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放下餐具,外头便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像潮水涌上门槛。
“该死的莱姆,我明早一定踹醒你,让你从吊床上摔下来!”
“闭嘴,我都快饿晕了,谁叫你一直不起床——今天一定要抢到培根!”
“谁先到谁先坐!吧台是我的,我的,我的——!”
“呃啊啊啊——饿死了!玛琪诺小姐今天有没有炖肉啊——!”
话音未落,酒馆的门便被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仿佛也被这股热闹吓了一跳。人还未进门,咸湿的海风已卷着腥味与粗犷笑声灌了进来,把原本安静的空气搅得天翻地覆。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嘻嘻哈哈地涌了进来,有人头发乱得像风暴中心的海藻,有人睡眼惺忪,脸上还印着不明脚印,还有人索性把毛毯披在肩膀,装作披风的模样,一边打哈欠一边抠鼻子。残留的酒气还未散尽,看来像是被肚子的闹钟给强制唤醒似的。
然后,他们看见了吧台前的身影。
刹那间,他们炸出了声。
“我靠,头儿你居然先开吃了?!”
“玛琪诺小姐!你不能偏心啊——!”
“对对对,竟然趁我们还在睡偷跑出来!这是背叛!”
“欸?头儿你怎么看上去那么别扭……啊哈哈哈你刮胡子了???咚岛今天下雪啦?”
他们一窝蜂指着香克斯,语速飞快、声音此起彼伏,嗓门一个赛一个大,围着他七嘴八舌,仿佛他触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铁律。一**袭来的喧嚣,不带恶意,却有着无法避让的热度,你的肩膀先一步绷劲了,尤其是他们的眼神落在了你身上之后,手指在桌下轻微地蜷缩。
“居然还有个漂亮小妹妹一起?头儿你太过分了吧!!”
又有谁不喜欢赞美呢。
那些轻飘飘却不失真诚的言语无意间被说了出来,就像初春时迟到的阳光,暖得恰到好处,驱散了你心底微微升起的忐忑不安。
眼前这群人自顾自闹成一团,鸡飞狗跳的乱象让嘴角忍不住弯起,本来捏紧衣摆的指尖也松了松。
一个留着爆炸头的瘦高男人蓦然探过来,脸上带着浮夸得像江湖骗子般的笑容:“欸,小姑娘……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阿尤老师?”
你从他头巾上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认出了耶稣布,“如果你是指教路飞的老师的话,是我没错。”
“哈哈哈!老子就说嘛!”远处有人猛地一拍桌,得意得像猜中藏宝图的最终谜题,笑得嘴角快咧到耳后去了,“昨天头儿回来时那副模样就不对劲,果然是有‘人’了——这不是彻夜未眠、大清早来赴约嘛?”
他话音未落,立刻被身边人一把死死捂住了嘴,边使眼色边咬牙低声骂:“大清早的你闭嘴成不?饿不死你!”
旁边的耶稣布摩挲着下巴,眯着眼打量了你片刻,“啊,我是耶稣布,也是红发海贼团的一员。不过真没想到……阿尤老师竟然这么年轻。”
感概中不忘谈起他的猜测,“原本以为嘛,会是个有胡子的老先生,或者至少戴眼镜。”
这……还真的是和乌塔如出一辙的观点。
只能说不愧是一个团的。
但他的猜测也激起了你的无奈,你想了想,开口:
“你好,我是阿尤,很高兴认识您,耶稣布先生。“顿了下,你补上一句,“性别女,年龄18,胡子没有,眼镜不戴,头发还在。”
他听到“先生”两个字,肩膀明显一抖,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皱眉露出牙疼的模样。
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香克斯的神情忽地变得微妙,然后回头冲着身后一帮人嚷嚷:“18?嘿!你们听到没——阿尤老师才18岁!”
这有什么奇怪吗?
“真的假的?!”“天啊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在跟山猪打架!”“我十八岁还在西海蹲监牢……”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开了。
你没想到,自己年纪这一点,竟能引发一场海贼风暴般的惊叹
十八岁当老师,虽然…可能…的确算不上寻常,但这里可是大航海时代?
