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达佩诺尔城时是傍晚。
天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还挂在头顶,我坐在窗边能看见余晖映照在远处广场的雕像上,橘紫色的光落下来把雕像周围栽种的白花也染上了晚霞的颜色。但在二楼看不到教堂的尖拱顶,只有那些花玻璃在夕阳中流光溢彩。
而在我看的方向,有几个人抱着不同材质、模样的人偶走进一条似乎很狭窄的巷子,就像是童话故事的兔子洞,那个入口连带身影很快被雾气遮掩。
……啥玩意。
有雾也没用啊,我看见了啊!
那难道是异世界的娃娘茶话会吗?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又想到瓦莱丽说的话。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领主喜欢,于是上行下效,娃娘之城,听起来也挺正常的……吧。
不,怎么想都很不对劲啊!
不要破坏我对娃娘们都是美丽富婆的美好印象啊!
我艰难移开视线,转头去听香克斯和路的聊天。
听了一会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同时充满了对香克斯坚持不占卜的郁闷。
虽然已经明白了他阻止我滥用占卜,可是看到这种明明只要占卜一下就能轻松获得情报的情况,我是真的搞不懂啦。
人类短暂的生命,干嘛要浪费在那些事上面啊?
香克斯真固执。
算了不管了。我得加入进去,我才不要被孤立。
我问出了这几天的疑惑。
“说起来,路,你和嘎布到底是谁赢了决赛啊?”
差不多一周前,我听说路和嘎布进了大胃王决赛。
然后,就完全没然后了。
我只听他们聊过嘎布在比赛结束后离开了佩诺尔,但没人提比赛的结果。
当然,直觉也可以知道啦,但是在这种小事上留给自己未知,也是我曾答应的事——虽然答应的对象被我遗忘了,可这份约定仍然有效。
“你不知道吗?”路惊讶地抬了下眉,又哈哈大笑地笃定说道,“玛丽你肯定又没听头儿和大副说话吧。”
“我听了啊……唔,你们有说过吗?”
香克斯嗯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那时候安娜睡着了。”
“……诶。”
怪不得没记得听到过。
香克斯和贝克曼两个人每次单独喝酒都会喝好久好久,有几次我半夜都醒了还看见他们在聊天。再加上聊的内容也都是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当时根本认真听不了几句。
可是,我很好奇诶。
现在非常好奇。
我抿了下唇,苦恼地说道:“那天我睡着后你们也聊太长时间了吧……”
香克斯看着我,语气没有变化:“安娜在回看吗?”
香克斯说的回看是我占卜的一种方式,就是翻看具体某一刻的过去……姑且称为卜算手段,做起来比观看未来要无聊和繁琐一些,但不会影响我对时间概念的认知,我一般当看了部不能倍速的电视剧。
不过看了眼进度条,我瞬间放弃了。
“嗯。”我回答说,“但好长啊,我讨厌看大部头。”
路端起一盘鲜花和橙子做的果派——鲜花是来自萝茜告别时的友情赞助,路帮我做成了果派——他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结果是我赢了,嘎布不喜欢吃那个发酵过的酱料。”
啊,那个马麦酱。
我瞬间崇仰地看着他。
“能吃下去确实冠军实至名归。”我当时闻到都感觉胃要被污染到痉挛了,嘎布的鼻子比我更敏感,他也辛苦了啊。
“玛丽你也不喜欢吗?”
“不太喜欢,闻着有点怪。”
“吃起来就没有味道了。那个酱咸味太重,不过拿来夹面包吃味道还是不错。”
“啊、那个,面包片它是无辜的……”我欲言又止。
面包片会哭吧?
它不哭我就会哭诶。
路愣了下,三下五除二吃掉果派,大笑地说:“那不无辜的面包就拿来做马麦酱三明治,玛丽你吃无辜的面包三明治好了。”
不愧是我的饭搭子!
我刚才的担心简直多余,路才不会强迫我吃什么马麦酱,他可是尊重每个人口味和认真对待食物的优秀厨师——拉基路,海贼中的最棒厨师,厨师中的最棒海贼。
我果然好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啊。
高兴应下路的话之后,我忽然惆怅起来。
这可能是阿宅的毛病吧。
出门在外太久,就想回家宅一段时间补充能量。
等路离开后,我小声地跟香克斯说想快点结束这次的旅行。
“安娜累了吗?”
“这个有点啦……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我想早点回船上去。”
我越说越觉得羞赧,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原来是这么难为情的事。
“嗯……为什么?”
说不出口,明明和萝茜说这种话很轻松。
我游移了下视线,努力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嘛……,我们还要停多久呀?”
“现在还不能确定。等贝克处理完德歌那边,差不多就可以去王城了。”香克斯说,“安娜很着急回船上吗?”
