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的背后有靠山?
难不成对方跟眧州权贵有所勾连?
为人不知的隐秘势力又是何方神圣?
而且,为什么找上三枚?
陆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能对付这老妪背后的人?”
难道对方是传授老妪邪术的、法术更加高强的恶徒?
而寻尸人如此特殊的职业,其实还隐藏着更神秘莫测、更不为人知的玄妙力量?
不对,若是那样,薛婉茹是绝对逃不了的。
果然就见三枚摇头:“薛婉茹,一开始找的是寻尸人。”
“我的猜测,更倾向于,她在误入归墟后,得到了属于她的一个机遇。”
陆衎:“归墟?什么样的机遇?”
“所谓归墟,传说是锁着狐族和人类冤魂的地方,?象征着生命的终结和灵魂的归宿。”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道它乃八纮九野之水,是由星瀚河流汇聚而成的无底之谷,象征着宇宙间所有河流的终极归宿。”
断臂初现时遇见的小渔村渔民他们流传的版本,又说是有些不愿堕入恶鬼之道的孤魂野鬼,怕被阴差擒获打入无边地狱,所以自愿归入海中无底之谷,以为自保。
三枚修长的手指虚空画着什么,“至今无人得知它的具体位置,相传曾经有人误闯进去过,在里面漂泊了几日,没想到出来后世间却是几十年过去了。”
“天上一日游,地上一年过,归墟的时间流逝,亦是有别于人世间,甚至不被定义。”
陆衎:“世间不被定义,难道它能扭曲时空?所以薛婉茹之才得以提前三个月找上你?”
三枚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没错,她点头道:“或者说它的时空,同时存在着过去、现在和未来,误闯进去的人漂泊到了未来的时空段,而薛婉茹的灵魂,则穿越到了过去。”
但三枚至今还没搞明白的是,海门涂家那两个混不吝,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为何他们知道自己锁魂箱里的亡灵源自海上,非逼着让她交出去?
陆衎见她眉头越蹙越进,问道:“怎么了?”
三枚皱了皱脸,摇头后说:“没什么。”
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走着瞧便是了。
神色有些犹豫的陆衎,思忖了片刻后,道:“你之前在雨林外时,之所以能感知到薛婉茹的指引,是因为你会通灵之术?”
听他突然提起初见那日的事,三枚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还是老实点头,“的确如此。”
寻尸人会通灵,并非什么稀罕的本事,所以她答得爽快。
陆衎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继而又说回了薛婉茹,“所以你这箱子里,装着薛婉茹完整的灵魂了?”
以为一定能得到三枚满脸得意的肯定答复,不料她却摇了摇头,眼里有难掩的怜悯。
“薛婉茹将我引到目的地后,主魂便散了。”
敲响寻尸人的梦铃,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但孤魂野鬼们大多都是为了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更是为了轮回托生、再世为人,所以一般都是献上几分福德,当作自己通往幻梦的买路钱。
然而归墟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想突破浩瀚无边的无底之谷的壁垒,摇响寻尸人的梦铃,可不是区区几分福德便能做到的事。
薛婉茹献上了她的主魂。
“她找寻尸人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那些被害的少女入土为安。”
主魂献祭,却并非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一般等到她的执念或者夙愿得以达成,才将散入归墟。
一开始出现在三枚梦境里的,便是那截断臂,但它的灵魂却依然保有神志,所以三枚不仅读出了薛婉茹发出的求救,还从巴掌心里的小眼里,看见了它在无助的悲鸣呐喊。
循着线索,她来到了小渔村,怎知此时那截断臂里头,却只剩一抹残魂而已。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三枚找到薛婉茹的时候,不管是引路的主魂,还是它分散出来弥留在尸体附近的其余一魂,都快散尽了。
现在想来,可能就跟涂家那两个耗子精有干系。
正如陆衎所言,现在还是得先把着老妪从油纸伞里揪出来才是,毕竟,时间不等人。
陆衎见三枚朝门口的方向伸了伸脖子,心想邢正和裴元应该就要回来了吧。
一想到平静的谈话氛围,就要被裴子钰那个时刻呱噪个不停的世子爷给强行打破,陆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趁他们还没回来,还是先将与案情有关情报,都整理整理吧,免得又闹腾得人心烦。”陆衎心里如是想到。
——
陆衎走到房间的一角,站在板正宽敞的书桌前,铺好宣纸,开始研磨,一边记录,一边整理思绪。
三枚见状,也踢踢踏踏在房间里走了起来,装模作样这摸摸,那敲敲,最后停在他的身边,一会儿看着他专心致志写字的侧脸,在心里感叹几句神颜如斯,一会儿低头看着他笔触如行云流水般快速记录着什么。
陆衎很快便将三枚与他所说的有关薛婉茹的案情都记录在案,三枚粗粗一看,竟是无一错漏。
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字写得也特别漂亮,“怎么你记忆,也如此惊人?”
