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跑去正堂,但就在脚踏进门槛的前一刻我犹豫了,于是躲在正堂外顺着门缝瞧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进去三个人,除了温若兰,另外两人都很面生。
“殷伯伯。”温若兰规规矩矩地对殷父欠了欠身。
殷父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一个弟子说道:“你且把知道的同温家主再说一遍。”
“是!”那弟子恭恭敬敬地向殷父抱拳,又对温若兰行了礼,说道:“温家主……此次讨伐鬼城,堡主恐对方使诈,着令探子先行探查,果不出所料,前来讨伐的门派有半数以上被截,更令人惊讶的是,朝廷的人到了江汉并未进城,只是停留在十几里外驻扎毫无动作,而当地官员早已投靠鬼城,目前正在汉江周围布防。”
“看来这是一早设好的局,先暴露出自己的一个据点,引得众人前去围剿,实则埋伏在半路截杀,各个击破,至于朝廷……怕是早已有鬼城的人混入其中,他们的动机不明,已不再可信。”殷父道。
“殷伯伯有何打算?”
“已通知各大门派暂缓围剿之事,待探子传回进一步的消息后再做商议。”
“只能如此。”
“文远呢?没和你们一起吗?”
“兄长和齐叔先我们一步,估计是没接到消息,现下应当已经到了司豫境内。”
司豫……回忆之前看过的一张地图上的标注,那里已经是进入了江汉范围,按照刚刚殷父和那个探子的说法……桑大哥岂不是会很危险!
这样想着,微微有些走神,忘记敛着气息,却被屋内的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屋外何人?!”
闻声,不等我躲藏,只觉脖间一紧,便被人拎着后领逮个正着。
“鬼鬼祟祟,可是细作?!”
“不!我不是……”我慌忙解释。
还好莫琳琳及时出现将我从那人手里解救下来,才能让我有个喘气的机会。
“哎呀!误会,误会了!她是我身边的随从,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这熟悉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清冷。
后面的温若兰走上前来,而我恰好抬起头,四目相对,只见她眸中一丝怒意闪过,转瞬即逝。
她……是认出来了吗?不敢与她再对视下去,赶忙低头。
只听到耳边传来她及其淡漠的声音,说道:“即是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偷听主人谈话,视为无礼之举。”
她从未对我说过这般刻薄生分的话,每个字都像是扎在我心上的冰刺,冷且疼痛。
殷父赶忙打圆场,说道:“若兰啊,别跟她一般见识,新来的下人难免不懂规矩,回头让琳琳罚她便是,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先让黎儿带你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伯伯还有些事要与你详谈。”
温若兰还要再说些什么,又被殷黎打断。
“哎呀!好啦!小兰儿~走啦走啦!让父亲也早点休息,我们两有些日子没见了,陪我说说话,走!”
“那若兰先行告退。”
我一直低着头,直到她们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才敢抬起头看向那抹修长的背影。
她还是那么美好,即使是在这泥泞的雨夜,也依旧是那个如月般皎洁的仙子。
我的腿像是生了根,望着那抹身影,始终不舍得离开半步,而她却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所以方她那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怒意,是我看错了吗?