你陷入短暂的思考,想起罗宾,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啊,你不过是塞进小孩壳子的成熟大人,嘛,不过也没人知道,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凑上来,大清早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但声音低厚:“嘿,你是教乌塔做气压实验的那位吧?看来对航海也挺了解的。”
你心中一动,猜测他大概是斯内科。果然,他下一句便自我介绍,验证了你的判断。
你正要开口说“不敢当不敢当”,身后便有人插嘴:“喂喂,她不仅懂气压实验,还教乌塔和路飞怎么用海图认方向——你知不知道这俩小鬼现在连磁场偏移都能念出个大概。”
“真的假的?!”另一个声音跟着喊出来,那人个子不高,顶着乱糟糟的一头金发,手里正夹着根还冒热气的鱿鱼串,“那她搞不好能帮我们解开贝克曼手里那份破地图的谜底!”
“那是你不会看字吧,莱姆琼斯!”有人一脚踹他屁股后脑勺,金发男人顺势咬下鱿鱼一口,“阿尤老师看得懂也不代表想帮你解你三年前藏宝图的烂摊子。”
“藏宝图?”这个字眼引起了你的兴趣,让你忍不住偏了偏头。
“别信他,那个地图是他喝醉酒自己画的。”香克斯打断,手指随意一挑,仰首喝了口酒,“上面还标了三座‘女神庙’和‘酒池’,一看就是他梦游时幻想出来的——”
“哇——混蛋头儿说什么呢!不要揭穿我梦的自由啊!”莱姆琼斯大喊
整间屋子顿时炸成一团,吵闹声比如日中天的阳光还热烈。
寂静的早晨一去不可复返,你环视了一圈,发现两个小孩没有跟来,问了后才方知大清早这两个孩子又因为古怪的胜负欲开始了一天的比赛,而副船长跟着他们。
“嘿,阿尤老师——”斯内科像是斟酌了一番词句组合,这才开口,“你曾经是学习过航海图鉴吗?说真的,我最近在琢磨那片迷雾海带层的反流模式,听说你之前给小鬼们讲了季风对洋流的影响?改天一起讨论下?”
又来了,这种直球式邀约,这些人都是自来熟属性吗?
“嗯……可以是可以,”你迟疑着点点头,语气一贯温和,“不过我也只是看得多了,略有涉及,并不是专业的……”
“谦虚了!”另一个男人拍了你一下背,差点把你拍得打了个趔趄掉下了椅子,“老师你不简单欸,十八岁那年我还以为‘风向’就是老天爷心情好不好——”
“你十八岁也不是才上船吗?”有人插话,顿时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香克斯也笑,但你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男人拍你的手上,对方察觉到什么浑身一僵,倏然就将手收了回去。你为对方终于意识到了分寸,停下了痛击你边界感的行为感到松口气。
然后片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清晨正经的问候场景,拐着弯就变成了酒精狂欢。
喝酒了?这大清早的——认真的?
你忍不住想看看外头的天色确认太阳是不是已经落山,但还没动身,就被某个谈论“海底遗迹”的话题吸引住了。
本欲借机离开的脚步一顿,那话题就像一把钩子,轻而易举地把你钩了回去。你甚至还没意识到身体已经倾了过去,耳尖不自觉朝着讨论的方向偏了偏。
他们说的是在奥加迪群岛近海发现的一片“陶罐墓场”——数百个古老陶罐静卧在海床上,他们猜测这到底是运输间隙意外沉入,还是海员们为了逃避税收而故意将它们抛弃,来减低船只吃水量。
那些罐子看起来就适合装酒,还是上等货那种!
海贼们啧啧称奇,感慨这得是多大的浪费啊。
搞不好海员们偷偷喝完了才丢下海的,其中一个男人哈哈大笑地表示。
你被吸引了,架不住好奇心问了几句细节,语气里藏着克制,但眼睛已经藏不住发亮。
男人们似乎因为自己的探险故事引起注意而感到兴奋,丝毫不怠慢,争先恐后地抢着告诉你。
你这才弄清楚这些陶罐是在奥加迪群岛附近的海域发现的——啊,在那边附近的话,你记得酒酿交易的市场是由齐拉尤家族掌控的?
“陶罐的颈部有刻字吗?”
“有的,好像是…”男人摸了摸脑袋,努力回想,“什么CIR…我只看清了这个,剩下的模糊不清了。”
“果然。看来是齐拉尤家族的货了。”
“齐拉尤?”
