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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灯拾伍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寤时寐时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04 02:20:46 来源:文学城

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白衣人儿就重新坐上了回宫的车马。

行至城郊,听不见喧嚣。

白衣人趁着马车还没到皇宫,他还能多偷一会儿闲,就披了一袭墨色薄裘斜靠在窗子边,试图在嘈杂的马蹄声中,去分辨树叶的颠簸。

春归客先共江烟,他不叫啖月半。

白衣人儿叫啖春客。

马蹄踏踏的声响大概对鸟雀来说有些吵闹,啖春客时不时会听到鸟儿振翅的声响。

但这里不是皇宫,更不是自己手边的这只金丝雀,它被送到皇宫里,然后困在笼子里,再怎么扑腾也就是在那寸方地。

吁——

马车突如其来的急停惊的那只金丝雀撞到了笼子上,叽叽喳喳的叫声充斥耳边,随行的近侍站在窗边呈报马车前的情况,说罢还向啖春客呈上一块玉佩。

不知怎的,啖春客一边摩挲着那块玉佩,一边将一旁的鸟笼取下,将那只乱扑腾的鸟扔了出去。

许是他看到了海棠花。

啾啾——

……

夜晚总是寂静的。

零散的几颗星子还在夜幕上闪烁,可惜在昏暗的地牢内只能看到跳跃的篝火,龚步良守着一束篝火,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雀,被用来圈养的鸟儿有些灰扑扑的。

他回想起了许久之前举行过的一场百官宴。

宴席初散的时候,除却宫女们收拾杯盘的碰鸣,还会时不时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虫鸣。

当时他就在不远处瞧那些宴桌上残羹剩饭,想它们刚上桌时也曾被整整齐齐的陈列在前,被称赞是玉盘珍馐。侍立在百官两侧的侍从时不时还会替他们满上那空了的酒杯,来了兴致的朝臣们一个个都在对月饮酒,对酒饮歌。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戛然将他叫回了神。

龚步良面前还站着一个孩子。

龚步良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破破烂烂的囚服和脏兮兮的脸,唯独眼睛上蒙着一条干净的白绫。

那白绫是龚步良特意为那个孩子准备的,布料特殊,那孩子透过白绫虽然只能模糊的看到外面,但在外人眼里那就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白绫,不会看到那孩子的眼睛。

可龚步良之所以会准备这种白绫,就是因为那孩子的眼睛。

“归海氏本该是袭得个世代忠良的名号,”龚步良突然出声,招手示意站在角落里穿着囚服的孩子走过来,“可惜归海安的通敌叛国,毁了这个‘本该’。”

龚步良的声音很是和蔼,却难掩这其中的沧桑。

可能是出于对未知的警惕,那孩子只是犹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归海晏,”龚步良瞧着归海晏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便不急不慢的亲自起身走了过去,“我知你是归海安的庶出子,家中排行第七。”

被踩踏的干草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归海晏的身体随着那不紧不慢的声响渐渐紧张起来。龚步良摸了摸归海晏的头,像是在安慰他。

可熟悉的面容却又让龚步良无法直视。

炭火被烧灼的噼啪作响。

像当初齐一提议要收归海安做他的学生时,归海安同样是这般一动不动,只因为这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便不屑掩饰眼神中的抗拒神色。

想他齐一虽是寒门出身,却是曾做过太子太傅的三朝元老,可恣意的少年还是当众拒绝了齐一。

那是他龚步良可望而不可及的。

也是他归海安可得而不屑于的。

龚步良记得,等后来归海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了心意之后,本以为要学先贤三顾茅庐才能挽回的事,却是刚刚提出请求就被齐一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齐一这是有多喜欢这个学生阿,就连拜师礼上,齐一当着所有人的面,摸着自己溜长的胡子痴痴的笑,可劲儿的对着宴请的宾客炫耀。

