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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斩风月 第8章 又见小县官

作者:陈醋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14 17:51:51 来源:文学城

顺着探查来的位置,那粮庄距离关城县不过几十里地,若照着那赵兴德一开始所言,那粮庄老板前去取粮,走路不过半天的路程竟去了两三日,怎么想也也有问题。

再加上那晚赵兴德同不知名的人夜谈提及了徐立文的小女儿,这件事就愈发难以思量透彻,这徐立文到底是通敌还是被逼,都成了不定数。

不管情况如何,都得去这庄子一探究竟。

胡长田留着他那宝贝胡子死也不肯剃,白祎柔给他配了匹烈马守在庄子几里地外,现下这汉子的骑马跑前面甩几人一步。

沈七带着王耕牛,走的又慢些,这时候嘴巴又嘟囔上了。

“白……老大,你说十天要解决粮草问题,怎么解决啊?”

白祎柔将军令状一事告知了这三人,这三人相处多年又信得过,虽然胡长田沈七表面上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实际也是办事利索又靠谱的。

小玉更不用说了,自打娘子军成立这小姑娘就在军中了。当年招伙夫,毛小玉女扮男装混进伙房,一手一桶水走的比男活计还快。到时一问居然是个姑娘家,便留在娘子军中了。

她脸蛋圆圆,到时经常被缠着掰腕子,新来的不服气的,甭管男男女女,都能被她扳服了。

毛小玉断后,眼下呢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老大都说了去粮庄,还能怎么解决!”

沈七瞪大眼睛:“听老大的意思,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他可是个话多嘴上闲不住的,搭子胡大汉骑着马奔的飞快,眼下倒是又缠上了白祎柔和毛小玉。

可为难了被沈七放在鞍前的王耕牛,听也不是不停也不是,想捂住耳朵,又不敢放开扒在手中的马鞍,生怕背后的军爷一个不高兴将自己甩出去。

白祎柔看了看地界,约莫算了算走了多远,便叫停了走在前面的胡长田:

“胡长田,停下,差不多够了!”

她一挥手:“下马,剩下的路步行前进。”

沈七引着王耕牛下了马,看着胡长田那张臭脸返回来为几人引马,又乐得拍起了手:“辛苦胡兄了,哥们儿要干大事去了。”

胡长田骑在马上:“快拉倒吧你,要不是你那小身板,二娘会带你去!”

这次白祎柔可不惯着两人:“要闹回去闹!要不两个都给我滚回铁血营。”

话音刚落,正打算开腔的二人霎时间闭上了嘴,沈七悄悄得将王耕牛扶下马,这王耕牛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摔下马了。

毛小玉跨下马,从怀中掏出一枚骨笛递给胡长田,手上对着马的屁股一拍,那马嘶鸣,引着剩下的三匹马跑走了。

铁血营的马都识路,也听唤,毛小玉手中的骨笛便的用处便是唤马,眼下胡长田手中一枚,他们手中一枚:

“若是马儿听到了骨笛的响动,你就立马回铁血营,抄一队兄弟赶来,记得叫他们换了衣服,别穿军服。”

白祎柔抬头嘱咐胡长田,此时她虽在马下,可军中长久以来养成的王将之气并未因为她身上的粗布烂衣削减几分,那眼神中的杀气依旧能镇得住场。

胡长田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二娘,沈七,小玉,注意安全。”

说罢就驾马离去,引得一路烟尘。

这驾马走了半截子路,剩下路就得徒步去了。三人皆换上了王耕牛一家替换下来的衣服,脸上有摸擦了土和灰,身量都算不上夸张,倒是有了几分流民的模样。

白祎柔将地图背了个滚瓜烂熟,带着几人沿着官道往前走。

往年大照夏国交好时这官道来往车马众多,都是那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做些两国产物的交易,眼下战乱迭起,官道成了废道,除了干死的骸骨,哪还有什么车辙印。

这大照北边今年干旱,连路头两边的田地全都废了去;北边不似南方,若是生了灾,土地便真成了荒地,连大户都不愿意花钱卖田兼并。

白祎柔挡主头顶灼灼日光,可那风刮过又吹的单薄破布烂衫四面透风,头顶晒着,身上又打着颤,没得挡风的煞是难熬。

毛小玉本就是贫苦出声,这两年在军中待遇尚可,忽然这么一下也耐不住,不免问了问王耕牛:

“你们都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吗?”