“齐拉尤家族是活跃在奥加迪群岛靠北部一带,近蒙特菲斯科内亚与弗卡蒂之间的百年酿酒家族,最初是为教会提供弥撒酒与医用酒精,后来逐渐发展为拥有数十公顷葡萄园的大型酒庄。”
你在脑袋里翻找了以前了解过的资料,“比起齐拉尤,他们麾下的葡萄酒特雷比亚诺或许更具知名度…”
“啊!特雷比亚诺我喝过!贵族酒嘛!不过挺润口的!”某人惊呼,恍然大悟地握拳拍手,虽然比不上朗姆,但入口也没那么娘们兮兮,算得上不错。
同时,他们一致对你的见闻广博表示出了惊叹。
你被他们的反应搞得有些无奈,也不是什么事值得一提的东西吧,毕竟在伟大航路讨生活,什么都得要知道一些。
此话一出,众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是从横跨整个伟大航路来到东海的,纷纷围着你七嘴八舌地问起各种事情,还问你有没有伙伴?要不然怎么越过颠倒山?仅靠一人操舵也不容易啊!
你指着自己说:“合法公民。搭得了四海特许航线渡轮。”
四海特许航线是由世界政府管理的官方跨海渡轮系统,仅开放给持证官员,皇族,与特许商人等。主要停靠在四海主要港口,避开伟大航路,同时由海军军舰护航,全程监管。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知道,目前四海之间通行唯一的安全通道。
当然,普通人一票难求,但黑市却偶有假证流通。你也是透过朋友的关系取得船票的,就是金额高了点。
只能说钞能力也属于一种恶魔果实能力吧。
你可没有那么勇,能够自己一个人操舵越过颠倒山。
大伙一愣,笑得打滚。对啊,都忘了人家不是海贼,海贼当久了,连合法渠道的存在都给忘了。
本乡倒是好奇地问你这一趟船票多少钱。
你比划了个数。
“才二十万!?”某人惊呼,你忍不住一瞥,哦,是个海贼,那没事了。
——不能指望一个靠劫船分赃的职业群体,对金钱有任何健康正确的认知结构。
“二十万过无风带还是划算的啦,毕竟那可不靠胆量就能闯过的地方,不过小姑娘敢一个人跨越伟大航路来到东海,真是勇!”叼着牙签的耶稣布朝你比了个大拇指。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撇开疾病、风暴、战争、海兽与迷航这些常见死因不提,真正让人折戟沉沙的,其实多是颠倒山、红土大陆与新世界的接壤地带,还有海王类群巢穴的无风带。二十万贝利买个保障,还算值得。
头顶着一个绘有骷髅的黑色头巾,金发脑袋的青年咬着薯条问你,“女人,你是为什么过来东海啊?”
你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还没开口,对方身旁有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转头对你说,“如果是不能回答的问题……”
你晃晃头,表示也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
事实上,虽然你不喜欢被追问,也觉得扯上关系很麻烦,但这类问题本身倒不值得设防。
你故作认真地回答:“要真说起来的话,我个人认为……风车村挺适合养老的。”
养老——!?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满脸不可置信,仿佛这句话不该从一个18岁青春正茂的女性口中说出。
这个反应真有趣。
他们震惊的模样让你忍不住笑了,顺势一本正经地开始给他们分析,如同平时给学生们讲解那般。
“你们想啊,东海可是四海里最弱的,换句话说,大海贼稀少,治安还算稳定。”
“再加上咚岛可是海军英雄的故乡,肯定有海军止步长期驻扎,真有人来闹事,那不是打海军的脸?”
“至于政治问题,嘛这里确实也有贫富不均等贵族等山贼问题,不过比起伟大航路很多地方来说,算得上上比下有余了。”
“最重要的是气候温和,没有什么极端天气,对于生活来说,不正合适吗?”
你说得头头是道,逻辑缜密,一时间竟没人反驳。
他们沉默地看着你,仿佛看新世界怪物般的表情。
“所以,18岁就考虑退休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入土了?”
有人挠了挠头,陡然像被雷劈一般恍然大悟:"难怪头儿往这儿跑!原来已经开始在物色养老宝地啊!"
"物色养老宝地要带上你们这些吵死人的混蛋?"香克斯晃着酒瓶,拖长了音调抗议,“这退休生活怕是清净不了了。”
实际上,他自始至终就坐在你旁边。自你开始和船员们交谈起,他就没怎么开口,一直像个悠闲的听众似的,手里晃着半瓶酒。半眯的眼睛不时掠过你,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屁啦!”有人大声反驳,“我们船上最闹的就是你好吗!”
