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爹！ 第9章 第 9 章

回廊阴影中的少年看不清眉眼，斯有欢兴趣也并不大，只看着人走进了教室，随即她也移开了视线。

下午的骑射课，斯有欢作为书院出名的后进生照例被安排在一旁学习基础，她骑着马紧张地攥着缰绳沿着校场慢慢转圈。平时喧嚣的骑射课今日有几分奇怪的肃穆，路过平时夫子休息坐的凳子时，斯有欢终于看清了异国质子的容貌。

少年十二三的样子，穿一身宽大的黑色暗金竹纹广袖长袍，这大概是他今天不用上骑射课的原因。眉目很苍白，带着点淡淡病容，身后站着他的小厮，一身黝黑的皮肤，粗黑的眉下是一双黝黑的眼睛，利落的打扮看起来倒比主子精神得多。俩人见斯有欢骑马路过，毫不掩饰地看过来。

斯有欢撞上二人的目光，惊惶移开视线，一夹马肚慌慌张张地跑了开去，一直注意这里的楚恕之皱眉上前，见斯有欢虽然慌，但跑过一段距离后终究还是稳住了马匹，这才暗松了口气。

质子第一天入学，可别出什么差错。

一天无风无波过去，楚恕之又亲自将郑禾送到马车上，嘱咐道：“三公子，每逢单日学院有骑射课，还请记得穿便捷些的衣服来。”

郑禾微弱地嗯了一声，瞥了眼身旁的小厮。小厮立刻道：“多谢夫子提醒，小的回去一定会为三皇子安排好。”

斯府里一大家子用完晚饭，饭后茶端了上来，显然大人们不打算散场，还得再聊一会。斯有欢安静地躲在角落，一口一口抿茶。乔慧仪轻声问斯有晨今日在学堂里如何，目光却没落在女儿身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斯有欢听了一耳朵，原是在聊斯有圣的婚事。纳征已经办妥，接下来该是过聘礼。大夫人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是缺一对大雁，这才入春，并不好找。好在大夫人娘家已经送了信来，说是会帮忙准备，一定不会误了事。

见斯尚书点头，大夫人说完了儿子的事，关心道：“爹，今日府医请脉，我看见厨房给您煎药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无妨，入春了，换剂药而已。”斯尚书很满意媳妇这样的孝心，“最近府里事多，你们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府医说给你们请脉，几次都没遇到人。”

三位老爷正值壮年，自然不耐烦问医进补的事，只是斯尚书开口，便都诺诺点头。

斯有欢捂住嘴，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她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转眼正对上乔慧仪的目光。乔慧仪的目光很冷，斯有欢瑟缩了下。也不知是不是斯有欢的错觉，总觉得乔慧仪最近时不时地观察自己。她自问表现实在没什么可入乔慧仪的眼，应该只是单纯的嫌弃？

聊完琐事斯尚书要走，斯广怀快步跟上去，两人一对眼斯尚书转身去了书房。斯有欢谨慎地跟在乔慧仪身后，她似乎是想跟上斯广怀，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和斯大夫人一起去往后院。

直到廊檐滴下的雨珠，斯有欢这才发现下雨了，她跟着乔慧仪和斯有晨穿过回廊，无意识地听着两人聊天。

“赏春宴的衣服可准备好了？”

“还有些小改动，明天约莫就好了。”

“今年我们都没空，就你们三房去，是得细致些。”

与斯大夫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乔慧仪俩人突然停了下来，就听斯大夫人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斯有欢低着头盯着斯有晨的裙角，听见一个很清脆的女声道：“夫人，我见下雨了，来给大少爷送伞。”

大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么多小厮，淋不着他的，你还是回房去伺候。”

那个女声应了，大夫人又道：“你这两天盯着点绣房，少爷的喜服可不能出差错。”

女声又应，见大夫人没别的吩咐了，告退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离开后，大夫人这才又迈开了步子。

三夫人难得主动搭话：“大嫂，这是圣哥房里的？”

大夫人浅应了声，又听三夫人道：“我瞧着可不是什么省心的。”

大夫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轻轻地笑了声，笑声里带了些不可名状的意味：“一个丫头，翻得出什么浪来？”

斯有欢的目光终于越过了斯有晨的裙摆，搜寻了会，才在视野极限处看到了大夫人的裙摆，比起斯有晨的要华贵许多，上好的缎面，用银线绣了一圈海棠，随着大夫人的步伐轻轻舞动。

第二日一早绣房将给斯有晨改好的新裙子送了来，乔慧仪满意地看着裙子上的绣工，对斯有晨道：“明日赏春宴，你就穿着这件衣服去吧。”

斯有晨也喜欢这条绣满桃花的对襟，闻言欢喜地嗯了声。这种场合乔慧仪从来不会带斯有欢一起，她惯例安静地站在一边做她的人形摆件，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坐下来吃早饭，昨晚一大家子的晚饭照顾着斯老爷的口味，一个比一个清淡，她没吃饱，天不亮就饿醒了。

斯广怀进来，显然昨夜没歇在三夫人房里，今日他心情显然很好，脸上挂着笑：“吃饭吧。”

几人落座，斯广怀还难得贴心地给乔慧仪添了菜，等两个孩子出了门，乔慧仪才问：“三爷今日是有什么喜事？”

斯广怀让乔慧仪给他换上官服，道：“早上府医请平安脉，顺便让他给玉莲把了把脉，玉莲有了。”

乔慧仪正蹲下身给斯广怀系扣的动作微顿，很快道：“恭喜三爷，这可是好事情，可禀报老爷了？”

“已经去了。”斯广怀笑道，“只是以后要辛苦你了，院里的事，又都落在你身上。”

去上学的斯有晨和斯有欢并不知道院里有了如此大的喜事，两人下车时正好遇上了乔青宇。先一步下马车的斯有晨红了脸，叫道：“表哥。”

乔青宇回了礼，见后面从车上跳下来的斯有欢，嘱咐道：“有欢你慢一点。”

斯有欢啊了一声，诺诺点头：“嗯。”

乔青宇见她稀里糊涂的样子，无奈摇头：“赶紧进去吧。”又冲斯有晨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斯有晨看着乔青宇挺拔的背影，又瞥了眼缩在旁边不敢越过自己的斯有欢，心里这才觉得顺了些：“上学用功一些。”

斯有欢嗯了声，小碎步跟着进了书院。

北齐的质子来的这几天，是书院里瞩目的焦点，好奇和打探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位质子。大周印象中的北齐人皆是野蛮粗犷，毫无教化。而这位质子，却是比大周人还要白皙，据说是娘胎里没养好，身子单薄得几乎弱不禁风。

依照规矩来说，别国送来的质子是不允许读书的，只是皇上仁慈，力排众议让书院收了郑禾，与众学子一起受教。书院里一向不许带随从，再娇气的世家子弟也是自己来读书，郑禾在这一点上又是例外，他的随身小侍是陪着他一起出入书院的。

倒不是因为他北齐王子的身份，而是因为他身体太差，还有喘疾，发起病来需要贴身小厮上前敲背顺气喂药。于是书院特许他的贴身小厮每日候在廊下，如有需要就可进入室内。

这就让周围的世家子弟很不待见。本来他一介质子身份，心高气傲的大周学子就自觉高他一等，他又偏如此孱弱，连小姑娘都不如，更是让一众学子耻于与他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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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