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青令明被吵起来了。
他有些头疼地走出来,看见卫道和可怜巴巴的月临武,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当时就让其他人回去休息,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转身要走,只是速度很慢。
一青令明看向卫道问:“你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卫道大声笑了起来。
“我要做什么?!”
卫道问:“难道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真是好了不得,以这种质问的态度居高临下来呵斥我吗?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都被卫道这种嘲讽又大胆的言论惊呆了。
许多人转过身来看情况,一部分人愣在原地,一部分人加快脚步想溜走。
场面安安静静,但是比起之前,无端就让人感觉闹哄哄的。
卫道问:“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月临武小声说:“做梦。”
卫道提起医药箱给了他一下子,他就闭上眼睛,躺在地上,靠着树干,仿佛休息。
一青令明皱了皱眉。
卫道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要求,我来是为了工作,我做这些也是为了工作,我需要工作,我的工作是提供治疗,这里有许多治疗的机会,我来了这里,你就得将那些机会给我。不管你怎么想,那跟我没有关系。我要我应得的东西!”
他的声音还算温和,但听起来就仿佛正在咬牙切齿。
一青令明说:“你先回去。”
卫道喊道:“不!我不!”
一青令明说:“你这样的性子分明还是个小孩,根本不能担当重任,我怎么能让工作落在你的手里?”
卫道冷笑道:“你怎么能?你怎么不能?你凭什么能?凭什么不能?”
他笑吟吟说:“我什么性子跟你没关系,我来工作,不需要特殊的性子。我不是小孩,从来不是。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能不能担当重任是我的事情,你少自作主张。工作是上面的人派到我手里的,你没资格管。我说得很清楚了。”
卫道的耐心在告罄。
一青令明的耐心同样如此。
他的头疼越来越剧烈了。
但他还是站在这里,不肯回去休息,也不肯松口放手将工作还给卫道。
“我想,我也需要说得更清楚一些,你没有资格,这里的工作稍微不注意就是会死人的,你这种温室养出来的小孩就像不能吹风淋雨的花,只怕不等做什么,需要工作的时候,看见病患的场面就会受不了吐出来或者干脆昏厥过去,还要我们分心照顾你。”
一青令明眼前有些发黑,他以为是现在太晚,灯光昏暗又看不清楚的缘故,没有上心思考。
他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因为耳朵也有些嗡嗡嗡的响动,仿佛蚊子钻了进去。
一青令明挥了挥手,瞪着卫道说:“我们不负责照顾多余的病患,我们本来也没必要管你,我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你不要不识好歹。上面又怎样?天高皇帝远,这里不归他管!你别以为从高处来就可以抖威风,我不吃那一套,我说你不能,你就是不能。别想翻身。”
他冷哼一声:“你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你一辈子不能回来,也不能回去,活不了,死不了,你就知道我现在对你有多好了。你别得寸进尺,要是别人遇上事情,今晚之前路上就死了,我看你有两分运气,让你在这里住下,你再不知死活,我就不管了。”
卫道笑了一声。
一青令明当场就头疼脑热,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众人都在不远处偷偷看,看见一青令明昏过去,全都跑过来,零零散散小声喊:“没事吧?没事吧?遭了遭了!”
他们将一青令明晃了晃,发现人没有睁开眼睛,越发都慌乱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哭丧着脸喊:“我们要死了。没有医生,我们要死了。没有头领,我们也要死了。我们要完了,基地没救了。”
卫道站在不远处,打开医药箱,将躺在地上正在美梦的月临武弄醒。
月临武睁开眼睛,差点跳起来,捂住心口,柔弱又虚弱地说:“下次距离我的眼睛远一点,我会害怕的。”
卫道说:“知道了。”
他关上医药箱,提着把手站起来,对月临武居高临下说:“一青令明昏过去了。”
月临武迷迷瞪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深吸一口气问:“不是吧?!”