王耕牛上午同家人在城中填饱了肚子,眼下腰杆挺的稍微直了些,望着前面白校尉的背影:

“过了关城县就已经好很多了,若是在大照外,路上还会遇到大夏的铁骑;有战事在身的还好,碰上巡逻的兵老爷,他们最喜好的就是拿流民耍那活猎。”

王耕牛接着说:“就是将人撒开,拿箭去射,就像捕猎。”

白祎柔前面带着路,耳朵却听着后面的话。这夏国乃游牧发家,作风粗野民风彪悍,那老爷兵又是夏国世袭贵人官,不上战场,平日就是游猎享受,不担什么负重。

可若是如此欺瞒弱势,也不过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罢了。怨不得如此多的夏国流民涌向大照。

沈七听了,那小脑袋瓜子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大,听说当今满王的母亲就是夏朝人,你知道不?”

白祎柔不怎么知晓这宫中秘闻,听着沈七的话乐出了声:“都是在军营中当兵打仗的,我怎么没听别人说过啊。”

沈七霎时止声,白祎柔虽笑出声,可往接触多了,最是知道白祎柔这语气分明是恼火了,闭嘴保命。

瞥了一眼后面静悄悄的沈七:“无事,你想说就说罢,这也不是军中,军中莫要聊天家之事。”

沈七连连点头:“那我还要说不?”

“说吧,我听听。”这一路也是无聊,不如说些什么,白祎柔就当听个耳边风。

沈七来了劲儿,语调都高了几分:“就是那满王的母亲,她就是当年夏国进贡的美人,听说美震八方不可方物呢。”

“就是突然起来战乱,美人上吊自尽了,满王也废了,啧啧啧。”

白祎柔皱眉:“你啧什么?”

沈七大概是那评书段子看多了,面上略带惋惜:“就是感觉天家无情啊,爱的时候能天天挂在嘴边,不爱的时候就扔到一边了,有些感慨罢了。”

她听完也是叹了口气,惹得沈七自以为说动了这白校尉,没想到白祎柔开口道:

“你说着满与什么字同音?”

沈七一时想不起来:“什么?不是满足之意吗?”

引路的白祎柔摇头:“与‘蛮’同音,你还觉得这字是好字吗?”

沈七一震,好生生的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这当今天家哪像评书当中说的那般又是情又是爱。天下昭昭皆为利往,圣上再怎么七情六欲充盈,坐在那位置上,也不叫他生出人样来。

这满王打一开始,就是用来压这番属之国的傀儡罢了,名号传得再响亮,也逃不过他嫌弃的命数。

世道便是如此。

被白祎柔一点,沈七不说话了,专心赶路,一行人赶着天黑之前走到了那庄子门口。

白祎柔打听过这徐立文经营的庄子,每日都会施粥,还会看着流民的情形挑几个进庄子帮工,借此混进去最好。

就是不知道这徐立文现在是否还能掌控这庄子。

这庄子就如那关城县门前一样,聚集了不少流民,远远望去,灶火炊烟缓缓升起,流民举着碗排队领粥,看样子在这庄子外围了有一段时间了。

同先前定好一般,王耕牛与沈七混进了领粥的队伍中;白祎柔与毛小玉寻找一片空地,观察周边情况。

庄子外搭起一桩桩帐子,不少男女老少蜷缩在帐子中挡风,帐中引着火,端着粥水喝着。白祎柔漏一张笑脸,同临近的一位嬢嬢打招呼:

