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春潮 第26章 夜探

谢春潮从来没一次像今天一样，如此想要杀掉一个人。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谢春潮觉得‘温泽应’这三个字在自己心中已经开始扭曲。

“只不过，杀他风险确实有点大。”

元靖安摸索着自己手上跟谢春潮一样的手串，思考着如何想出一个完美的方法让谢春潮去实施。

见元靖安这么说，谢春潮也觉得此事不能一时脑热，需要有周全的方法来确保万无一失。

“倘若我在他必经之路伏击他，又或者在他常去的地方埋伏他，你觉得得手的可能性大么？”

“如果是在他上下朝的路上，他身边会跟有许多侍卫，其实不是很好下手。”

元靖安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

“但是去他常去的地方...”

元靖安略加思索，似乎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似乎时不时会在夜里去一家酒楼，但是那个地方我查不到底细，我的人手也安插不进去。”

话毕，元靖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觉得这个计划也不太可行。

“安插不进去么？没事，我做第一个。”

谢春潮脸上的自信过于明媚，让元靖安下意识地就点点头，答应她说的一切。

*

夜深：

在京城的夜里，坊市间一般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家酒楼会灯火通明。

出发前，谢春潮换上了熟悉的便衣，长发高束。

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再顺手拿了元礼熙的两个小金锭，等一下万一没钱就完蛋了。

这次出门她带上了子傲，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二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第一次来我们兰香坊么？”

谢春潮刚刚踏进店里，还没来得及多加观察，迎面便走来了一位身材婀娜，声音细柔的女子。

谢春潮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一遍，粉黛略浓，掩盖住了面上的憔悴，只是眼睛里的疲惫过于明显。

“是的，这位姑娘，我们二人是第一次来。”

谢春潮故意压低了声音，于是听起来变得浑厚了许多。

面前这个姑娘也没听出什么问题，只是笑盈盈地回答道：

“那你们是来喝酒的么？”

谢春潮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女子语气里的试探意味，于是笑了笑，装作随意地说道：“我兄弟心情不好，想出来喝杯酒。我们路过看你们店生意不错，想来肯定是有好酒，是吧姑娘？”

女子的笑容似乎松懈了几分，随即笑着用手里的帕子轻轻在谢春潮面前挥了一下。

香味顿时侵入谢春潮的鼻息。

香味太浓了，跟之前在卞州闻过的脂粉味不相上下。

但是谢春潮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让面前的女子看出自己一丝一毫的不耐。

“请姑娘带路，给我们来一间上等厢房。”

见谢春潮一副和煦模样，女子也放松了警惕，只当他们是单纯想来喝酒的客人。随即扭着她的曼妙身姿走在前方，三步一回头，冲着谢春潮笑。

“那便跟我来吧，二位公子。”

谢春潮带着子傲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一步地上到了三楼。

女子将他们引到一个雅间里，开口说道：“我叫阿莲，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阿莲一边走到窗户边开窗，一边回头看他们二人。

“在下姓许，他姓李。”

谢春潮坐下之后打量了房间一圈，在阿莲转身之时便收回视线。

“许公子，李公子。不知二位想喝什么酒？”

阿莲走到谢春潮身边，依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谢春潮也顺势揽住她的腰，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自然是阿莲觉得什么好便上什么，如若阿莲能陪我们二人喝一杯就更好了。”

阿莲笑着应下，起身准备去拿酒时，手里的帕子被谢春潮拉住了。

“不过，这便是最好的包间了么？楼上没有更好的么？”

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一下子褪去了几分，但是阿莲看谢春潮的脸上似乎只是单纯的疑问的表情，也试探着答道：“楼上是我们休息的地方，许公子想上去看看么？”

谢春潮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在撒谎，眼神下意识地向外瞟。

“不必了，阿莲来陪我喝酒不也是一种休息么？”

见谢春潮果真是随口一问，阿莲脸上的神色才变得自然几分。

谢春潮见她似乎还不是很相信自己，于是便掏出一个金锭子，塞在阿莲手里。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卖下阿莲姑娘亲自给我送来的酒。”

看清楚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之后，阿莲脸上的神色似乎是自然了几分，随即笑着回应道：

