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凌浩逐渐找回的记忆中,安逸杰是不喜欢他的,所以即便现在他很想亲吻他,他也强行压下了冲动,他收回捧着他脸颊的手,眼眸低垂,不再说什么了。
卫凌浩受伤后的一个月里,施楠找来了最权威的脑科专家为他治疗,可以说颇见成效,卫凌浩能想起来大部分事情,完全不会影响工作,但说来奇怪,关于安逸杰的记忆却完全是不成篇幅的碎片,他只是觉得自己很爱他,可他却不爱自己。
随着卫凌浩身体的恢复,破晓乐队也复工了,原本因卫凌浩的伤暂停了的世界巡回演唱会项目重新启动,他们每日都在紧张而有序的排练当中忙碌着。
卫凌浩养伤那段时间恰逢贝麒在国外有拍摄工作,行程是早就定下的,他想推也推不掉,所以完全错过了卫凌浩的失忆阶段,等他再回来时,卫凌浩就跟没失忆过一样,搞得他以为施楠在跟他开玩笑。
“浩浩我的浩浩啊!”贝麒刚下飞机就直奔公司,在工作室见到卫凌浩后就像只张开的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你还认不认识我啊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卫凌浩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会忘了你啊,你是贝麒呀!”
安逸杰听了这话心里是一阵阵的酸涩,卫凌浩想起了所有人,可怎么就想不起他。要说完全忘了也不是,他是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的,但全都是他被冷落被拒绝的片段,关于他们那些温暖甜蜜的时光,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就算这些天自己几乎时刻都在他眼前晃,他也仍然只有个“暗恋”的错误认知。
贝麒放开了卫凌浩,拉着他的手臂靠近角落里,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浩浩,你是都想起来了吗?那你跟安逸杰,你们俩…好了吗?”
卫凌浩以为贝麒在问他有没有暗恋成真,所以他摇了摇头。
“你试过我说的办法吗?”
“什么办法啊?”
“你忘了啊!就是……”贝麒用手掌挡着自己的半张脸,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卫凌浩的脸就越来越红。
“这…不太好吧!”
“你就说你还喜不喜欢他吧。”
卫凌浩不好意思说,却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不得了,大胆一点,我就不信他那毛病能这么久都不好。”
“什么毛病?”
“嗯…就是吧…就是他……”贝麒的手搂上了卫凌浩的肩,嘴巴也越来越贴近他的耳朵,就在他想继续把话说完时,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把他往后拖了足足两米远,而后一个身影迅疾地从他身边闪过,待他看清时,卫凌浩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贝麒,我们要排练了,你走吧。”
贝麒看着安逸杰那张紧绷的脸,心里暗暗嘲笑他明明醋得想把他掐死却又不敢在卫凌浩面前太过分,他双手抱胸抬高下巴一副挑衅的样子,用下目线睇着安逸杰说:“我跟我最爱的浩浩说两句话而已,排练也不差这一会吧,看你这副野狗护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浩浩是你一个人的呢!”
“贝麒,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最好有些分寸,别越界!”
安逸杰的脸色越发铁青,眼神也犀利地蕴起火光,但贝麒完全不在乎,仿佛事不关己只想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安逸杰攥紧的拳头,“越什么界啊,浩浩有什么心事都跟我说,要说亲近怎么也比跟你更亲吧,你才应该有些分寸呢!再说了,我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们之间也就只剩那张没用的纸了吧,在这又没有法律效力,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就凭现在的你,你有胜算吗?”
卫凌浩听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是一头雾水,他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攥着安逸杰的袖子问:“逸杰,贝麒说的是什么纸啊?”
不等安逸杰回答,贝麒又紧锣密鼓地接话:“一张废纸而已,浩浩你不用在意。走,咱不理他,我带你吃饭去。”贝麒说着就去牵卫凌浩的手,而卫凌浩还沉浸在刚刚两个人的话里,没反应过来就任由贝麒牵了他。
手腕突然一阵疼痛,卫凌浩回过了神,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就见一只麦色的手用力攒紧了他,将他拉扯得乱了脚步,眼看身体失了平衡就要摔到地上,却突然落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安逸杰几乎用了全力将他抱进怀里,就在他想说一句我没事的时候,安逸杰竟突然吻了他!