“嬢嬢,我同我妹妹也是逃荒而来,”白祎柔伸手挽上毛小玉的胳膊,偷偷的抹了两滴泪:“那关城县城不收我们,实在无处可去了,听说这里施粥,才来了这里。”

那嬢嬢大概是见多了,不为所动,只是将捧在手中的粥碗往怀里拥了拥:

“你们问别人去,莫要问我。”

眼见着嬢嬢不愿开口,白祎柔叹口气,正巧沈七与王耕牛端着碗往过走,毛小玉眼巴巴的盯着沈七手中的那碗粥,饿的两眼冒绿光,她一路上可是饿坏了。

沈七并没有将碗递给她,转给了一旁的白祎柔,白校尉那张脸实在太会骗人了,两眼泪儿一抹变成那寻常柔弱姑娘。她接过碗,抿了一口,盯着粥碗看了会儿,竟将那碗递给了嬢嬢:

“嬢嬢,我们都是新来的,有些什么不懂的,还要您同我们说说呢。”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饼,悄悄的塞进嬢嬢手中:

“这是我剩下的唯一口干粮了,嬢嬢收好。”

边说着,她眼眸含泪,微微颔首,抬眼看向嬢嬢,可怜极了。

那嬢嬢端着两碗粥,大抵是颇为受用,粮食乃硬通货,白祎柔面上又像个软柿子,身边跟着的两男子也不像能担事儿的,嬢嬢将干粮藏好,撇撇嘴:

“说罢,想问些什么?”

这一来一回将沈七和王耕牛看傻了,白校尉拿捏人心真当有一手。

白祎柔上前轻轻拽住嬢嬢的胳膊:“就是想问问,这庄子施了多久的粥,我还听说这庄子上还会招人呢。”

嬢嬢上下打量白祎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露出一截还算得上白皙的皮肤:

“粥是一直有,就是现在是不怎么招汉子了,但是招姑娘,长得水灵的最好。”

这话一说自然不言而喻,这庄子中的汉子买的是苦力;姑娘那就是皮肉。

白祎柔听罢,那眼泪又滴答滴答往下落:“相公,咱们的命好苦啊……”

猛地扑进沈七怀中,沈七作势揽住白祎柔的肩膀:“娘子,是我没出息,连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她面上哭着,手狠狠的掐了一下沈七,贴近他的耳朵,看上去就像小两口互诉心肠,可只有沈七知晓白校尉在说什么:

“胡诌有个度!我什么时候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

沈七被掐了一下,嚎的更大声了,周边的人都看向他,就连守庄子的汉子都注意到了这里,白祎柔见状更是用力掐他,嘴上还念叨着:

“相公!我不怪你!”

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小两口抱着互相哭,这灾年见得可不算少。就是那小娘子长得确实挺俊俏的。

蹲在四人旁喝着粥的男子小声咂舌:“啧啧啧,若是真的觉得命苦,就别让小娘子哭了,小心庄子里的汉子将你娘子掳去了……”

白祎柔耳尖,听了哭的声音更大,嗓音清亮,引得守庄的汉子都往这里凑了。

旁边大哥砸吧嘴的声音更大了:“完蛋咯……”

可还未等汉子往过走,大道上一阵马蹄踢踏,轮子吱呀撵过土路,一辆马车堪堪停下,荡起的尘土惹得不少蹲在地上喝粥的人都躲开了。

有个汉子的手都要拽上白祎柔的后背了,被这辆马车惹得生生停了手,往马车方向迎去了。

白祎柔心中恶狠狠,究竟是谁!害了她的事儿!

从沈七的肩头扶起,这厮快要憋不住笑出声了,白祎柔没理他,绕过他的肩膀看那辆马车:

一身量挺拔,着一身深青色绸袍的人从那马车上踏下,稳稳的踏在马夫方才放下的脚踏上。

两撇八字胡挂在薄唇之上,面色白皙,一点朱砂痣点在眼底。

白祎柔恨得差点咬下腮帮子一块肉,低声念叨的像吐刀子,恨不得扎进那人身上:

“祁江,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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