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白过隙第一次见白相,却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忠国公认下她时,在云州白家祠堂的长辈面前只用了一句话,那些长辈们当天就举行祭祀,把白过隙的名字写进了族谱。对他这个亲生父亲也只是写信知会了一声,白过隙在云州住了快一个月,白相也没有好奇地来见过她,更没有让她进京城见他。
想到当初冒充秦王妃,生病害怕想回“娘家”躲几天,白相在信中对她冷血拒绝,白过隙对这个白捡的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对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这个半路冒出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白过隙还感觉他对她的排斥,好像并不高兴找回这个女儿似的。要不是看在忠国公的面子,他都懒得装装样子吧。
本来也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白过隙一点也不在意。在她名义上的后母并不热情地招待的晚膳时,皇帝的诰书封赏就来了,才成亲就受诰封,这等事几百年都无人得此殊荣,皇帝可算是给足了忠国公的面子。
好容易离开了宰相府,忠国公在宰相府门口便向他俩辞行,“今日没有皇帝的诏书便入京,终是不好,须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丫头,给你留了几个身手好的,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要是觉得阿公离得远,有什么事,也可以找阿姊商量。”
无诏入京是大罪吧,要是被人参一本可大可小。怕她不被父亲承认,被别人怀疑身份,无视皇命送她一程。这老头真是对她当亲外孙女疼了。白过隙心里一暖,在这个时空除了阿九,她又多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亲人。
“老头,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老把自己当小伙子。别贪凉喝太多冰的,三餐都记得吃……我会挂念你的”
“啊哈哈哈,还算有良心”忠国公眼底有些闪烁,拍拍她的肩膀,“阿公去了”
看着忠国公走了,白过隙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要不我们压马路回去吧”
“压马路?”
“就是走路回去”白过隙抓住他的手,“在我们那情侣谈恋爱,大部分时间就是一边压马路一边聊天啊”
“好”苏境将肀奕痈檀樱盟窍然厝ァ
“今日见亲生父亲为何你都不高兴”苏境试探地问道。
“我没有不高兴啊,是白相见我不高兴吧。哎呀,这也很正常呀,人和人之间得相处才会有感情。我和他除了身体有点血缘关系,其实就是个陌生人。在我心里,除了阿九和老头,也只有你是我的亲人了”
白过隙最后一句话取悦了他,抓紧她的手往前走。二人此刻走在一起,迅速融入人群,除了白过隙总是和他并肩同行,其他女子都走在丈夫后面以外,和老夫老妻之间的感觉似的。
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的概率有多低?她竟然也有牵着帅哥压马路的一天,白过隙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怎么办,我觉得我是古今中外最幸福的人”
“过儿?”好像有人在叫她。
白过隙转过身,能这样叫她的,没几个人。
苏泽竟和柳娉婷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以她现在她的身份和苏泽相认应该没关系了吧,白过隙眼睛看着苏境,等着他同意。
“真的是你!宁远找到你了?”他见白过隙不敢说话的样子,以为是怕他,“宁远对你夫家做了什么?他怎么你了?别怕,三郎帮你做主”
他们大概还没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三郎,你怎么认出我的?”白过隙自认相貌改变不少。
“很简单,能让宁远用这种眼神看着的女人这天下也只有你,先前在宫里还不确定,如今是真的见到你了”苏泽也不知还高兴还是什么。
“夫家?这位娘子嫁过人?”柳娉婷见他们二人牵着手一脸甜蜜,故意挑这个来说。
“宁远到底做了什么?”苏泽也黑着脸问道。在他的语境下,苏境像是个杀人夺妻的恶霸。
“我没有夫家,当年说要寻亲不过是个说辞。你说巧不巧,宁远去我住的镇上办案遇到我的”白过隙解释道。
“是吗?”苏泽一副不信的样子。
“哎,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当上三品大官了!我见了你要不要行大礼啊”白过隙不明就里地寒暄。
“在你面前哪里需要摆谱,你还唤某三郎便可。这些年你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我开了家店,做点小买卖。赚不了什么钱,但挺安逸的”
“你一个女子一人如何生活?”苏泽有些怀疑,在这个时代,女子是男子的附庸,离开依靠,就会枯萎。所以他才笃定,当年她是去嫁人了。
“为何不行,作为独立女性,只要肯劳动,会赚钱养活自己,照样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啊”白过隙说道,“对了,我和宁远成亲了,就住在前面的宅子里”
只有妻才说成亲。
“难道说你就是白相嫡女?”柳娉婷又插一句。
“嗯哼!”苏境故意清清嗓子,“听说,皇上已经给你们俩赐婚了,现下两家该忙着办婚事吧!”
