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相机的地方在一个破旧的胡同里,居民房跟商铺结合的胡同,大树底下还坐着大爷大妈手摇风扇乘凉打牌,说说笑笑伴随着树上的蝉鸣声好不热闹。路上也有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拿着冰饮或手机拍着美照。
喻尚渊一路跟着陆桑晚穿过人群七拐八拐的拐进胡同深处,陆桑晚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包蒙着头往前走,喻尚渊扫了眼她的相机包偏头看她,“相机包我帮你背吧。”
陆桑晚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他,只见喻尚渊友好的注视着她。陆桑晚转过头去,眼睑颤了颤,轻吐道:“不用。”
“你这相机包看着挺沉的,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大热天的,不累?”他们是坐地铁来的,地铁人多也没个座位,两人就一直站着,期间人挤的时候喻尚渊还故意站到她身后护着她,不小心被下站的人撞了一下,他膝盖还碰了一下她的相机包,撞得还挺疼,她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人一路都无交流地走到现在,这相机包她就一直这么背着。
“习惯了。”陆桑晚轻描淡写的说着,那个帮她背相机包的人已经不在了。
路过一家小卖部,喻尚渊停下,“买瓶水再走吧。”
“老板,两瓶冰矿泉水。”喻尚渊速速的买了两瓶水。
一瓶拧开,“给”
陆桑晚愣愣地看着他
喻尚渊:“这么热的天,你真想中暑?”
陆桑晚接过,“谢谢,钱我微信转你。”
喻尚渊拧开另一瓶,喝了一大口,“请你的,就当还你的。”
陆桑晚垂头拧上瓶盖,帽檐下被遮挡住的嘴角上挑起一抹淡笑。
只是这抹被挡住的淡笑还是入了他的眼,传递到了他的脸上,喻尚渊的唇角也勾起一抹无声的淡笑。
两人又走了三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
“老板,我来拿相机。”陆桑晚走进一家只有几平米的店铺内,店铺甚至连门面都没有,里面放满了各种老式的相机,一看就是用过了的二手货,有些在市场上几乎都已经看不到了。再往里看去甚至还有老式的音响,再走进一看,还能看到九十年代的唱片专辑。这家商铺一看就非常具有年代感。
更甚者连老板放的音乐都是九十年代的歌,周蕙的约定。
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陆桑晚来的时候正躺在里面的躺椅上听着音乐悠闲自得的闭目养神,顶上的老式风扇正哗哗作响,歌声悠悠,一片祥和,一点都不显嘈杂。
老板听到声音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穿着拖鞋从玻璃柜中取出了陆桑晚的相机,“给,检查一下,老熟人了,我也不多收,一千一,你这屏幕啊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修好,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摔的能摔成那样。”
陆桑晚检查着相机,没做声。
彼时喻尚渊走到老板面前,单手插兜看向老板,冷冷问道,“怎么付?”
老板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长得倒是挺俊,怎么说的话他听不大明白
“相机是被我摔的,我问您怎么付钱。”喻尚渊以为老板耳背,说话声又提了几分
老板干笑,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扫码就行,我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年轻人就是气盛。”
陆桑晚随后对着柜台拍了一张照,检查了一下效果,“没问题,谢谢。”
‘微信到账一千一百元’店里播报着到账语音。
老板:“嘿,跟我还客气什么。”
陆桑晚倏的看到照片里的一台ccd,放下相机扫视着柜台,发现了那台ccd,陆桑晚指了指ccd的位置,“老板,这台ccd能拿给我看看吗?”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取了出来,“给,你不是有一台一模一样的吗,怎么,还想要一台?你那台我不是刚给你修好。”陆桑晚有一台一模一样的,那时莫尘十年前送给她的第一台相机,那时她才11岁。
陆桑晚翻看着ccd
老板:“这台我可不卖,有人预定了。这都绝版货,我好不容易淘到的。”
陆桑晚嘴角勾勒,还给了老板,“不买,只是没想到绝版货您这还有。”
老板收起ccd,“这你就小看我了,我干这行都多少年了,门路还是有的。”
老板早年就是在这卖ccd和音响什么的,顺便给人维修维修,后来渐渐淘汰,老板就改行卖二手货了,不过该修的还修,这店开了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喻尚渊瞟了一眼那ccd,“华光,我记得没错的话十年前就停产了吧。当时挺畅销来着,后来企业经营不善被收购了,这牌子就没再产了。”
老板笑眯眯道,“小伙子,识货啊,研究过?”
喻尚渊嘁笑,“没,略有了解。”
老板看了看他,问,“朋友?”
陆桑晚抬眸,对上他灼热的视线,淡淡道,“校友。”
喻尚渊反驳,“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陆桑晚拿走相机,跟老板打着招呼,“老板再见。”
老板盯着干愣着的喻尚渊提醒道,“人走了。”
喻尚渊眉头微蹙,跟上,“陆桑晚,你站住。”
陆桑晚倒是听话的停了下来,“怎么了?”
