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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复志异 第15章 王世将陷难军中 士亡令反得其害(四)

作者:史泼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8-16 19:55:24 来源:文学城

此后,世间只有王世将

第二日队伍拔营南去,不出所料,一个时辰不到,匈奴人便携着他们的俘虏尾随而动。

夜晚,彭兮象和钱梨白一身黑衣,避着月光,融进黑夜。

匈奴人的营地内并不安静,还有人不愿休息,要喝酒,要行乐。傍晚时,这些人再次发动了袭击,他们仅死伤了几人,却砍下更多俘虏的头颅。两条如黑布般的身影铺在帐子顶上,不知过了多久营中渐渐不再扰攘,一些人已不自知地沉湎在曼陀罗酒的静谧中。

一条细犬撕扯着一块带血的马肉,但它还不及吞咽,另一条已窜上来与它争夺。不久,两条争食的细犬,呜咽着偎在了地上。

见狗倒地,彭兮象和钱梨白兵分两路,一人向帐子而去,一人将囊中石脂水[1]沿着周围小帐系数扬洒后,摸向被圈禁的俘虏。

彭兮象从帐中出来杀了四人,这是他进入的第二个。他的心中有些焦急,梨白说子时将雨,因此他必须在此之前点火烧营。但他却还没有找到白天为首的头人。他趋身进了最近的一个帐子,想若还是无果,便要先将火点燃。

帐中黑暗,他低着身子适应视线,同时判断着帐内之人的方位。这个人没有粗重的呼吸,便有清醒的可能。他必须……

就在他思索的当儿,黑暗中有两簇通绿的鬼火,已在咫尺间将他攫住。

瞬间彭兮象浑身血液逆流,未及动,面前黑影已腾起一人高,忽地向他袭来。

那东西一声不叫,闪着暗光的獠牙几乎是擦着他的脖子呼洒出灼热的腥腐之气。他心脉狂跳,控制不住地自胸腔发出一声极暗哑地惊喘,这才撑身跃向帐外,那东西紧跟着窜出,一口扯掉了他包肉的油布,许是气味使它迟疑,趁这个空挡他才得以撩身上了帐顶。

若不是它发出狗的叫声,彭兮象还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身量立起足有人高,四肢奇长,浑身毛发也长得出奇,如渍油的桐丝般流泻全身,一张尖长马脸上,是一对活似自它主人祖传而得的绿招子,透着超越野兽的凶残执着,尤其夸张的是那两排锋利獠牙,它们交错地翻在削薄的长吻之上,占了多半张脸。

狗叫声惊醒了营地。刺杀已不可能。

他飞快地点燃了脚下的帐子。那帐中人赤-裸着上身奔出帐外,正是那匈奴头人,他手中兵刃飞出,彭兮象潜腰躲过,忙翩身上了别的帐子。接着,一个个匈奴兵士自点燃的帐中冲出,营地乱做一团。

钱梨白默默撂倒近前一个匈奴兵,便已听见那边的骚乱,他趁乱将一柄匕首扔进人堆,见被人捡起藏了起来,他便没有现身,寻彭兮象而去。

彭兮象此时境遇很是不堪,地下的人拿不住他,那狗却能循着气味,对他围追堵截。他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冲杀,这群人整队速度也奇快,须臾之间人人都已上马。

这时,天边滚起沉闷的雷声。要落雨了。

钱梨白默算人数,除去喝酒昏睡和已被杀掉的居然还剩半数,当见到马上头人,他便知彭兮象未能得手,不禁心中期盼闫硃人马早点到来。

两人在大火冲天的营地中上蹿下跳,相机应战,那头人却趋着狗盯紧彭兮象不放,眼看那狗扑向彭兮象,情急之下,钱梨白就着石脂扔出一支火棍将它点成了一个奔跑的天灯。那狗浑身长毛遇火炸起,犹如一个嚎叫着的火球向彭兮象撞去,而他已是闪躲不开,焦糊味瞬间席卷了口鼻。突然,一阵劲风扫过,寒光贴着他的鼻尖,将那驰骋的火球横向抡出两丈之外。

火狗终于落地,真真解了他燃眉之急。

“他姥姥的!这什么玩意儿!”闫硃到了。

彭兮象胸膛大力起伏着,双臂强撑着身体,他在喘息间边咳边爆出一声笑骂:“你姥姥的!还知道来!”

“铮!”闫硃铁槊一挥,与那头人横刀相撞,抽空疑道:“‘藏猫儿’对畜生不灵?”

