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
强烈的地震,让本就裂缝纵横的地面轰然断裂,那一刹那地动山摇,天旋地转。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得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地下的震动晃得跌跌撞撞。
“跳湖!快跳进湖里!大家快进水里去!”
“不行!不能跳,石块会将你挤压刺穿的!不能跳!”
“啊啊,我的水蛇呢?怎么我召唤了这么久都没来!”
这时候,有人惊叫道:“水蛇前几日都被老祖宗带到水牢里去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尖叫声、口哨声,惊恐的、慌乱的哭喊声,女人可怕的呻-吟和男人愤怒的嘶喊声,夹杂着飓风的咆哮和地面崩塌的轰鸣声,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陆衎抱着三枚,在强烈的震感的地面上疾跑,来时乘坐的乌篷船,早在震颤中四分五裂。
再看身后,地面开裂和震碎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被飓风所经过的地方,一切皆为废墟。
兰哥背着小坂妹,吃力地跟在陆衎的身后,突然地面发生倾斜,差点随着一起往后摔倒的兰哥,陡然一个爆发,双脚瞪着地面猛然跳了起来,腾空的瞬间朝陆衎的后背飞去。
“陆少卿大哥,我来了——”
陆衎蹙眉,这小子这架势,该不会冲着自己的后背来的吧?
难不成要叫叠罗汉一样,叫自己背着他们跑?
自己怀里还抱着三枚呢!再加兰哥一个大小子和小坂妹一个小丫头,虽然也不是带不动,但地面开裂坍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眨眼的间隙,陆衎大脑疯狂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如果负重带上兰哥他们,势必要落水。
于是在兰哥快要蹦到自己背上的时候,陆衎一个侧身躲了开去,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提溜着他的衣领。
兰哥脚下不稳,腿软软地就要跪倒在地上,差点将小坂妹给甩了出去。
“陆少卿大哥,你——”
“啧。”陆衎只是轻轻啧了一声,兰哥便吓得双唇紧抿,立马噤声。
陆衎很满意兰哥的眼力劲,一边敏捷地带着人躲过飞溅的石块飞屑,一边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艘巨大的楼船,就在坍塌的水尾寨前方。
裴元一身白衣,站在船头,以傲然之势睥睨着犹如蝼蚁般乱窜嚎啕的水尾寨的村民。
“哈哈,陆在野,你也有今天啊,本世子——”
“危急关头,废什么话!”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从后头窜上来的二毛和云丫给推走,云丫朝三枚等人疯狂挥手:“上船!快!上船!”
“把兰哥他们先送上去,孟庄的镇魂丹在我手里,我不会有事的。”三枚掰开陆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稍微用力一挣,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
她往后跑,拿着孟庄从腹中吐出来的镇魂丹,轻轻擦过昏厥不醒的小坂妹的脸上的血痕。
镇魂丹所过之处,血迹倏而消失,像是被吸附走了一般,有微光一闪而过。
三枚夺过兰哥抱在怀里的锁魂箱,把有些愣神的少年往陆衎的方向一推,“快上船!我稍后便来!”说完埋头奔向了楼船相反的方向。
陆衎望着三枚毅然决然的背影,眉头紧拧,扭头见周围嚎啕一片的混乱场面,胸腔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的烦躁怒火。
“还不滚下来!要等人都死光死绝了吗?”
陆衎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甚至把话说得很轻,裴元却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刚要爬上船头继续抖威风,吓得立马将头一缩。
“天,陆在野这厮怎么一见自己就发脾气啊!真是的!”他眯着眼偷偷往下看了一眼,“啧,小三枚呢?刚还在陆在野怀里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怪不得陆在野突然这么暴躁,感情是被人甩了啊!
裴元腹诽不停的时候,之夜已经带着所有暗卫从楼船上飞奔了下来,陆续将水尾寨的村民都接上了楼船,高效快速、井然有序,期间却连与陆衎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陆衎心中的烦躁仍旧得不到排解,将提溜在手上的兰哥,粗暴地往空中一甩。
“啊啊啊啊!!!”
兰哥猝不及防,双脚腾空后,才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啊啊啊!!!接住我!谁来接住我啊啊!”
听见声音的裴元,悄悄探头,龇了下牙,挠着头跳上了船头,足尖一点,纵深一跃,半空中抓住了兰哥的肩膀,三两下将人给拽到了楼船上。
陆衎只睨了一眼,见楼船之后,陆陆续续又驶来了好几艘船,眯眼确认了领头的人之后,只轻蹙了下眉头,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飞身跃到半空,去寻三枚去了。
——
三枚背着锁魂箱,手里紧紧抓着镇魂丹,在不断塌落的石块间疾走。
她在弥漫着厚重灰尘的动荡地面上,凝神寻找着孟庄布下的另一个阵眼。
将镇魂丹里被囚困的所有亡灵之魂,彻底释放的另一个阵眼。
“会在哪里呢?”三枚被浓郁的烟雾沙尘呛得口鼻十分难受。
将腕上的红绳解开,她抓着红绳的一端,让最小巧的一枚五铢钱悬在半空,眯眼看它的反应。
“没有?”见五铢钱没有一点反应,三枚眉头一拧,“不可能啊,难道阵眼在他们水尾寨的水牢那边?”