喻尚渊带着气问,“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陆桑晚不想跟他多烦,“你说是就是吧。”
这句话把喻尚渊气的直接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墩,什么叫是就是吧。
“陆桑晚,那能否问一下什么才算是你的朋友?”喻尚渊忍着痛继续追问
“我没有朋友。”陆桑晚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了一句,她好像不需要朋友。
这句话直接把喻尚渊干懵了。直愣愣地盯着她,她的长发别在而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侧颜,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鸭舌帽挡去她的眉眼,他看不清她的眼眸,只是睫毛颤动,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距离感,你越靠近越捉摸不透她。她就像是一块被粘粘起来的玻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他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丝怜惜,他想要保护她,但她身上总带着刺,他不敢轻易靠近。
喻尚渊故作潇洒地说,“既然你没有朋友,那我就做你第一个朋友。”
陆桑晚抬头定定的看着他,喻尚渊亦是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一秒,两秒
时间流逝,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
陆桑晚收回视线,偏向另一边,手中的瓶子被她撵出细细的‘咔嚓’声
良久她才开口,“随便。”含糊不清的回答回应着他
脚下的步伐变得沉重,随即变得缓慢,思绪已飘向远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一道似关切的声音由高而低的传入陆桑晚的耳中,站立在自己面前背着黑色书包的男生蓦的蹲了下来与陆桑晚齐平看着陆桑晚。
陆桑晚倔强的眼睛直视着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的血丝。
男生不带一丝嫌弃的替她抹去,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孩子打架这么猛的,你是怎么敢一个人打两个人的,其中还有一个小胖子,不怕危险吗?”
男生就是莫尘,他刚上完课准备去兼职,想着走小路或许快一点,没想到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压着两个小男孩子干架。
小女孩瘦是瘦了点,打起架来倒是一股猛劲。
似乎小女孩对他有防备,莫尘先自我介绍道,“我叫莫尘,是华京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一,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哥哥。”
望着莫尘温煦的笑脸,陆桑晚渐渐卸下防备,“陆桑晚。”
没有过多的介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仅有一个名字。
莫尘含笑,“陆桑晚,名字很好听。下回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替你出头,女孩子怎么能打架呢。”
停了一下,继续道,“应该被保护才对。”
陆桑晚默念了一声‘莫尘’,那时她交的第一个朋友,跟自己差了十岁的朋友,她从未叫过他‘哥哥’两个字。
后来莫尘跟她开玩笑,“为什么不叫我哥哥,我比你大那么多,应该叫声哥哥才对,怎么能直呼我大名。”
陆桑晚回绝,“都是两个字,哥哥太肉麻,叫不出口。”
“啪”一个清脆的响指打醒了陆桑晚的回忆
喻尚渊:“在想什么?”
陆桑晚:“没什么。”
陆桑晚走到哪,喻尚渊就跟到哪,陆桑晚停下,他也停下。
陆桑晚:“你还有事吗?”
喻尚渊:“没事不能跟着你吗?”
陆桑晚看着他没有说话
喻尚渊抬头看看天,天已渐渐下沉,太阳也逐渐西落,天空蒙上一层金光,斜阳照射大地,人们的脸上也晕染着淡淡的金辉。
“天快黑了,你一个女生带着相机不安全。我既然是你朋友就有义务保护你,把你安全送到家。”
陆桑晚幽幽道了一句,“多心了,我跆拳道黑带九段。”
喻尚渊震惊了一下,她还真是越挖越惊喜。
唇角上挑,“巧了,我也是。我两强强联手,安全值拉满。”
陆桑晚瞥了他一眼,“京都很安全。”
喻尚渊:“陆桑晚,你非得跟我杠是不是。”
喻尚渊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回路,他没说一句她就怼他一句,喻尚渊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陆桑晚深吸了一口气,妥协,“你要跟就跟吧。”
“喻尚渊,巧了不是。正好碰到你,那就关心一下张谭的腿伤,别到时候说我不关心朋友,又记我一笔,我可不想摊这些子虚乌有的烂账。”汪渺铭跟朋友正巧约着去打篮球,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喻尚渊
这附近有一个露天篮球场,公共的,供人休闲娱乐用的,旁边还有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大家吃饱了没事干就会去那锻炼身体,倒也是热闹。
喻尚渊蹙眉,冷厉道,“别在这阴阳怪气,你来的正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自己倒撞枪口上了。”
汪渺铭嘴上过把瘾,手上可不敢动他,有点门路的都知道喻尚渊的背景,动他就纯纯找死,再说了,他也打不过他。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口吃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看着了,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
喻尚渊握拳动动手腕,玩味似的说,“我也没说什么,你害怕什么?怎么,怂了?”
“怂个屁,有种篮球场上动真刀。”
陆桑晚淡淡的瞥了一眼汪渺身后的一群人,“你们五个,不合适吧。”
汪渺铭这才注意到喻尚渊身边的陆桑晚,“学姐,你也在啊。”
喻尚渊偏头问,“认识?”
陆桑晚点头,“认识,篮球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