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怀北 第35章 殿试风云（一）

街道两旁，人群熙熙攘攘，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与急切，终于是到了放榜的日子。

褚观南两人一早催了下人去看榜，此时正在家中等得焦急。

“怎么还不回来，可真要急死我了！”江母捶捶胸口，迫切地想看见江疑的小厮回来。

“伯母别着急，以大哥哥的才学一定能得中的。”江骊赶紧上前拍拍江母胸口，安抚道。

褚观南喝了口茶，附和道：“就是，母亲何必如此着急，江郎昨儿个还和我说他有把握呢，一定给母亲脸上争光。”

“是啊，母亲别急坏了自己身子，不然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江疑笑着拱手作揖道。

“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不成。”江母嗤道，“什么状元、榜眼我也不奢望了，只要名次靠前点就好。”

江母招手让江疑近前来，叮嘱道：“到时候让你父亲谋一下，看给你找个轻松的差当当，也离家近些，省得日日见不着。”

“儿子自然听母亲的。”江疑对母亲的话是没有异议的，毕竟他本人也不是汲汲营营的性子，不然说不得名次还得再往上走走呢。

众人正插科打诨间，江疑的小厮就跑着进来了，满面红光，兴奋地大声喊道：“中了！中了！”

“啊呦，这下好了，来，他干活仔细就赏他二十两银子！”江母笑得合不拢嘴，吩咐嬷嬷给赏钱。

“是！”嬷嬷也是自小看着江疑长大的，自然高兴不已地下去拿赏钱去了。

江疑的小厮连连磕头道：“多谢老夫人！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托你吉言！”江母笑得脸色涨红，赶紧叫他起来。

褚观南急道：“诶，中了第几名你还没说呢。”

“是小的糊涂了，少爷中了一甲四十六名呢！”小厮抬手打了自己两下，赶紧补救道。

“好啊，这下伯母再也不用担心了不是！”江骊挽住江母胳膊，嬉笑道。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老爷知道了不曾？”江母见下人摇头，连忙指挥道，“这样的事还不赶紧打发去给老爷知道，耽误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下人弓着腰往外头推去。

“越桃啊，出了这样的喜事，咱们家下人今年的阅历银子就多发三个月吧，其他的你看着办就行了。”褚观南拉过越桃的手，叮嘱道。

越桃赶紧点头：“是！”

自从褚观南把越桃母亲接回来，她是越发地肯用心了，褚观南满意地很。

正要说几句话，前头就来人了，是个太监，众人赶紧跪下，只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唱道：“陛下有旨，宣江公子即刻入宫面圣——”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一阵阵回音。

“敢问公公，陛下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褚观南见江疑和江母俱没动静，出言问道。

“哎呦是褚大人啊，不是咱家不说，实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心血来潮叫江公子进宫瞧瞧，不过几句话的事罢了。”太监笑眯眯地拢手站着。

褚观南笑道：“既如此，就多谢公公了。”

她趁俯身行礼时顺势向侍画使了个眼神，侍画立马明白了她意思，取出百两银子塞到那太监怀里。

那太监不动神色地摸摸怀中，脸上笑容也真切起来：“那江公子，就跟咱家走吧，请。”

“多谢公公。”江疑连忙起来，跟着那太监身后出了门。

“这是怎么回事啊，没听说过陛下这时候要见人的。”江母从地上被扶起来，颇有些六神无主地看向褚观南。

褚观南扶着江母坐回椅子上：“母亲放宽心吧，陛下仁善，说不得就是看见江郎是老臣之子，一时兴起也是有的。”

却说跟在太监身后的江疑，那太监领着他走向一辆马车。

一路上，他的心情是既紧张又忐忑，又忍不住想陛下召见他究竟想要与他谈些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江疑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镇定与从容地跟着那太监上了马车。

马车内装饰得极为奢华，柔软的锦缎座椅，精致的檀香木雕花，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江疑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速掠过，心中默默思索着即将宣德帝若是问话该怎么应对。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皇宫的正殿前。

萧江疑跟着那太监走进大殿，只见宣德帝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威严而深邃。

江疑跪拜在地，朗声说道：“臣子江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大殿中回荡。

宣德帝微微抬手，“平身吧。听闻你文章写得极好，见解颇为独到，今日朕便想与你聊聊，看看你这人是否如文章般出色。”

江疑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陛下过誉，臣只是依着圣人之言，略作思量，不敢妄言出色。”

宣德帝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朕观你文章，对民生颇为关注，可有想过如何将这些举措化作切实之举？”

江疑小心翼翼抬起头：“陛下，臣以为，民生之本在于衣食住行。”

“若能兴修水利，广开农田，发展商贸，百姓生活自会有所改善。”

宣德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那你可愿去那偏远之地试试，而不是口中说说？”

江疑毫不犹豫地回答：“臣万死不辞，只要能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何处都可。”

“臣虽年轻，但愿以微薄之力，为这大夏的江山社稷添砖加瓦。”

宣德帝继续说：“你不怕吃苦，你的妻子呢，难道要叫她和你一块儿受苦不成？”

他挤挤眉毛，往椅背上一靠，揶揄道。

江疑看宣德帝不再咄咄逼人，也放松下来，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她一定能理解我的。”

宣德帝和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你的妻子就是褚诚之女吧？”

江疑虽不知道宣德帝要问什么，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不知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要我带给她？”

“听说褚修撰工作做得很不错嘛，王学士都不知道夸过多少回了。”宣德帝捋捋胡须，“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

“是，多谢陛下。”江疑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宣德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宣德帝不说，难道他要欺负自己的妻子不成？

宣德帝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朕甚感欣慰。你且先退下，待朕与众臣商议一番，再给你安排差事。”

江疑依言再次跪拜行礼，“臣告退。”

他缓缓退出大殿，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宣德帝的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是真要真的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还是只是一个试探？他最后为什么要他和褚观南好好过日子？

江疑不敢确定，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他都要勇往直前。

从宫中出来，婉言谢绝了太监送他回去的客套。

江疑心中思绪纷飞，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薄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大地上，暖融融的。

他最后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转身向家中回去。

“少爷可算回来了，夫人等您吃饭呢！”小厮立马接过江疑手中缰绳。

“那我先去了，你待会儿和我娘说一声我回来了，吃完饭给她请安去。”江疑匆匆下了马，大步流星地往他们的院子里赶回去。

推开院门，一股暖洋洋的饭菜香扑鼻而来。

褚观南吃了饭，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中拿着一根绣花针，专心致志地绣着一幅山水图。

她今天为了讨喜，换了一袭大红色的长裙，发丝用一支玉簪轻轻挽起，就十分像他们成亲的那天了。

听到院门的响动，褚观南连忙抬起头，看到江疑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算是回来了，母亲担心得要命呢，回头你去看看她去。陛下可有说什么？”

江疑大步走到她身边，往四周看去，呵斥道：“还不快下去，我有事和你们太太说。”

院中下人不敢动，偷偷看了褚观南的脸色，等褚观南开了口才一窝蜂似的往外头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就这样急，在家里就算了，别被外人看见了。”褚观南嗔怒地起身把江疑按在凳子上。

“说罢，陛下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