不对!温若兰精通药毒之术,不可能对此没有察觉。
脑袋越来越痛,后来头晕目眩,到最后竟无法站立,无法正常呼吸。
“她怎么了?”殷黎发现我们的状况,向这边靠了靠。
“阿煦中毒了!”
“什么?!”
“快带她离开!”桑舶忙道。
“我走不了了,你们走,我拖住他们……”头好痛、好晕,连带着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
“说什么浑话!”温若兰气急:“让你留下?!当我死了吗?!”
“温家主好久不见!”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战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