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云无相与顺明公主打斗的时候。
乐队里一道身影偷偷溜走,沈澜卿手中托着符箓小人,问道:“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您被那个邪物带走走,会不会出什么事。”
云无相指挥道:“没事,死不了,你先去找莫阳汇合,解决掉顺明公主。”
“我阴气入体,镇不住宋倚楼的毒,她也好不了多少。”
宋倚楼不会离开他的本体,顺明公主那里便没了帮手,但是他有。
“莫阳的功法至纯至阳,专克鬼物。”结界内没有天道压制,莫阳应该也已经恢复了真正的修为。
按理来说以莫阳对斩妖除魔的执着,他应该早就奔着这里阴气最重的顺明公主跑过来了,然而他留在莫阳身上的那张符的位置一直在一个地方没有动过。
沈澜卿按着云无相指挥的路线寻去,看到了一处空荡的灵堂。
走进屋内,标准的灵堂陈设映入眼中,灵牌做工精细,本应刻有逝者名字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沈澜卿:“没有刻名?”
云无相:“你知道顺明公主怎么死的吗?”
沈澜卿回忆道:“听说是有一伙亡命之徒在公主成亲当日闯入府,残害了公主和驸马,以及十几个皇家侍卫,但是那些人的姓名与样貌从未公布出来过。”
云无相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消息掺假。”
沈澜卿点头:“死了那么多人,但是却只有顺明公主成了厉鬼,还在这里找驸马,她明显是对原驸马并不满意。”
“厉王应该知道一些实情,要不我先回去问问他?”
云无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说过,他暂时不会出事。”
沈澜卿讪讪道:“咳,这个,带在身边放心点……我知道了师父,我不会提前找他,打草惊蛇的!”
所以能别用那种要把我腿打断的眼神看着我了吗?
云无相轻哼一声,转眼看着牌位,目中神光大盛,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萦绕在空气中,轻盈浅薄,犹如细纱一般,是弥散的阴气。
无名牌位在云无相的眼中已经变成了纯黑色,上面所染发出的阴气,却是比顺明公主身上的还要强。
云无相一转头,本想和沈澜卿说些什么,在看到人的一瞬间顿住了——这个快被阴气环绕成木乃伊的人是谁?
身上阴气这么重,怪不得能混进婚庆乐队里。
云无相问道:“澜卿,你有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阴气木乃伊摇头:“没有啊?”
云无相又问:“那你感觉身上冷吗?”
“不冷,师父,我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阴气木乃伊里传出沈澜卿有些惶恐不安的声音。
云无相瞳中神光收敛:“应该,不是坏事,你在吸收阴气。”
沈澜卿疑惑道:“吸收阴气,不是坏事?”
云无相:“对你来说不是,五色彩云芝本就是吸收天地间的各种力量生长,包容吸纳性极强。”
“五色彩云融入你的身体,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你的体质,血液,乃至经脉构造,你锻炼不出真气来也是因为这个。”
沈澜卿的经脉构造和常人完全不同,少时还不明显,云无相曾经错以为他是先天性的经脉畸形,按照这个方向给他治疗过一段时间,结果自然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如今再看沈澜卿的经脉,无论是经脉数量还是大致走向,都已经彻底的脱离了人的范畴。
沈澜卿怔然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后道:“我小时候到底是谁把那么珍贵的灵芝送到我手里当磨牙棒的?到底是哪个二百五?我谢谢他全家!”
云无相不太明显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体质也并非毫无用处,现在,你去摸一下那个牌位,发生什么都别慌,也别叫。”
沈澜卿点头,然后伸出手,摸上牌位。
云无相在一旁默念法决:阴阳联觉,寻物显迹,阴灵引路,指我心念——追!
沈澜卿突然感觉牌位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他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一晃眼,周围的景物全都改换了模样。
原本只是有些昏暗的白日彻底化作了夜晚,灵堂变作荒野,一座座坟包鼓起,满地都是死状各异的鬼魂,密密麻麻,一望无际。
沈澜卿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牢记着云无相的叮嘱方才没有叫出声来。
好多鬼!
“你是谁家的后生,长得这么俊一个娃娃,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鬼发现了沈澜卿,开口问道,不看她肚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惨白的脸色,当真十分和蔼可亲。
[你现在身上阴气重,和鬼没什么区别。]云无相传音道。
“没见过。”
“不认识。”
附近的鬼魂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沈澜卿。
“那就是外乡人。”一圈鬼魂齐刷刷向沈澜卿看去,阴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外乡人……怎么分?”
