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悖论 第2章 怪谈：医院（2）

这位林嘉的奶茶口味怎么和自己一样？

齐舟盯着微信看了3秒，决定不再去想，毕竟黑糖烤乳**奶是X茶的招牌品种，只是喜欢喝的男生少了点。也许这位林嘉是可爱的妹子呢？

他将手机丢到一边，用薄毯将自己裹起来，兴致勃勃打开了视频网站的收藏夹，血红血红的影片菜单一字向下拉开，既有《招X》、《恐怖 X轮》这样的经典老片，也有《X屋》、《X租》这样的影坛新秀。没错，齐舟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了一颗重口味的心，偏好惊悚恐怖类型的电影和小说。

所谓越菜越爱玩，说得可能就是这种。

喵特勒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雄赳赳气昂昂绕着齐舟蹭了一圈，在炸鸡桶旁边嗅了嗅，打个喷嚏，满脸嫌弃地跳回了猫爬架。

齐舟招呼它：“小胡子，下来和我一起看电影啊。”

喵特勒居高临下斜睨着他：“瞄——嗷——”

这是一只黑白相间的三岁公猫，具体怎么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同城咸鱼上捡来的，毕竟S城人口数量庞大，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总有些小动物会被留在原地。上个月刚刚做了咔嚓手术，好家伙手术一结束就嗷嗷发腮，脸足足大了一圈，就脸嘴巴上的那撇黑毛小胡子都快看不清了。

但是无论齐舟如何好吃好喝供养它，喵特勒始终是那副高冷的样子，对他若即若离，糟心得很。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齐舟觉得自己似乎总是不太容易建立起长久亲密的关系，这点让他稍微有些困惑。

他因为形象好，一般在刚到一个新环境的时候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但是相处久了，他的咸鱼本性暴露，往往就会让人退避三舍，毕竟卷才是这个社会的主基调。之前在Z大念书时，有个妹子似乎曾经力排众议，坚定不移地向他靠近，他当时好像也是有点动心，犹豫再三，发出了母胎SOLO人生中的第一个观影邀请。

影片是《电X惊魂9》。

那天他端着可乐爆米花双人份豪华套餐，在瑟瑟寒风中等待，直到电影已经开演30分钟，妹子还是没有来。

——哪有人约会邀请女生看这个的，女孩子还以为你不喜欢她，肯定就不会来了。

齐舟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不由蹙眉，这是谁？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好了。

——怎么，傻站着干嘛，走吧。

齐舟的心怦怦跳起来，他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和很重要的事。

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又是一亮。

头顶的吊灯像抽风一样明明暗暗，电视机的画面也开始抖动，原本飘荡在漆黑背景下的黯淡鬼影被扭曲成一条一条灰色的暗纹，看上去更恐怖了。

垃圾房东，家电都坏成这样了，难道是等着我来修吗？！

齐舟将炸鸡桶放到一边，正要起身查看，暖白的光线瞬间又稳定了下来。

齐舟：“……”

他左右观望一番，狭小的公寓一览无余，除了他自己，就连鬼都藏不下。

他又等了一会重新坐下，电视机里继续鬼哭狼嚎喊打喊杀，一切回复了正常。

现在是初秋，夜晚的S城有了些微的凉意，齐舟将薄毯裹紧一点，丢了个炸鸡到嘴里。一瞬间，油脂和调味剂的鲜香充盈了整个口腔，他觉得自己又可以继续幸福地窝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不知何时歪倒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块啃了一半的鸡腿，冰冷的油脂黏腻地贴在指尖，墙上的钟表时针刚好走到9。电视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进入了待机广告画面，美丽的女明星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向他频频抛来媚眼。

因为太累，昨晚没看多久就睡着了，一夜好眠驱散了前一日的困倦，他正在快活地伸懒腰，忽然听到门铃“呀——呀——”地响了起来。

齐舟一边回忆自己买了什么东西，一边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新来的邻居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装站在门口，对他露出一个堪比明星的笑容：“你醒来了？”

“啊……”齐舟头脑还有些迟钝，“醒来了……”

