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二世的家族领地起初被命名为鹰堡。
他的祖父曾是腓特烈二世的教子与宠臣,他对霍亨斯陶芬家族忠心耿耿,即便是在腓特烈二世去世后,他也履行了昔日情谊,帮助腓特烈二世的幼子凯撒·霍亨斯陶芬夺取德意志东部曾属于古勃艮第王国的领地,尽管他清楚他夺取这些领地只是为了博取妻子的欢心,他早已和他的舅舅一样成为一个法国人。
但到了他父亲时,不仅忠诚的誓言已无效力,曾经的情谊也随风而去,勃艮第公爵是法兰西国王头疼的封臣,而他的家族在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日益举足轻重。
哈布斯堡公爵,这是他现在的头衔,腓特烈二世的长子亨利八世去世后,韦尔夫家族的亨利九世即位,他并无他先辈的威名,而他所需要面临的局面远比他父亲奥托四世时期复杂,若说亨利九世还能勉力裱糊,那奥托五世和康拉德四世则令铁皇冠名存实亡,奥托六世倒是颇有才干,雄心勃勃想要重振昔日荣光,但习惯了退让和妥协的封臣们不会再喜欢一个强势的君主,诸侯们都如此,他也如此。
奥托六世一直希望在北方扩展自己的势力,但与其让奥托六世借诸侯的领地扩展自己的权威,不如把领地交给东方的艾德蒙一世,但不巧的是,那位战无不胜的私生子皇帝刚在北方的冻土遭遇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失败,得到这个消息,鲁道夫二世知道自己是时候从幕后走向台前了,如果艾德蒙一世的威胁不足以让奥托六世警惕,那就再给他制造一个敌人来。
他很早就将目光投向勃艮第,勃艮第的阿尔诺德,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后裔,从血统到声望都无可挑剔,并且他在德意志内部毫无根基,有谁比他更适合做对抗奥托六世的选择吗?他将这个机会埋藏心底,并在合适的时机向他的同僚们挑破,而他们的反应也令他满意,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他无疑能在帝国内部更进一步------像昔日的霍亨斯陶芬和韦尔夫一样。
尽管对勃艮第国王拥有惊人美貌和非凡气度的传闻早有听说,但真正见到阿尔诺德一世时,他还是为他的年轻和端丽震惊,在他用古雅的拉丁语向他问好时犹甚。“我们系为邀请您成为德意志国王而来。”他定了定神,“相信您已经听闻了奥托六世的暴/政,他强令我们征伐不堪重负的农民去对抗希腊的皇帝。”
“我非常同情德意志农民的遭遇,我也收留了他们。”阿尔诺德一世说,“但我仍然很惊讶你们为何找到我,若由贵族求助,这似乎有违你们曾经立下的誓言。”
“如果君主暴虐成性,封臣也有资格去寻找一位新的牧羊人。”鲁道夫二世答道,“若非您的祖父放弃了成为德意志凯撒的邀约,或许今日您已经戴上了铁皇冠,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皇位是您与生俱来的权利,我们只是希望您兑现。”
“如果我祖父在亨利八世去世后选择竞争皇位,他会同他的兄弟、母亲和表亲兵戈相见,他效忠于法兰西国王的誓言也会遭到挑战,如果戴上皇冠只会挑动战火,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戴上皇冠。”
“可战火已然浮现!”鲁道夫二世有些焦躁,他没想到他的计划会因为阿尔诺德一世的个人意愿而出现波折,“奥托六世很快就会知晓我们请求您就任皇帝的消息,他势必会将您视为竞争者,抛开您个人的利益不谈,我知道,您对您的子民如春风般宽厚,令德意志东部的农民和市民都心生向往,您难道不希望那些爱戴您的德意志人也过上和勃艮第人一样的生活吗?”
他发现阿尔诺德一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他打动了他。“这确实是我的希望。”良久以后,他听到阿尔诺德一世开口,他从王座上起身,和君主们常常喜爱以华丽珠宝彰显威仪不同,他衣着与平民相差无几,全身上下除却素圈的王冠外别无饰品,“我同意你们的邀约,帮助你们对抗奥托六世,但我的行为取决于我的动机,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的举动。”
“当然。”鲁道夫二世松了口气,尽管庆幸的同时不安与慌乱仍扼着他的心脏,他不知道他的忧患从何而来,他又抬起头,看向面前年轻的国王,看到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耀着他秀丽的脸孔,像是被供奉的圣像,而他眼底的光彩更甚于他容色之美,如仲夏的月光------那一瞬间,他忽然似乎明白了祖父为何对腓特烈二世忠心耿耿:如果他效忠的君主是一位令世界惊奇的杰出者,他其实也不吝惜自己的忠诚,只是他一度以为这样的君主不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