月临武的喉咙咕噜一声,皱了皱眉,从地上爬起来,自己还有点踉踉跄跄,卫道扶了他一把,他看了卫道一眼,不忍直视地挪开眼睛说:“如果可以,你下次在晚上出门还是给自己的脸挡一挡,不然总有可能不小心吓到我这样的人。再不然,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的。”
月临武一脸认真地对卫道点了点头。
卫道扶着他的那只手用了点力气,月临武就啊啊呜呜的喊叫起来,跟着卫道边走边皱着脸说,我好痛啊,你下手轻一点,轻一点儿,我的胳膊要坏掉了,我的手你看颜色都变了。
卫道将月临武拉到昏迷不醒的一青令明身边,松开手,看月临武抱着胳膊哀嚎,冷笑道:“算了吧,你吃一顿饭都能变三次颜色,这点颜色算什么变化?我还没用力呢。你忘了之前路上想打我的事情了?我还没仔细动手,你要是再这么嚎下去,我就让你今晚只能喘气。”
月临武耸了耸肩膀,弯了手臂,抱住自己,可怜巴巴:“哼,我知道了。你不要威胁我。”
卫道冷笑道:“我要是威胁你,应该举起拳头,或者给你试试医药箱里真正的厉害东西。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月临武又哼了一声。
但是他迅速蹲下去,检查一青令明的情况,面色渐渐不太好看。
“都怪你。”
月临武埋怨卫道说。
卫道问:“怎么?他要死了?还是有精神病历史?”
月临武冷笑道:“不错,他是要死了,你高兴么?他死了,也轮不上你继位。”
卫道含笑说:“他不一定死,但他死了我一定很高兴,而且,他死后谁上位还真不一定。”
他说着,想起来村上虎步那些人,站在月临武身边,顺手给他们发了一条消息。
月临武站起来说:“他确实暂时不会死,但是据我所知,我们基地现在的医疗情况没有能给他提供治疗的办法。”
卫道说:“那就是要死了。”
月临武说:“他没有精神病历史。”
卫道点了点头说:“我有。”
月临武瞪着他。
卫道试图伸手将地上的一青令明提起来,月临武伸手过来拦住他,卫道接触到月临武,条件反射给了他一下子,月临武捂住脸和眼睛含糊不清说:“你不能这样!”
他试图挡在一青令明面前问卫道:“你要做什么?”
卫道说:“你们不是没有办法救他吗?我可以。”
边上有人笑道:“你?要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病得这样严重。”
卫道问:“你是不是也想躺在地上?”
那个人冷笑道:“有本事你来打我!”
卫道提着医药箱就过去了。
那个人吓得两条腿都在发抖,但是不肯走,怕自己转身跑路之后,第二天早上就没有脸出门了。
他坚定又顽强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根风中凌乱的狗尾巴草。
卫道一下子就给他砸下去了。
他紧紧贴着地面,动也不动,仿佛自己已经晕过去了,周围的人都对卫道怒目而视,但卫道知道对方没有昏过去。
卫道提着医药箱阴森森问:“你是想昏睡不醒到明年,还是现在就起来道歉?”
这个人要是道歉了,卫道兴许就不打了。
虽然事情是对方挑起来的,打不过也是事实,但看看附近这一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不是‘真可恶啊这个人’,就是‘该死,外面的人到我们这里逞威风算什么?’,反正不会认为卫道打赢了了不得。
如果卫道输了,他们只会想‘活该’‘该死’‘让你得意’之类的东西,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与其为了莫名其妙的面子输了,不如让卫道挨个把他们打趴在地上,只要揍服了,说话做事总是要容易一些的。
卫道可以确信这一点。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装死。
卫道一个医药箱下去,对方猛地弹跳起来,尖叫着想跑,被卫道击中了后背,再次扑在地上,爬不起来,扭动着仿佛四肢刚刚安装好的鳄鱼玩具依旧试图逃跑。
或许是意识到装死没有作用。
卫道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就是一个医药箱。
砰的一声之后,这个人趴在地上,不动了。
卫道怒气冲冲提着医药箱转过身走回来,笑眯眯问:“你们还有谁有什么意见?不用客气,一起说,一起上,早点打完,早点睡觉,谁打赢了我,我就给你们全部道歉,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