此话一出,苏泽和柳娉婷都有些尴尬。
“真的啊!”情敌嫁给别人当然是天大的好事,白过隙也为苏泽高兴,“柳娘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便宜你啦!”
“你真是白相嫡女?”柳娉婷不依不挠地问道。
“是?”看着柳娉婷一脸绝对不相信的样子,白过隙也有点怀疑自己了。
“问完了吗?”苏境一把抱住白过隙的肩膀要带她走“今日累了一天,我们夫妻要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问”
“我还想看月亮呢,不困”白过隙还想着压马路的事。
“回家看!”
苏境走的好快,白过隙只得小跑着跟上,想起被晾着的苏泽,大声道别,“改日再聊哈!”
来到苏府门口,月色下,这苏府高门大院,气派地很,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以后要住的地方吗?白过隙从门口到影壁,再到里面清雅的景致,感觉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苏境却并不高兴的样子,黑着脸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与苏承恩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我并不存在”
这是什么酸话?难道是吃醋?这辈子还有人为我吃醋?!那我得好好享受一会。
“有吗?那我跟别人说话,眼睛却看着你,那我不成斜眼了,这样…”白过隙故意把两个眼珠使劲往同一侧眼角挤,看起来滑稽极了,逗地苏境也忍不住咧开嘴,但他马上打住,不中她的圈套。
“呃……”白过隙看看头顶的月亮问道,“你说月光下的我漂不漂亮?”
“漂亮”
“那你说我美不美?”
“美”
“从小父母便觉得女子太过在意自己的外表,便会耽误学习,不够独立,所以……好看的裙子都是妹妹的,我就穿校服。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夸我漂亮。”
白过隙仰起头看着苏境,突然觉得好没有气势,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一跳,便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挂在了他的身上!苏境在她掉落之前,扶住了她!
好了,现在她可以俯视他了。
“我不喜欢苏泽,我只喜欢你”
笑容在苏境本来阴沉的脸上,如莲花般逐渐绽开,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她低下头缓慢悠长地吻他,唇齿间微妙的触感,像这仲夏之夜的风,温热,缱绻,细听之下,有两个心在跳动……
一吻结束,二人额头相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体温。此刻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与朦胧,更让人醉。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床上腻歪许久后,早饭时,苏境搬来一个大箱子,同时交给他一大串钥匙,从外面的大箱子,到里面的七八个小箱子逐个用钥匙打开。
“这里都是做官以后的俸禄和赏赐,前几年花销有点大,现在这部分省了,以后咱们会宽裕些”
这是要上交财政大权吗?白过隙好奇地打开箱子,最底下是一些现银,大概有两三百两,那也是十来万人民币呀,白过隙眼睛都发光了,上面一个田庄和七百亩地契。有个账簿,3500,食料700,杂用费700,防閤6667,总共每月钱11567;按照他四品的待遇,当官六年就剩这么点是有点少,不过有豪宅,有马车,还有下人伺候,还能当地主收田租,固定俸禄还有不定期的赏赐,这日子不要过的太滋润!
白过隙也没想过要大富大贵,而且苏境作为政府官员如此正常的家底才更显示他的人品吧,她满意地点点头,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钥匙,有种在大海中漂浮太久,终于有个港口沉锚的安全感。什么秦王的泼天富贵,都是水中花镜中月,都抵不过手中这把有重量和托付的一串钥匙“嗯,我们家还是很可以的嘛。不过,前几年你为什么花销大呀?听说好多文人墨客平时交友聚会会对名妓一掷千金~是不是都花在姑娘身上啦”
“没有,我哪有时间附庸风雅!”苏境赶紧澄清自己!
埋下头几口吃掉碗里的粥。赶紧起身,带上帽子,就要出门,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总之是花在非常重要的地方”说完便快速往外走。
白过隙快步跟上去,“就是开玩笑嘛,以后虽然是我管钱,但家里的钱你想怎么花都是你的自由。宁远,今天要是不忙就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个惊喜好不好”
“什么是惊喜?”
苏境在门口突然站定,转过身来。
白过隙一下撞入他的怀中!好在苏境早有准备,用手掌事先垫在胸前,一点也没弄疼她。
“反正我会等你的”白过隙抬起头,扶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在他左脸印下一吻。
哦呜~~
白过隙偏过才发现街上不少人侧目而视,大概是对她放浪的行为不齿。白过隙一点也不在意,帮他整理一下衣襟,这才退后一步,依依不舍地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