“不对不对,若是在水牢那边,小坂妹不可能还能活着走出来。”
三枚一边思考,一边慢下了脚步,她一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而且,陆衎和八耳联手破除的阵眼,最初就是这片土地之上,另一个阵眼不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出现,一定就在附近。”
“在哪里呢?”
使劲晃了晃,手中的五铢钱还是没反应,三枚只能蹲下-身来,把锁魂箱放到身前,轻轻地敲了敲。
“啪嗒”一声,锁魂箱打开了,露出了里头的小棺椁。
深棕色鸡翅木雕琢的小棺椁一如往昔的精致,泛着桐油光泽闪闪发亮,它安静地躺在木箱子里、散发着淡淡的中草药味。
三枚却看着棺椁上的、约两指宽的紫铜色铃铛,轻声说道:“小梦铃啊,你给我找找看,孟庄那老家伙到底把阵眼布置在哪里了。”
小巧的铃铛嗡嗡,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三枚挑眉,小手抓起铃铛,放在耳边,仔细地聆听了起来。
她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耳边轻响的铃铛上,丝毫没注意掌心下悬空的五铢钱,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更加不知道身后有块巨大的碎石正朝自己的脑后劈来。
耳边的铃铛闷响不断,三枚拧着眉头,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后脑勺忽而感到一阵冷风,好似有什么重物从后头破空而来。
她的本能反应便是转头,看见仿佛近在眼前的巨大石块,瞳孔瑟缩,“糟糕,来不及躲避了。”
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巨怕痛的三枚,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块丑陋的巨石劈死。
她将铃铛扔进锁魂箱,快速打开双腿,保持弓步,压低身位,双手握拳摆开,打算用拳头将巨石击破。
三枚眼睛紧紧盯着那块朝自己越来越近的巨石,低声跟自己喊话:“只要速度快过它,过掉它就行了。”
“应该没问题的,我可以的,我总是说到做到的序三啊。”
“哈!”
她仰天大喝一声,瞅准时机出拳的瞬间,腰间蓦然一紧,接着她就见自己突然双腿腾空,“咻”的一下,飞到了空中。
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淡香,三枚侧脸,就见下颚紧绷、冷得快要掉渣的陆衎的侧脸,她惊喜地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欢快地道:“你怎么来了?”
陆衎垂眸的瞬间,三枚才看清他此刻一张俊脸黑沉得能滴水。
“你说我怎么来了?”
若不是来了,怎么知道你竟然傻得拿骨肉作的拳头去挡那巨石!
他面沉如水,浑身直冒冷气,口气还很冲,“不来你打算怎么办?拿你钢铁般的拳头,和天降巨石比谁更硬气?”
三枚眨眨眼,不知道陆衎为什么突然对自己阴阳怪气了起来,口气还这么凶,但是她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好姑娘。
陆衎虽然凶起来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但是她直觉现在自己不能硬碰硬。
于是三枚眉眼忽而往下一耷拉,嘴巴一瘪,双手环着陆衎的脖子,娇娇柔柔地说道:“哇!我好怕怕的,幸好你来了呢!”
记忆中,娘亲每次惹得老爹生气了,就是这般矫揉造作地跟她爹说话的。
效果立竿见影,她爹每次都被娘亲三言两语就哄成了翘嘴。
三枚看得多了,竟然也能无师自通,并且还懂得举一反三。
她揽着陆衎的脖子,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竟然还撒娇似的蹭了蹭陆衎的脖子。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三枚边说,边拿眼睛斜睨了陆衎一眼,见他虽然脸色还有些冷沉,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忍不住在心里笑道:“果然,男人都吃这一套!”
她的嘴角也跟着往上翘,埋头使劲蹭着陆衎的脖子,接着猛然一抬头,倏而双眼一瞪,拿拳头锤他胸口:“结果呢,你居然凶我!”
三枚翻脸比翻书还快,陆衎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心里的隐秘喜悦,就被反将一军。
“放手,我要下地,以后再也不跟你好了。”
陆衎看着前后两幅面孔的三枚,又气又觉得好笑,面对她那理不直气却壮的倒打一耙,他虽然有些无奈,但想想,方才自己说话确实凶了点。
于是率先低下了头颅,他说:“刚才说话大声了点,是我的不是。”
三枚噘着嘴,心里却想:啊呀呀,这人也太好欺负了吧!
她也不闹了,特别宽容大量地道:“你也是一时情急,我原谅你了便是,下次注意点啊。”说完还特别哥俩好地拍了拍陆衎的肩头。
陆衎被气得笑出了声,舌尖抵着后槽牙,抱着人往身边紧了紧,有些咬牙启齿地道:“绝没有下次!”
不过转瞬之间,已经吵完一架又快速和好的两人,落回了还在不断坍塌的地面。
陆衎拽起又重新合上的锁魂箱,带着三枚躲闪越飞越多的石块,问她:“你重新回来,是要找什么吗?”
不是已经将镇魂丹拿到手里了吗,怎么还往回跑?
“你是想找孟庄?”陆衎带着三枚旋身,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迅速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咚的一声,眨眼便沉入了水里。
“孟庄逃不了的,之夜已经赶来,在小坂妹父亲的协助下,已经将人捉上了船。”
三枚却摇了摇头,“小屋子不见了。”
她说:“孟庄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家伙,竟然将另一个阵眼,施加在小屋子的身上。”
“那孩子是个疯的,估计要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