我努力安慰自己,她是因为我易了容才没能认出我来才会这般淡漠。
可不知怎么,回到屋内,无力地倒在铺盖上,落寞在胸口向四肢蔓延,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来驱散这黑夜的寒冷。
澜中毕竟离江汉较近,且土地庙到底不是个安身之所,所以天微亮,趁着雨停之际,我们一行人便撤到了距离澜中不远的陶城暂时安顿下来。
陶城,地处西北,在澜中的正北方向,听说这里盛产陶器,就连皇家所用陶器也皆出自这里,因此而得名。
殷父遣人包下一家客栈,给了老板一笔银子,将客栈里外的伙计全换成了自己人,明确分工后,接下来弟子们陆陆续续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有准备烧火做饭了,有安置马匹行李的。
这次我很自觉地没有来回走动,而是跟着莫琳琳去了安排好的客房,毕竟到了陶城之后,也有其他门派的人在这里,就算是易容,也要小心着些,若是被人发现我还活着,无疑是自找麻烦。
次日,离儿和玉竹也来了。望见她们,犹如看到亲人一般,想要上前去寒暄几句,却又担心被人认出来,只得远远看着。
陶城这边还算是比较平静,丝毫没有受江汉局势的影响,因着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几日也算是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些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欣赏珍品的机会,晚间,几人便约好了明日一早醒来,去陶城的方寸口逛一逛。
清晨,殷黎过来拍门,等我和莫琳琳出去时,发现她们早就等在了外面,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殷黎旁边,玉竹和离儿没说什么,莫琳琳叽叽喳喳的一把上前拉着殷黎就是一通抱怨说自己没睡好,温若兰却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轻哼一声。
“呃……呵呵,人到齐啦,小兰儿,我们走吧~”殷黎好不容易从莫琳琳那逃开,毫不客气的拦过温若兰的肩头,笑嘻嘻地就把人往客栈外推。
不愧是陶城,一路上各式各样的陶瓷器件应有尽有,莫琳琳当然是最活跃的一个,拉着殷黎看看这个、讲讲那个,再看离儿拉着玉竹也是兴致勃勃,温若兰则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随着她们,偶尔接两句话。只有我漫无目的,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
沿街的景色与我似乎格格不入,一路上我也无心欣赏这周围的精美的陶器和乡土风情,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看飘向那个白色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上前与她搭话,与她相认,可话总是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而她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处的漠然的气息,更是让我无法靠近,可尽管如此,我得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半步。
“前面就是方寸口啦。”莫琳琳喊道:“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望着通向方寸口的路,与方才的街道相比,这里却是冷清了不少,沿街的门户紧闭,街面偶有些孤零零的人影路过,街口石门楼下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在此把守着,还有两队手拿长枪的士兵来回巡逻。
“听说这次方寸口的商贾们要联合献艺,打算在国诞之日,为皇帝进献一件珍贵瓷器,原以为会十分热闹,不想竟是这般冷清。”殷黎说道。
“可能是怕泄密,这才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吧,毕竟是要进贡之物。”玉竹问道:“家主,那我们……”
“即是如此,那便回吧。”朝廷的事,少惹为妙。
“啊?!”莫琳琳听到温若兰说要回去,有些失落:“就这么回去了吗?”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是少生事端吧。”殷黎劝道。
“行吧……呐!小阿黎,我不开心啦,等回了堡里,你得把你收藏送我几件,补偿我今天没有尽兴!”莫琳琳拉着个脸佯装生气。
殷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呀!找个由头就要抢我东西!行!等回去了,我的那些个宝贝都是你的成不?”
“这还差不多!走啦!打道回府!”
虽说几人不能去方寸有些败兴,但并不妨碍接下来的活动。
几人听说,陶城的小吊楼是个远近闻名的酒楼,名声绝不亚于饶城的泰昌楼,尤其是焖鱼配黄酒更是一绝,殷黎提议,几人一拍即合,转去城西小吊楼一品当地美味。
美味自然是美味,可我却食之无味,几口黄酒闷下,就再也吃不进别的东西,由于饮了酒,加之今天在外逛了一天,都有些乏了,饭后我们几人早早的回了客栈准备休息。
回客栈后,殷黎和莫琳琳在跟管事的交谈,温若兰叫住玉竹和离儿交代着一些事情,只有我一人无精打采的先上了楼。
谁知走了一半,不留神一脚踩空,我倒吸一凉气,身子先是向前一倾,我本能的去抓扶手,谁知用力过猛,紧接着朝后仰去,在正当以为这下可要摔惨了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兰香拂过,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适时托住了我的肩背。
可毕竟是在楼梯上,身后之人在接住我后哪里还能站得稳,只觉背部的掌力一松,身体突然被人抱着,顺势向后撤去,整个动作只有一瞬间,温柔也只存在了瞬间,待站稳时,便被毫不留情的推到一边。
我知道是温若兰,可她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别过脸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没事吧?”莫琳琳上前关心道,回过头还招呼着殷黎说道:“小阿黎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扶着你媳妇!”
听到这话,温若兰看看殷黎,又瞥我一眼,若无其事的绕过我上了楼。
“瞎说什么呢!”殷黎听到这话,有些急了,嗔了她一眼,又示意我不要在意后上楼去向温若兰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