这不是一个寡淡的吻,那双手死死扣住他的后脑让他动不了一点,只能无条件承受唇上激烈的碾磨,安逸杰就像在警告一般吻着已经呆住的卫凌浩,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宣示卫凌浩是他的,任何人不能觊觎一丝一毫,包括卫凌浩自己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卫凌浩原本被他这样大胆的举动惊得失去了反应,可随着亲吻越来越深,他脑中突然像过电影一般闪回了很多画面,每一帧都是他和安逸杰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情绪下却做着同样热烫的亲吻,甚至是更加亲密的事,他瞬间想起他和安逸杰曾经深刻地爱着彼此,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暗恋或单恋,在洪水般涌入他脑海的记忆中,安逸杰一直是爱他的,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爱得很难过。断掉的记忆在顷刻间连接起来,失忆前最后那一秒的心痛骤然袭来,卫凌浩慢慢闭上自己瞪大的眼睛,泪水便从眼尾滑落,他将手臂环上安逸杰的脖子,伴随着剧烈震动的心跳声,他忘乎所以般动情回应了这个突来的吻。
贝麒觉得自己好像个上赶着找虐的傻子,他轻轻咳了两声,试图提醒那两个纠缠拥吻的人还有他这个第三人在场,可那两人仿佛聋了,根本不理他,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拖上自己的行李箱开门出去,看上去竟有些灰溜溜的可怜。
直到舌尖尝到一丝咸涩,安逸杰才不舍地离开那柔软的唇,卫凌浩涟涟的泪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襟,也淋得安逸杰的心一片湿漉漉。
“逸杰,贝麒说的那张纸是我们的结婚证,对吗?”
“你、你想起来了?!”
“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起来,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了?”
“我……”
“安逸杰,你是不是每天看着我都像看个以为自己一直在暗恋你的傻子,看我一边喜欢着你一边又不敢亲近你,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安逸杰慌乱地否认,他怎么会存着戏耍的心思,事实上每次看到卫凌浩迷茫不解的眼神他都痛到几乎心梗,虽然他知道失了忆的卫凌浩仍然爱着他,但这份爱是不完整的,他不确定卫凌浩在想起自己曾受到那么久的冷遇后是不是还愿意爱他,他真的没有这份自信。
“凌浩,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自己出了问题,却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不敢抹掉自己的错,又怕如果全都告诉你你就会讨厌我,我只盼着你能自己想起来,然后再决定…你是不是还要我……”
看着安逸杰潮湿泛红的眼眶,卫凌浩叹了口气,“安逸杰,你就是个傻子啊!”他重新窝进安逸杰的怀里,语气软软地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啊,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我只怕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离我越来越远,最后会不要了我……”
“凌浩,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能求你原谅我吗……”
他这样落着泪认着错,让卫凌浩本就心疼着他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他捧着他的脸颊深深望进那双始终含着自责的眼睛里,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里话:“逸杰,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你为了保护我、保护乐队独自承受威胁,最后受了这么大的创伤,是我没有好好陪伴你帮助你,我才应该求你原谅我……”
“凌浩……”安逸杰用手指拭去卫凌浩脸上的泪水,卫凌浩缓缓闭上眼睛,用脸颊轻蹭他温热的掌心,像一只柔软乖顺的小狐狸在乞求抚摸,他浓密的眼睫微颤着,在明亮的灯光下映出好看的光影,发着烫的气息拂在安逸杰的手指上,那双柔软的唇瓣吻着他的手,在他清晰的掌纹间嗫嚅着:“逸杰,我想你,我好想你……”
安逸杰始终认为不管过去多久,不管经历多少事,卫凌浩骨子里是从未变过的纯净澄澈,就像现在,虽然他用红艳惑人的舌尖缠着原本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指,意图再明显不过,可他仍然像一只初涉人间不谙手段的小狐狸,漂亮、聪明,却没有技巧。但正是这样全凭本能的亲昵让安逸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指尖传来的湿润温暖裹挟了他的神经,他想让这只不似其他狐狸那般狡猾诡诈却唯独能够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小狐狸知道其实他无需这样,他只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便已足够要了他的心了。
安逸杰轻轻撤出了手指,那柔软的舌尖追出了唇缝后停在那里,卫凌浩睁开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眼神里尽是痴缠与渴望,竟一时忘了收回舌头,像只发了懵的小动物。
安逸杰被他可爱到心都化了,他笑着向前凑了凑,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那曾经熟悉但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感觉让卫凌浩红了脸,安逸杰在他耳边轻声说:“凌浩,这里是工作室,地方不对啊!”
他的提醒唤回了卫凌浩的理智,卫凌浩忙后撤半步离开那具已经有了异样的身体,“对、对不起,我、我忘了……”
安逸杰却伸出长臂环住他的腰把他用力箍进怀里让他没法后退,他吻了吻他的脸颊,心里百感交集,此刻,所有过往的心结都已烟消云散,他祈祷这是他们人生中所有坎坷的终结,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有痛苦和折磨。
他紧紧抱着卫凌浩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眼泪再一次打湿了他的衣服。
“凌浩,我很久都没有这样抱过你了,我也好想你,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