“我早起去跑步，”邻居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闪着光，笑起来露出洁白的六颗牙齿，非常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模样，“看到有一家的早餐不错，给你提了一点过来，还担心你没醒来或者已经去上班了。”

“哦哦感谢。”齐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我今天上午正好在家，你实在是太有心了。”

他接过早餐，邻居还是在门口站着没有动。

齐舟反应过来，将门拉大了一点：“那……你要不嫌弃，进来坐坐？”

“好啊。”邻居也不客气，大踏步走了进来。

齐舟赶紧跟着过去，将沙发上的杂物团了团扔到床边，一回身，发现邻居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昨晚吃剩的炸鸡桶看。而一贯高冷的喵特勒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屈尊降贵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主动贴着邻居的长腿，发出“喵喵”的撒娇声。

齐舟：“……”

他十分汗颜，人家一早起来去跑步，买的早餐也是健康的清粥小菜，自己又是苟着观影又是啃炸鸡，实在是太堕落了。他走过去，顺手将炸鸡丢到垃圾桶里，试图转移话题：“你昨天才搬来的吗？”

就一句话的功夫，喵特勒已经跳进了邻居怀里，肚皮朝天，硕大的脸盆在对方胳膊上扭来扭去地蹭。

“对。”这句废话只得到了一个字的简短回应，邻居温声说：“油炸食品对胃不好。”他一边说，一边颇为熟稔地去挠喵特勒下巴，肥猫显然已经爽到一魂出世三魂升天，高兴得直翻白眼。

“嗯嗯。”齐舟连连点头，“我也是偶尔才吃。”

“先去吃早餐吧，我买了菜包和粥，再不吃就凉了。”

“哦哦。”

齐舟自觉自动地起身，走到玄关桌子上拿了粥，才后知后觉哪儿不太对。

不是，咱就说，这邻居怎么到了我家里比我还像个主人？

齐舟一边腹诽一边重新坐到沙发上，打开包装盒，只见温暖的大米被浸泡在浓稠的汁水里，上面点缀着皮蛋、肉丁、葱花，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这邻居口味怎么和自己这么像，皮蛋瘦肉粥什么的，最喜欢了！

他一口粥一口包子，吸溜吸溜吨吨吨，吃得不亦乐乎，邻居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吃，边看边用手指给喵特勒顺毛，整个房间只剩下呼噜声，既有齐舟喝粥的呼噜声，也有喵特勒爽不自禁的呼噜声，一人一猫都被驯养得服服帖帖。

邻居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齐舟一边在喝粥的间隙偷看，一边想，也许能成为好朋友。

秋日的阳光总比夏日多了几分柔和，没有那么刺目，光线透过窗子投射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有许多尘埃纷扬飞舞，反射出点点碎金的光芒，邻居正坐在这样的光线中，腰背挺得很直，能看到漂亮利落的肌肉线条，薄薄一层覆盖在匀亭的骨架上，光线勾勒出他线条锋利的眉眼和下颌，随便一眼扫过来，都带着浅浅的压迫。

注意到他的目光，邻居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削薄，嘴角微微下压，本来是偏高冷严肃的面容，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格外难得：“怎么，喝完了么？”

齐舟愣愣点头：“嗯，喝完了，包子也吃完了。”

“那我走了。”邻居起身，从他手中拿过吃完的饭盒放在袋子里，修长的手指打了个漂亮的结，“再见。”

喵特勒被邻居从身上推下去，带着七分委屈三分不满地“喵喵”了两声，齐舟也有些茫然：“……啊，你这就走了吗？那……再见。”

邻居又笑了笑，转身离开。

大门被推开又被轻柔地阖上，齐舟才乍然醒悟，自己不仅不修边幅请别人进到家里，还吃了别人的饭，还把脏碗直接丢给别人，甚至都还没有问邻居姓甚名谁叫什么！

他和喵特勒大眼瞪小眼对视一会，喵特勒一撇头，懒得理会他，刷刷两下跳上猫爬架团成一团。

“你看看你的嘴脸！”齐舟痛心疾首，“对着外人撒娇卖痴，对着我就开始摆脸色，到底谁是你的主子！平时你这些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是我投喂的！”