“铮!”又是一声拼杀,那头人突然呼叫起来,他周围的匈奴骑兵听到号令纷纷朝俘虏而去。

彭兮象一惊,好快的速度!只见他们马快人强,一瞬间闫硃的四十骑兵,已显出不及之势。

“先救家眷!”彭兮象大喊着奔向俘虏。

钱梨白早一步放出人质,先到的却是匈奴骑兵,他唯有大喊:“散开跑!跑不掉就死!”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竭力与人厮杀。此刻,他们只希冀抵挡住更多时间,活更多的人。然而很多人还是被迅疾而至的匈奴兵追上了。当彭兮象看见一个弱小的孩子正被追杀,他的脑海一阵嗡鸣,及儿的身影瞬间与之重叠,令他恨意滔天。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在刀尖挑起孩子的一刹那,扑身向前将他夺下,楼进了怀中。

他笼罩在那孩子身上,俯看到一双明亮的眼。太好了,他没害怕。

马刀劈开了他的肩颈。

此时,他已没有任何转圜之力,他想,梨白!

“彭兮象!”

一支利箭穿透了那匈奴的头颅,他维持着砍杀的姿势摔落马下,他的刀,也堪堪顺着彭兮象重伤的肩臂,落在了地上。

是王廙,和他的二十亲卫。

王廙在营中等待,难以安心。

熬到子时,他终于再受不住这煎熬,便径自带着他的二十亲卫前来接应,没想到竟真成了助力。匈奴人突见又一股援兵便立刻放弃追杀俘虏,奔逃而去。他们迅速集结,聚拢到头人身边,自然如变换队形的飞鸟。

而幸存的老幼妇孺犹自狼奔豕突,他们分不出敌我,只知拼命奔跑,远离马匹。这奔亡的场面,不禁让王廙心中生出难言的悲憫,他再看彭兮象,钱梨白已在他的身边,于是他夹紧身下马匹,追闫硃的队伍而去。

闫硃的马跑在最前,逃亡的匈奴从后方被他的铁槊打落。那人一个翻滚便起身砍向他的马,马嘶鸣着腾挪,王廙赶上去挥刀劏开,不料前方逃亡队伍中竟有人回转,将二人犄角围住。闫硃奋力挥舞铁槊,势要挡在王廙马前,而这几人已弃生念,朝二人挥刀便砍。

刀锋袭来,王廙正要抵挡,王粪土突然从斜里冲出撞开了他,他朝对方喊出一句匈奴话,那挥刀之人愣怔瞬时,王廙手起刀落,下了他的人头。

温热的鲜血喷薄在王廙脸上,冶艳蜿蜒沥沥而下,如泼油灭火……点燃了少年人心中最隐秘真实的冲动。

世界变得安静而缓慢。

他和他的马几乎是踏着王粪土的身体向前奔去的。他看到他们的队伍终于赶上来了,看到所有的人张嘴嘶喊,看到兵戎碰撞,而他却只听得见自己重而平缓的心跳。每当他挥刀,他就感到沉静、有力,身体似乎变作一颗外在的心脏,赤-裸的、湿扑扑地张噏着,在一片勃勃赤色中,他挥刀向雄壮的肉-体,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匈奴终于被尽数绞杀了。

被救的人们如牛羊一般匍匐在地抱头恐惧,半晌他们才觉知安全,几个浴血奋战的“血人” 又将他们吓得不轻,于是纷纷逃开,奔跑着寻找自己的家人。

钱梨白扶着彭兮象共乘一骑,王廙的马跟在他们的马后。几个累极的人踽踽前行,或伤痛,或沉默。

一个身影在他们后方吃力地跟随,那是一个孩子,他如胧月的脸上双眸空明,一枚紫红色的痣镶在卧蚕正中,像珠流动的血泪在代他哭。不知为何,他没有随着他的家人,又也许,他的家人已死于前夜。

兵士们开始清点尸首,他们清点自己人的,也清点敌人的。

而其中几具令人胆寒瞠目,这些早已见过战场的人,却从没见过这样惨烈的尸体。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跨在马上,正沉默与天相望的年轻将领。

王廙不知人们心中所想,他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与疲惫。

一勾月,奄奄欲熄地洇在西方。天要亮了。他杀了一夜的人。

少年王廙逝去了,世间只有王世将。

[1]即石油。古时也称石漆。《汉书·地理志》载“上郡高奴县(约今延安),有洧水,肥可燃。” 我国石油和天然气的发现大约都是在西汉时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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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王世将陷难军中 士亡令反得其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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