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劫匪下手极其干净利落,萧思月废了很大的劲儿才追踪到一座山里。
正在一筹莫展时,深山处飞禽走兽落荒而逃的动静吸引了她。
当萧思月赶到后,原本案发现场只剩下凌乱的草堆和一片尸体。
林品被这浓厚的血腥气熏的作呕,倚着树干捂住口鼻:“这都谁干的?”
萧思月面色凝重望着满地的血迹,越过已经冰冷尸体,轻轻抱起苏陌,探了探鼻息。
幸好,苏陌还活着。
可她小小的身上布满了各类青紫勒痕,掌心满是血迹,裸露在外的细白小臂上赫然印着两个血色洞眼。
今日这般折腾下来,苏陌原本就瘦小的身子,现在更是羸弱。
明明是她将苏陌带回来的,如今却被折腾成了这样,还不如当初让苏陌去做养女来得安全些。
萧思月咬紧后牙,无力感与愧疚感攀上心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角落里的大麻袋突然咕涌了几下,易名闷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先保护保护我,我要闷死了。”
林品赶忙解开麻袋的捆绳,见易名只是擦破了层皮,于是放下心,揶揄道:“哟,木头脸你还活着呐。”
易名白了他一眼,从袖兜里拿出一瓶药丸扔给萧思月。
因为虚弱,他说话有些断断续续:“苏陌,被蛇,咬了。药,解毒的。这件事,不简单,回去再说。”
然后,他就昏过去了。
自绑架事件过后,苏陌已经昏迷了十天有余,易名恢复倒是挺快,不过三四日就能下地行走。
易名面色憔悴,长发未束,几缕碎发垂在眼前,额前缠着绷带,周身萦绕比原来更浓重的药草味。
他努力回忆着,给萧思月和林品叙述着整个绑架案的头尾。
林品:“有两个女人救了你们,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幻觉啊?”
易名:“不是幻觉。”
萧思月:“你知道那两人是谁吗?”
易名摇摇头:“我只听到了声音,并未看见她们的容貌。”
萧思月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这件事的牵扯过于复杂。
绑匪还没搞清楚由来,又多了两名女子。
“不过”易名话锋一转“其中一人擅长驭蛇之术。”
“驭蛇之术?”林品惊道:“虺族后裔不是早就被追杀殆尽了吗?”
虺族,相传祖先是人蛇之胎,半人半蛇之物,相貌丑陋,身附蛇鳞,擅于操控蛇类,性子淫邪,最以虐杀人类为乐趣。后被人族正义之士联手诛杀,全族无一生还。
林品无声骂了句脏话:“苏丫头什么时候跟虺族扯上关系了?”
“不一定是苏陌,蛇女旁边不是还有一人吗?”
萧思月一边说着,一边探了眼昏迷不醒的苏陌。
这蛇毒已解,苏陌怎么还不醒?
思及此处,床上昏迷的苏陌忽然呢喃闷哼几声,明显是要醒来的前兆。
“水......”
连续昏迷多日,身体迟迟没有摄入,苏陌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其他,只想要水滋润一下快要冒烟的嗓子。
萧思月环抱着她喂下一茶碗有余,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慢点,都是你的。”
苏陌喝完水,就着这个姿势闭眼养神,回顾整理了现在的处境。
她被绑了,她被救了,她被咬了,她回到天仁宗了。
一直处于被动这件事让苏陌觉得非常不爽,她再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弱小与无能。
“她向你问好。”
“谁?”
苏陌掐头去尾的话语让萧思月摸不着头脑。
“阿黎。”
即使隔着几件温热衣料,苏陌也能明显又清楚的感受到萧思月霎那间的惊愕,茫然,以及喜悦。
有那么一刻,恶意横生。
苏陌甚至有些扭曲地认为这阿黎是萧思月曾经的老情人,
不然,一向稳重又冷静自持的少宗主怎会突然乱了心绪呢。
其实,乱了心绪的可不止萧思月一人。
林品听到阿黎二字之后仿佛被打开了某种机关,激动得上窜下跳,逮着萧思月就是一顿乱晃,连带她怀里的苏陌也晕乎得很。
“小月,阿黎!苏丫头说救了她的是阿黎,说不定真是阿黎,她还活着!我都好久没见到过阿黎了!”
“别晃了,别晃了,我听到了。”
萧思月用力推开林品,制止了他跳蚤般的行为。
易名和苏陌则是一脸茫然。
萧思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似水长流,如清风拂过,满是故人曾经。
“阿黎七岁入天仁宗,与我和三口一起被师兄带大,一起学武练功,一起调皮捣蛋,一起犯错被罚。后来,阿黎因故离开天仁宗,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短短两句,就盖过了他们的少时年华。
或许是林品连她的那份激动也一起挥霍完了,萧思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阿黎为何与虺族蛇女在一起?
为何救了苏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早已知晓,刻意为之?
又为何......不回来找他们?
许多年未见,阿黎恐怕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阿黎了。
“那她以前也是那样吗?”苏陌一脸真切地问道。
“哪样?”
萧思月不太能理解苏陌所谓的那样是哪样。
苏陌露出了一言难尽的模样,咬牙切齿道:“她说,要把我拿去喂狗,卖到青楼换酒钱,还要抛尸荒野。”
林品早已笑得倒在地上,易名扭过头去憋笑,萧思月也咬住腮帮,避免自己笑得过于张扬。
她收回前言,阿黎还是原来的阿黎,根本没变。
萧思月等人离开后,苏陌躺回床上,打算再睡一觉,恢复精力。
刚合上不久的大门又被踹开,咋咋呼呼的声音刺穿耳膜,苏陌微不可见的叹了声气。
“苏陌!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指的自然是宁音儿,余笑笑,司徒阳三人。
余笑笑泪眼花花见到苏陌就是一顿哀嚎,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苏陌,生怕压到她的伤口。
“呜呜呜,苏陌,你昏迷了好久,我好担心你啊!”余笑笑搓了把鼻涕,接着道:“我还想着你万一没了的话,我一定给你买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给你厚葬。”
苏陌拿起被褥薅在余笑笑脸上,制止了她令人头疼的哀嚎:“我现在还活着,你可以把棺材钱兑现吗?”
“唔颗溢。”(不可以)
宁音儿扯着余笑笑的领子,将她拽回:“你安静一会儿,苏陌需要休息。”
余笑笑不情不愿地嘟着嘴,乖乖站在一旁,不再吵闹。
司徒阳将身后沉甸甸的包裹摊开,一件件展示给苏陌:“这是我父母寄给我的补药,有补血益气的,清热解毒的,疏肝理气的,那是治疗外伤的,强肾健脾的,虽然你现在用不到,但可以留着以后用。”
中药之后,司徒阳又拿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护具放在苏陌床头,有金丝护甲,长剑短刃,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轻巧暗器。
东西实在太多,最后搞得司徒阳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些什么没说的,索性一股脑都塞给了苏陌:“你自己慢慢看吧,反正都是好东西。”
宁音儿不似余笑笑一般哭哭啼啼的,也不像司徒阳一样带了许多东西给苏陌。
她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鞭子,对上苏陌的视线,开口道:“你以后待在我们身边,哪里都别去。”
苏陌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眼眶有些干燥,她目光扫过三人担忧的面容,又望向床上散落的零散物件。
同样的话萧思月也对她说过。
待在我身边,哪里都别去。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