然后今天自己也被邻居投喂了。

齐舟叹口气，挠挠头，心里盘算着这样不行，还是得找机会问问邻居的名字，再请人家吃一顿饭。

想归想，下午一到医院就在电梯里碰到刘主任，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下关于论文的事，就被拉着去查房。和刘主任查房是很痛苦的事情，一则要有好的服务态度——能够俯首帖耳做好记录，一则具备好的专业能力——可以随时回答病例情况，宋程见到刘主任拉了齐舟做壮丁，也顾不得和护士妹妹谈心，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生怕被刘主任看到。

刘主任喝着枸杞水，态度和蔼可亲地走访了15层和16层，足足走访了2个小时，等他终于心满意足打算回到办公室，还不忘和齐舟叮嘱：“记得把我刚说的整理成笔记，今天之内发到我的邮箱。”

齐舟：“……”

齐舟：“好的刘主任，您看之前那篇论文……”

“哦，论文。”刘主任掏出手机一通按，“这是人家编辑给的修改意见，要在髓质病理表现方面多一点实证数据，小齐，不是我说你，年轻人做工作还是要讲究踏实认真、细致全面，你快把这个好好改一改，尽快发我吧。”

齐舟硬着头皮：“好的刘主任，那您看我今年的职称……”

“嗯？”刘主任侧头，厚重的镜片后面射来两道精光，齐舟像中了debuff一样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我先修改论文吧。”

“年轻人，不要只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要看自己为单位付出了什么。”刘主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能者多劳，多劳多得。这个论文也不急，就这个月底吧。”

齐舟看一眼电子手表上的日期，今天已经21日了，再一抬头，刘主任已经迈着八字脚走远了。

无语，无言，无可奈何。

手机震了一下，齐舟拿起来，只看到一条未接的微信语音通话记录。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卧槽”一声赶紧往值班室跑。

骨二外的值班室在16层，他索性直接从正在巡房的15层跑楼梯上去，刚到值班室门口，就见大门虚掩，周小绿“哦呵呵呵呵”略显做作的笑声从门缝里若有若无地透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齐舟赶紧进去，一推开门就愣住了，只见自己的邻居和周小绿两人坐了两把椅子，正相谈甚欢。

“是你。”邻居先是一愣，接着眉眼一弯，笑起来，“没想到。”他站起来走近两步，伸出一只手：“齐大夫，初次见面，我是源生科技的数据工程师林嘉。”

齐舟也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太巧了，居然是你。你好，我是第二人民医院骨二外科的住院医师齐舟。”

两人双手短暂交握，又快速分开。

林嘉指了指旁边的奶茶袋，有些遗憾：“本来给您带了喝的，可惜已经凉了。”

“没事没事。”齐舟正好口渴，取出一看，真的是黑糖烤乳**奶，他吨吨吨灌了好几口，笑着说，“我最喜欢这个口味了。”

林嘉微笑，没有说话。

周小绿凑过来：“小船医生，你们认识啊！林工4点到的，我和他说你和南水北调查房去了，一准快不了，他就说在这儿先等着。”

齐舟看了眼表，已经5点多了，他汗颜：“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要不我们现在开始？”

林嘉：“好，您先去打开内部管理系统，登陆一下员工账号。”

齐舟灌着奶茶打开电脑，下意识把桌子上的杂物推到一边，尽量让桌面显得整洁一些，伴随着内部OA慢如蜗牛的启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太乱了，你别介意。”

林嘉走到他身后，俯下身子，右手撑在桌面上，正停在他握着鼠标的手边，闻言微微低了头：“没关系，进去了吗？”

周小绿：妈呀，这是我该看的？

从她的角度，正看到林嘉几乎将大半个身体覆盖在齐舟背上，离得很近，却还隔了一点空隙，齐舟在男生中也算是修长挺拔的，但是林嘉的肩背似乎更宽阔一些，简直可以将齐舟整个人遮蔽在自己的阴影中。此时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中间的距离近到周小绿横着脸也插不进去，两个人都很好看，一个清俊一个冷冽，说不出的暧昧，偏偏两人表情都是一本正经，毫无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