“也不是着急啦,只是大家跑到各个地方,见不到稍微想他们了。”
不提刚离开的贝克曼和耶稣布,德歌他们我都快要半个月没见到了。
“这样啊。”
“要是很久不见香克斯你的话,我也会这样啦……唔,好痒,香克斯!”
我躲了躲他摩挲着我下巴的拇指。
和我的手不一样,香克斯手指上还有很多细小的陈年旧疤和之前磨出的茧子,摸着倒还好啦,蹭在脸上很痒还带着点微弱的刺痛感,让我有种被划出了小伤口的错觉。
他的手又搭在了我的颈侧,其实也不舒服啦,但、算了算了,随他吧。
我在心里装模作样了一番大度,耳边忽然听见香克斯说道:“我以为安娜很快就会忘掉想念。”
诶、诶?
“我哪有那么无情啊。”我反驳说。
白天没有在意萝茜的不舍这点听上去确实很无情啦,但是——只是因为片刻的温柔还有长相带来的好感,这种轻飘飘的感情,想认真放心上也很难吧。
我和船上的大家是有日积月累的坚实基础,怎么能相提并论啦。
“嗯……”香克斯居然真的露出回想的神情。
“有很多次哦。只是安娜你忘记了。”
我才没做过呢!
我想大声反驳,但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有什么阻止了我的开口。
可恶,这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做过吗?
可是我不记得啊。
困惑、苦恼,还有说不清的不安弥漫上来。
“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撺掇我这么说道。
“嗯?”他低头看着我,看清我脸上的神情,香克斯微笑起来。
“已经没关系了。”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安娜现在是我的船员,罗杰船长当时都没有做到呢。”
罗杰?
好熟悉的名字。
回想了一圈,没找到熟悉感的来源,我确信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可能算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连带着失去了一些记忆。
不过,无所谓吧。
记忆的话,既然当初能舍弃,那估计是没有重要到一定要想起的地步,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我肯定会陪着香克斯啦。”我甩掉了那一点踌躇,轻快地说道,“这是一直没有变过的想法。”
香克斯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应了一声,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像是在看什么我没有注意的东西。
我疑惑地歪头。
“怎么了吗?”
“安娜好像长高了。”
“诶?真的吗?”
“嗯,已经到我这里了呢。”
“好像是诶。”
我比了下距离,确实比之前要高一点。
“……难道说,这是我迟来的二次发育吗?”
香克斯附和地说:“毕竟安娜还很年轻。”
“那是当然。”我故意说,“说不定我会再长高四十厘米,比香克斯你还高。”
“哈哈哈哈,是吗?比我高之后要做什么呢?”
“我想想……可以尽情摸香克斯你的头发?”
香克斯愣了一下。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笑问:“因为颜色吗?”
“对啊,难得能见到和我瞳色一样的头发颜色嘛。”
我凑过去从他的眼睛里看自己,那对猩红的眼珠随着我的动作逐渐靠近而放大,我眨了眨眼,眼睛里的我也在眨眼。
“不过说起来哦……其实我之前不是红色的眼睛,是普通的黑色。”
“发生过什么了吗?”
“我跟你说过嘛,我是因为在那边死了才来到这里的。眼睛就是在第、……就是在死了后,一看镜子就发现变成了红色。”
我向上挪动了停在眼下的手指。
大概是颜色太过浓郁,就像是血液的颜色——大概是被诅咒化作的尖利鸟喙啄破了血痂,所以才一直无法痊愈,——当看不见好啦,像一直以来那样做,移开视线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刚开始还讨厌过,做了点极端的事,但现在习惯了也还不错,我们有相同的颜色——也很好看啦。”
「……我永远——永远………」
有人在回忆里不停息地怨恨着那些过往,
习以为常地移开了那些回忆的絮语和诅咒,感觉到有点口渴,我松开手,偏过头从他怀里越过去找桌上的杯子。
睡裙的裙摆顺着我下来的弧度重新盖住腿面,我拍了拍皱起来的补料,伸手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又退了回去。趴在他怀里,他的温度隔着他胸口的肌肤蹭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让我有点飘忽,差点迷糊着睡了过去。
“对了。”我突然想了起来,“宾治和猛士达好点了吗?回去船上了吗?”
香克斯平静地嗯了一声,随手摸着我的头发把弄着。
“耶稣布那边也抓到那家伙了?”