“就你这每天三场宴会的劲头,少了我们你都能寂寞死!”
“贝克曼都还没说话呢!”
“喂喂——”香克斯试图维护自己的形象,结果被怼得无处反驳,大家完全没在给船长面子,你一时不察又被他们的气氛逗笑了,笑声里掺着点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松。
你的笑声引来了让香克斯的侧目,他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种带着点痞气、又故意使坏的笑。他单手撑着下巴,红发从肩头滑落,声音懒洋洋的:"嗯……阿尤老师说得很有道理。不过——"
"现在可是有海贼来了啊。"
你一愣:"什么?"
他笑得灿烂,却故意压低声音,像在讲什么恐怖故事:"穷凶极恶的红发海贼团……登陆风车村了哦?" 还夸张地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治安一下子变得超——危险了吧?"
周围偷听的船员立刻配合地发出怪叫:"嗷呜——!""快逃啊小姑娘!""我们可是连海军支部都敢炸的坏蛋!" 有人甚至把叉子插在鼻孔里扮鬼脸。
你看着这群醉醺醺的活宝,忍不住吐槽:"……好可怕的恶势力。"
你的无动于衷让红发男人变本加厉地凑过来,“若是大家哪天觉得风车村太无聊——"
"……就出海去?" 你顺口接话。
"不," 他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牙齿,"我们就去拆你家门板当柴烧,收刮一切财宝,然后把你掳上船。"
“…”
你一穷二白的,资产都在伟大航路银行里,房子也不是你的,也没什么好偷的吧?
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有道“嗖”地一声掠过你的视线,直奔香克斯:“坏蛋香克斯!你可不准掳走我未来的航海顾问!”
路飞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跃跳上香克斯旁的高脚椅,叉着腰怒气冲冲:“除非你把我也带上!”
香克斯收回所有表情,"啧"了一声,伸手按住路飞的脑袋,轻车熟路把他往后一推:"不行不行,小鬼不能上船。"
"我才不是小鬼!"路飞气鼓鼓地挥舞着拳头,结果香克斯顺手把一杯橙汁塞进他手里。路飞下意识接住,"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喝完才反应过来:"——喂!"
香克斯哈哈大笑:"瞧,这不就是小鬼吗?"
"香——克——斯——!"路飞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我要跟你决斗!我赢了,你就得让我上船!"
香克斯挑眉:"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路飞歪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你赢了,我就把阿尤老师让给你!"
你:"……?"等等?这两人问过你意见吗?
就在路飞和香克斯吵得不可开交时,酒馆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大清早的,吵死了——”
乌塔抱着她的乐谱本走了进来,额前的碎发似乎因为进行了比赛的关系微微翘起,身后跟着慢悠悠吐着烟圈的贝克曼。
“乌塔!” 路飞转头,像是找到盟友那般试图把她拽进同一个阵营,“你快来评评!香克斯要抢走阿尤!”
乌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下意识挺住脚步,语气嫌弃地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笨蛋路飞。”
原本还在嘴上嫌弃的她在眼角瞥到你的时候换了个表情,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阿尤——”
她小跑几步,脚步轻快地像个兔子,熟练地扑入你的怀里。“你在这儿啊!我和你说我刚刚赢了路飞呢!”她像是打了胜仗似地和你骄傲地昂起下巴,“刚早还哼了一段歌,等下唱给你好不好!”
香克斯倚着木桌笑出声来,“乌塔,我们现在可是在讨论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能比音乐重要?” 乌塔理直气壮地反驳,“走啦、阿尤,别理他们,我们去海边唱歌嘛!”
路飞:“不行!阿尤老师要当我的航海顾问!”
香克斯:“不,她已经被红发海贼团掳走了!”
乌塔:“你们吵死了!老师明明更喜欢听我唱歌!”
你被夹在三人中间,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未来四皇、未来海贼王和未来世界歌姬争抢的稀有宝藏,怕是连ONEPIECE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种该死微妙的荣耀是怎么回事?
你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三人瞬间安静。
你深吸一口气,冷静又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们三个——”
“有没有人记得,我还没答应任何一个人?”
我的文艺细胞在面对一堆闹腾的家伙时,被强势攻占了,拉都拉不回来(心累。
小可爱人呢,给我看看你们的爱在哪里——(爷望眼欲穿,爷打滚,爷不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