陆衎嘴角轻扬,却不做答复,只继续飞快地写着什么。
写着写着,他忽而低声喃喃自语道:“现在已知这老妪乃薛婉茹的外祖母,而石芸娘是助纣为虐的帮凶,那他们为何不阻止薛父报官,甚至薛母为此还演了一场苦情戏?”
他的声音极低,三枚站在他的身边,一时有些听不大清楚,只得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了去听。
陆衎这时刚自言自语完,恰好转头,不妨三枚突然侧耳过来,嘴巴差点就亲上了她的耳朵。
好在只是差点,并未真的亲上去,他轻咳了一声,身子正欲向后撤,忽而垂眸瞥见近在眼前的那只小巧的粉色耳朵,竟然快速地动了动。
陆衎又想起了那只阿姐偷偷养在厢房的暹罗猫,它的耳朵偶尔也会似这般,快速地抖动一下下。
“我阿姐家的云絨,”陆衎眨了眨眼,“它也会这般。”
耳朵忽而感到一股热气,鼻尖又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的墨香,只不过这次的香味浓郁了些,三枚脑袋才侧了一半,耳朵又是一阵温热的呼吸。
后知后觉意识到那股温热的气息,来自陆衎说话和呼吸时喷洒出来的热气,三枚脑袋嚯地往后一仰,身子腾地一下就站直了。
偷听被抓包,还真......令人难为情的。
她握起拳头抵在嘴边,假装咳嗽似的,连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似乎这般,就能将难为情和尴尬,从自己的身子里都给咳了出去一样。
然后,她佯装无事发生,使劲瞪大眼睛,杏眸盛满了无辜,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呢。”
陆衎的视线追随着骤然远离自己的小耳朵,就见那只粉粉的小耳朵,又快速地抖了抖,须臾便似充了血般,涨得通红。
握笔的手忽而紧了紧,指腹情不自禁地沿着笔杆磨了一下,他的脸上却一点不显,只淡然地重复道:“我阿姐家的云絨,也会这般。”
尤其是被抓到偷吃小厨房的鱼干时,卖萌装无辜的样子,简直跟三枚现在的小模样,如出一辙。
三枚却不知他话里的潜台词,只以为他还在继续着薛婉茹的话题,闻言自然一头雾水,“啊?你说你阿姐家的谁,也会演苦情戏?”
陆衎摇头,笔尖朝三枚那只通红的耳朵指了指,“我说的是你的耳朵,会抖动的耳朵。”
被他这么一说,三枚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再开口时都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口音了。
“啥?你说啥!谁的耳朵动了?我的耳朵才不会动!”
老爹说自己一心虚耳朵就要一抖一抖的,自己才没有心虚!
她佯装凶狠地朝陆衎握了握拳,举到他的面前挥了挥,“快说你看错了,我的耳朵根本就没有动!”
陆衎被她的可爱模样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觑见三枚逐渐涨红的小脸蛋,他连忙掩唇,附和道:“对对对,是我看错了。”
“人的耳朵怎么会自己抖动呢?是吧,是我的眼睛看错了。”
三枚怀疑他话中有话,却拿不出证据,只能鼓着嘴,硬着头皮点头,“对,就是这样!”
“咳咳......”
怕自己再笑下去会真的把人惹生气,陆衎轻咳一声,努力将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了又压。
三枚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朝门口的方向伸了伸脖子,蹙着眉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他们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她心头不顺的那口气,瞬间就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但又鉴于那两人似乎跟陆衎的关系还挺好,于是三枚只能暗暗在心里腹诽:接一碗雨水,有需要那么长时间的吗?
两个大男人,做点事怎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
没想到心里刚腹诽完人家,房间的门就别人“啪”地一声打开。
来人正是裴元和邢正。
“来了来了,无根水,满满的一碗,世子爷我专门、亲手、捧着这破碗接的!”
裴元手里端着三枚的破瓷碗,大步流星地直冲三枚的面前,夸张地说着自己的接水的过程。
邢正却悄悄地将陆衎拉到了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和子钰到郊外去接无根水,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那个长曜郡主。”
陆衎闻言蹙眉:“不是说走了?”
邢正摇头,“没走。而且她的身边,还跟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
太子和三皇子?
两个死对头怎么凑到了一起?
“当然,你知道的,我是不太会认人的,”邢正指了指还在跟三枚夸夸其谈的裴元,“但想来,子钰是断然不会认错的。”
陆衎脸色一沉:“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来了?”
归墟一说,参考百度《列子·汤问》和《姜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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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