“还不确定。”
他还在摸我的头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耳后的鬓角周围的皮肤,有些微弱的痒和痛混杂在一起,我侧了侧头,想躲开他的手指。
“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嗯。”
“那过几天等他回来我们再去找贝克曼他们吗……唔,别碰啦,好痒啊。”我躲着他手指趴回他的颈窝,他的手从鬓角下滑到我的背。
唔。我倒是不会担心耶稣布啦,那家伙的狙击技术足够隔着几十米打穿蚂蚁的触角还不伤到蚂蚁,我早说了,船上的大家大多虽然牌品很烂,但是实力根本不用多费心神,严格说总感觉都是猛犸象级别的啊。
大概就算放到我之前的世界,说不定这群人都能跟英灵碰一碰啦……凡人之身对抗英灵什么的……哦,好像也不少见吧,好像每次圣杯战争都会有几次英灵被别的御主爆杀的事情吧……哈哈。和我没关系啦,我当年护身术这东西,一直是偏科的啊。
唔。不过不提这个,按宾治和猛士达的配合实力,不是猛士达的动物朋友来告信居然都逃不脱,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记得好像有听到香克斯和耶稣布说话的时候,有提到他们是一靠近那个岛就无意识睡了过去……被控制在了梦里?但是梦的话。
“……唔,难道是梦魇?”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出声起来,身后传来香克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安娜知道什么吗?”
说到正事时候他总是这种语气。我不喜欢,尤其是不用抬头看我也知道他脸上现在一定是那种没什么情绪、冷冰冰的微笑。
但现在毕竟是在说宾治他们的事,我勉强忍下了不高兴,大家都很因为这件事生气啊。
耶稣布可是当时都发了一通火呢。要不是那个家伙太擅长跑路,可能当时就会被气头上的耶稣布干掉吧。
“是猜测、猜测啦!”想起这个谐音梅林我又想笑,“我认识的那个梅林是人类和梦魇的混血,说不定这边的默尔林,唔,就是耶稣布追的那家伙啦,说不定就变成梦魇的果实能力了呢?……”
可是传说里默尔林应该在继续辅佐新任国王,怎么会跑到附近的无人小岛偷看我们?——虽然偷看这点确实很梅林。
我想起了那个画本上出现的前后不同的默尔林。
我好像有个猜想。
但,不会吧……
如果这样的话,……突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亚希尔王的诅咒。
我说出了我的猜测。
“听起来很有可能。”香克斯做出了评价。
“是吧,但这样的话,那个亚希尔王真倒霉诶……果然只要叫梅林的都是屑吗?”
虽然是旧识,但我绝对不会否认梅林是人渣这句话,不管是梅莉还是梅林,都是屑中之屑。
如果这个默尔林真那么做,那真的是,我开始可怜亚希尔王了。
他低头看着我,“安娜好像经常提起梅林这个名字。”
“有吗?”
我没觉得很经常啊。
不过也有可能啦,梅林这家伙,我充满怨念呢。
“大概是因为本来说好是要当抱怨这个世界和人类的同伴,他居然一边说着「这份奇迹实在太让我欣喜了」,一边趁我睡着把我从那个塔里丢回原来的世界了——虽然我早该知道的,那家伙连阿尔都能骗,但我当时可都下定决心留在那个香喷喷到烦死人的地方陪他待下去了。”我说起来才发现我连语气都是抱怨着,非常不满啊,我对梅林这个可恶的蝾螈精,“讨厌的坎比翁,会被芙芙、不,会被所有人讨厌也是活该!”
我愤愤地点头,再次肯定了梅林真讨厌这点:“没错,就是这样!”
香克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忽然开口道:“安娜。”
还沉浸在讨厌梅林、梅林真可恶的情绪里,我没多想地抬头去看香克斯。
“怎么、唔……?”
没想到他会突然亲上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到呼吸不畅,才后知后觉他好像不太对。
“香克斯在不高兴吗?”我在他放过我的嘴巴,开始往下亲时疑惑地发出疑问。
他目光灼热地注视我的眼睛,很坦然地承认了。
“诶……”
直觉告诉我是因为我提到梅林,可是为什么?
香克斯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生气的人,而且,很明显啊,我非常讨厌梅林这点……那家伙快点在阿瓦隆孤独到死吧……哦,忘记了,那家伙很难死掉吧……唔,“香克斯……”
他好像不打算告诉我原因,只是再次堵住了我的嘴。
……
他确实不高兴。
我的意识淹没在了他眼中的大海里。
*马麦酱也不难吃,但就是、嗯……我不喜欢。这玩意儿仁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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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才开始走贝加庞克的剧情,尾田估计一时半会写不到红团下次出场(估计这篇完结都等不到),所以我对红团设定进行了大量捏他。反正都注定ooc,我就快乐魔改,我就摆(大拇指)
还有就是从佩诺尔开始,可能会有奇怪的异世界转生者or穿越者出现,文案里也提到过,但怕有的宝没看文案,所以再给大家避个雷。都是原创角色,比如即将要被圆环之理接走却忽然转生到异世界了的马猴烧酒、在宇智波灭门时死掉的宇智波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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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