“那许公子便等着我吧。”

见阿莲关上房门，谢春潮立即走到窗边抬头望去，四楼的窗户紧闭。

倘若自己没猜错的话，四楼应当是温泽应的地方了，不让其他客人上去。

兰香坊开业不久，随后背后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偏偏小二与里面的姑娘们都守口如瓶，甚至都不怎么出酒楼，实在没有机会下手调查。

这是元靖安跟自己说的消息。

也就是说，自己进来了也要万分小心。稍微有几分不像一个正常喝酒的客人，说不定里面的人便会起疑心。

就比方刚才，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四楼，阿莲的表情立刻变得不是很对劲。

子傲在靠近门口处听声，倘若发现有人往这个方向来的，便会提醒谢春潮。

正在谢春潮犹豫着要不要上四楼看看时，子傲的咳嗽声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莲打开门时，便看见谢春潮和子傲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两人脸上还有一丝笑意。

阿莲的警惕又放松了几分，带着笑容从容地将酒放在了桌子上。

她身后还跟一个小二，端上了几盘小菜。

“这是我们店的招牌夜不归，烈酒还得配点下酒菜，二位公子今日是第一次来，阿莲做主送公子们一点小菜，还望二位公子不要嫌弃。”

阿莲说着话时，身子又靠在了谢春潮身上，手中的帕子也不停在挥动着。

子傲一眼便看出了上菜的小二会武，底盘很稳，重心往下，身手应当过得去。

子傲跟谢春潮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立刻便明白了子傲的意思。

连小二都要会武的，这间酒楼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那不如，阿莲姑娘来陪我们喝上一杯？”

谢春潮打开酒瓶，酒气肆意扩散而出，顿时房间内酒香四溢。这酒果然不一般。

阿莲趁谢春潮开酒之时起了身，婉拒道：“妾身多谢许公子的好意，只不过今日掌柜的不在，楼下不能没人，阿莲得先失陪了。”

只要确认两人是真的来喝酒的，便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太可惜了，许某下次可否单独请我们阿莲姑娘喝杯酒？”

谢春潮强调了‘单独’二字，阿莲立刻心领神会地冲谢春潮眨了眨眼，之后将自己的手帕丢给了谢春潮。

“那便请许公子替我好好保留这个手帕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哦。”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谢春潮，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真切了不少。

在阿莲关上门离开之后，谢春潮终于松懈下来，随手将手帕塞进自己的领口之中。

“小姐。你不会...”

真喜欢女的吧。

后面这句话子傲没有问出口，因为谢春潮的眼神实在太有威慑力了，让人害怕。

“你在这房间等着，堵住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来。有人来的话随时给我打信号。”

看样子阿莲似乎对自己放心了不少，门口也没听见有人在的动静，应当是个好机会。

谢春潮抬头看了一眼，四楼窗户仍是紧闭，只不过有一个微微透露出一点亮光。

不带一丝犹豫的，谢春潮翻了出去。

手臂稍微一用力，脚踩着三楼窗的边沿，便有半个身子在四楼窗户的旁边。

轻轻地在窗户的最下方开了一个洞，谢春潮往里看去。

因为范围有限，所以只能看见一小块地方，便是桌子和一个屏风。

屏风之后似乎有两个女子，烛火将她们的身形清晰地照在了屏风之上。

隐隐约约传来她们的谈话声，谢春潮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今晚大人果真会来么？是不是今天便轮到我了呀？”

问话这个女子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话语之间带着些许恐惧。

“小声点！可别让阿莲姐听见了。”

答话的女生声音低了许多，但是又不似问话的那人一样带着不安。

“今晚到底如何我也不知，你换好衣服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说完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一人再开过口，只有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

应话那个女子先行出了门，留下那个紧张的女子在房间里不断踱步，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些什么。

声音实在微弱的可以，谢春潮只能努力观察着那人的嘴型。

看了好一会儿，谢春潮只猜出了一句“真的要到我了么”，再接下来的话，便实在是猜不出说的什么，这时子傲又向自己打了个信号，暗示此时有人在房间外！

本想再看一会，但是子傲又再打了一次信号，说明那个人此时正向自己这间厢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