龚步良都数不清齐一在那一晚究竟说了多少遍“我收了一个好苗子”。

那可是龚步良第一次见一向严于律己的齐一如此肆无忌惮的饮酒。

以至于,龚步良还记得昭明帝的调令刚刚下昭时,齐一拖着年迈且沉重的身体在陛阶之上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连着三天。

龚步良想要保下归海晏,其实或多或少并非他本意。

他还记得齐一因为身体不堪受负晕倒在地时,龚步良凭借不曾改变的敬仰之情,毫不犹豫的差人将齐一送回了齐府,又因为不放心叫上了太医随行,而他自己也一起去了齐府。

后来,太医诊断无碍便离开了,只剩龚步良一人在幽寂的房间内守着齐一。

齐一年逾古稀,晕倒后依旧紧皱的眉头让龚步良看的有些心揪。

明明房间不算大。

更何况它还空荡荡的。

“他定有难言隐。”

却又轻而易举的被一句话填满了。

龚步良看着齐一不过堪堪醒来,将将能够看清眼前人,便迫不及待的用这句话打破了幽寂,他在齐一几乎哀求的目光下无奈说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亦是无能为力的。”

齐一的眼周框了泪。

“我记得他还有个儿子。”

龚步良的声音明明极轻。

却偏偏让他看到了齐一眼中的光——

龚步良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年近四十的自己为什么要在仕途正好的时候,去冒这样的险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

旁边噼啪叫嚣的篝火似是在应和。

“我和归海氏没有交集,我只是受人所托,便尽己所能。”龚步良微微皱眉,却仍在规劝,他缓缓的拉住归海晏的手,“我不能告诉你嘱托我的人是谁,但只要你有个脑子就也不难猜到是谁。”

归海晏紧紧咬住嘴唇,依旧不肯出声。

龚步良拍了拍归海晏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你的立场上,我知这般不明不白对来说并不公平,可是各自的人在各自的立场上拥有各自的苦衷,就像你不知道那些身在边关的黎民百姓正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归海晏抬头。

“你只是个富贵闲人,你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人间愁苦,在纷飞战火中家破人亡的是他们也只有他们,你入狱下牢好歹还能按时吃上馊饭,可于他们来说连顿馊饭都是万钱珍馐。”

归海晏身体微微发颤:“我不是……”

归海晏到底还是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能看到龚步良眼神中的悲戚,也能听到到龚步良伴随着恍惚的烛火,缓缓叹了口气。

龚步良下意识的抬头去望天,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牢狱里,看不到天。

更何况夜晚看不见红霞。

“他归海安没有赫赫战功,只凭当年的一场河关之战一战成名,可他却溺在功名利禄里昏了头,”龚步良强迫自己冷静的陈述着,“偌大一个归海氏一夕之间轰然倒塌,可他归海安却在异邦独自逍遥。”

“上下百余口人因他而下了狱,年小的入宫,年长的充军,年老的流放,可是……”龚步良的语速逐渐加快,却又戛然停在最后两个字上,“可是,那上百口人啊。”

归海晏听到了龚步良语气中那微不可闻的颤抖,他几度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应不应该说话。

“他们也是平常百姓,空跟着你们遭了罪。”

……

归海晏茫然的看着龚步良眼中的无奈。

“如今战火未断,政局未平啊……”

龚步良松了手,他亲自扶起了归海晏,却也是亲自推着他走到了角落里,他要归海晏换上那身便服,不算果决的动作也昭示着他正在试图跟自己妥协,“孩子,去躲起来,做个普通人,清贫困苦的尝遍柴米油盐。”

他就这么僵持了一阵。

归海晏盯着那噼啪作响的篝火,呆滞的换下了囚服。

龚步良刻意不去看归海晏,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双鱼游跃的白鱼左佩:“这玉佩你收着,出了事儿你就能凭它来见我,没钱了你凭它来求我,这般,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地牢外,虫鸣声寂难拾。

龚步良只当他是不甘放弃富贵苟活:“孩子,在这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的世道里,你还能有机会选择活着,便已经幸运了太多。”