“我要眼睛。”
“我要心。”
“我要他的皮。”
[装作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看不出来他们是鬼,把他们当人说话。]
沈澜卿:“你们在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算杀人不成!我可是厉王府上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厉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目露凶光的鬼魂们听到他这些话后当真停下了动作,随后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
“好像是。”
[普通人死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只有厉鬼不同。]
云无相回忆着从藏书阁里看到过的一些关于鬼的记载,转述给沈澜卿听。
[有些厉鬼在死后就会自我模糊已经死亡的记忆,仍觉得自己还活着,之后在头七当日恢复记忆。]
[若是被人或鬼提前戳破,则会立刻化作厉鬼。]
[凶鬼忌惮厉鬼,没确定你不是厉鬼之前,他们不敢对你动手。]
沈澜卿听完顿时底气足了起来,怒道:“谁死了,我活得好好的,你们这群人都有病!”
鬼魂们纷纷变了脸色。
“他身上的阴气变重了!”
“这么是……”
“哪个龟孙子这么缺德,把这种……扔到我们村子的坟场来。”
“嘘,都小点儿声,别吵醒他。”
对,没错,我就是厉鬼,都给我小心着点!
沈澜卿发现鬼魂们的惧意后,装得更自然了,皱眉不悦地看着几人:“你们这些人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要回家!”说着甩袖而去。
鬼魂们惊喜:“走了走了!”
沈澜卿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身回来,有些别扭地问道:“你们,谁认识去厉王府的路?到地方后我会给你们报酬,你们要不信我可以拿衣服先做抵押,我这衣服可是绸缎做的。”
鬼魂们齐刷刷摇头。
一开始说话的老太太鬼再次出声:“后生啊,看你这身行头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我们这儿的人啊,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县城,也不认识外面的路,没办法送你回家。”
“刚巧外面来了位道长,在这里帮忙做法事,他或许认得路,老婆子我带你去找他。”
沈澜卿问道:“那道长叫什么?”
老太太鬼拄着拐杖摇头:“不晓得,不过人是有真本事的,脸也挺俊,把东村的小芍药迷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可惜不会说话,还是个活……道士。”
沈澜卿一听不会说话,顿时感觉这个道士八成就是莫阳,于是便顺水推舟道:“那好,就请老夫人带路了。”
老太太听到老夫人三个字,鬼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果然是大户人家呀,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这么称呼老婆子,我们这儿人多,你跟在我后头,免得那些冒失的家伙撞到你。”
沈澜卿点头跟在她身后。
云无相在途中继续传音道:[顺明公主的墓应该就在这附近,先找莫阳再找顺明公主的墓。]
那牌位上的阴气与顺明公主身上的一致,顺明死因有异,惠庆公主也只敢立一座无字牌位偷偷祭拜。
他顺着阴气找过来,甚至想过会是哪座乱坟岗,却没想过居然是一个村落的集体坟场。
皇帝怎么想的,把人弄到这种地方下葬。
云无相忽的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神色扭曲了一瞬。
宋倚楼!
“给我滚!”
云无相一脚踢开身前的人,却被其反手握住。
宋倚楼的手捏在云无相的小腿与足踠中央,手背上趴着那只由岛上毒虫拼杀出来的蓝蛛蛊王:“观主别乱动,蛊都是有纹身的。”
“其实我更想给你纹一只蝎子,我们两个凑一对多好,可惜没有合适的蛊,也就这只蓝纹雨花蛛还算入得了眼。”
云无相面色难看地盯着他的嘴,这和你用舌头舔我脚踝有什么关系?
宋倚楼放下他的腿,整个人倾身贴近至云无相身前:“观主若是不喜欢这只蜘蛛我们也可以换成别的。”
淅淅索索的声响泛起,各种各样的毒物从角落里爬出,围绕在四周,宋倚楼手背上托着蓝蜘蛛,肩上扛着黑蝎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青色的蛇。
宋倚楼献宝似的将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几只蛊都摆了出来:“蜈蚣和蟾蜍不好看,咱们就不不看了,这些里面有观主喜欢的吗?”
云无相面瘫着脸:“没有,我不喜欢爬虫。”
“不喜欢爬虫?对了!我还有只蝴蝶。”宋倚楼说着将伸手指插进自己的右眼里,两根手指搅动一阵后,抽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虫茧来。
虫茧内一阵蛹动后,一双红色的蝶翅破茧而出,如梦如幻,流光溢彩。
宋倚楼将蝴蝶递到云无相面前,问:“这只怎么样?”
云无相看着扇动翅膀的红色蝴蝶,好看是好看的,但是一想到宋倚楼想要让这东西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再好看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可憎。
更别说这玩意是宋倚楼从眼睛里抠出来的!
宋倚楼催促道:“观主选好了吗?”
云无相:“没有。”
“观主选不出来那就由我做主了呦,结界存在的时间有限,才不会让观主拖延时间呢。”
宋倚楼笑得春光灿烂,背后仿佛有朵朵鲜花绽放着。
这张脸笑得太开心了,让云无相很想一脚蹬上去。
不过宋倚楼说得也没错,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云无相道:“蝴蝶。”
一个纹身而已,只要没虫子钻进来,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弄掉。
赶在纹身纹完之前,把这结界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