归海晏还是那副平淡神色。

……

归海晏在出了城之后,就在城郊被打扮成了乞丐,但他利用这个空隙,刻意留意了一下马车行进的方向。

没猜错这是在往东陵走。

东陵算是贫瘠与繁华的交叉点,往西,是回去,去上京,往东,是远走,走边关。可惜沿着战乱,好容易攒起来的富足反而换了流民的奔涌。不过,倒也正因如此,人员杂乱,反倒成了个藏人的好地方。

送他前来的那位老仆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有暗示,有威胁,还有帮助,捡了些重要的反复说了说,倒也说不上来是怕他忘了坏了事儿,还是见他还小可怜他,只是仅凭归海晏现在的身份,那老仆还能这般对他已实属不易。

归海晏记着这份情,便一直耐着性子听着。

十二的年岁不大不小,明明要强却又有了点儿是非观念,说不上是懂事还是还是正常。

其实到了最后,归海晏记得最清楚的就只剩了一句话,一句那老仆随口感叹的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那老仆也穿得脏兮兮的,把马车在郊外栓严实了,瞧着四下无人才放心的把铜板倒在了归海晏的手上,教他怎么把钱藏在身上,归海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藏之前先分出来点儿塞到了那老仆的手里,那老仆垫了垫,很自然的揣怀里了。

郊外倒是时不时能够听到虫鸣。

那老仆找了处施粥的摊子前便和归海晏分开了。归海晏在原地等了会儿,因为那人没说要他等,所以归海晏站到傍晚就走了。

他找了人稍微少点儿的巷子,找个平坦地儿兀自拍拍腚一坐,枕着胳膊就能睡上一觉。

虽然之前是被人供着养的,但到底是武将家的孩子,皮肤晒得黝黑,看不出白嫩。就是他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一早他是被踩醒的,看穿着眼前这孩子倒是富贵,但是避免生事儿,归海晏就把正在流血的手背到了身后。

归海晏装成瞎子,支支吾吾的缩成一团,却是悄悄地瞄着那孩子嘴角边对称的痣。

来秋霜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腐臭味虽然比较浓,但来秋霜到底是接受过组织的训练,更何况他现在离归海晏不远,多少能分辨出一些血腥味,来秋霜舔了舔唇。

前两天周底松就是在这里把来秋霜带走的,来秋霜总归是要回来再和接头人对接一下的。

“受伤了?”来秋霜试探着问了问。

归海晏点了点头。

“眼睛看不见吗?”来秋霜见他点头的朝向有些奇怪,才注意到他眼睛上的绷带。

归海晏摸了摸脸上的白绫,这是那老仆怕引人注意特意缠成的绷带模样,归海晏以防生事儿,便点了点头。

“不会说话?”

来秋霜抓住了归海晏这次点头前的迟疑。

铿——铿铿——

有个乞丐敲了敲面前的碗。

来秋霜瞧过去,瞧着那人眼生,但是敲碗的时候手上还坐着几个小动作,看来这个就是来秋霜这次的对接人了。

和上次又不是同一个对接人。

他们俩打了个对照。

那个老乞丐抱臂扬了扬头,来秋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归海晏,归海晏知道除了来秋霜之外还有人在打量自己,但是为了顺着前面的谎儿走,又不敢去打量回去,他只能祈祷面前的贵哥儿丢上个几文钱将自己打发了去,这样他才好脱身。

等来秋霜重新把目光放回到老乞丐身上时,那老乞丐舔了一下上唇。

那是需要留意的意思,来秋霜表情凝重了几分。

“你的手毕竟是因我所伤,我带你去旁边的药馆上点儿药。”来秋霜往旁边伸了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但没正对着归海晏。

来秋霜说的真切。

“免得我良心难安。”

归海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颤颤巍巍的把手搭在了来秋霜的手上。

瞎子啊——

来秋霜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归海晏,像是因为知道他是个瞎子所以才比较贴心,大概是走到快巷口的位置吧,来秋霜就将归海晏打晕了,递给了候在巷子口的方府侍从。

然后转身重新回了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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