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奕和凌恒对视一眼,头挨着头笑了。
小狼崽子晃了晃脑袋,心情好到无法形容,于是椅子又往后翘。
见幅度越来越大,凌恒果断按下,无奈道:“又耍花活,待会磕到了。”
叶星奕转过头,视线持续落在凌恒身上,他只忍了半秒,然后彻底放开了,抱着凌恒的脸就不折不扣地亲了一大口。
“看吧,”简泊腮帮子往右歪,咂嘴,“高考结束这还不到四个小时呢,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心思了,猴急!”
“我这还用藏么?”叶星奕回了一句嘴:“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啊!”
简泊努力不笑,面无表情地念:“霸道星奕高考独爱——”
“滚啊!”叶星奕真的要炸毛了:“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带过来的那个狗屎立牌呢!你竟然还敢主动再提?”
那个两米高、格外乍眼的遭瘟立牌第一天早上考语文的时候就被记者拍下来了,它实在太炸裂了,想不被拍都不可能。
而且更过分的是,简泊扛着它,气势成城地往旁边一放,一点不避摄像头,直接大咧咧扯着嗓子介绍起来:“对!星奕是谁?星奕是我弟弟,弈星?弈星也是他,这小子之前是在榜国服弈星呢,他现在忙着高考才没时间打游戏,不然早称霸国服了!”
“照片?照片哪能放在这上面,那小子看到真要弄死我了,不过我有照片啊,可以给你们看一眼。”简泊一边肩上扛着立牌,一边夺过凌恒手机,点开相册:“来了来了,在这呢,巨帅吧?已经有对象了,比他大九岁呢。”
“我弟弟的对象怎么没过来?”简泊挑眉,大力揽着凌恒的肩,坚决不让他走,对记者说:“也来了啊,在哪?这个先不能告诉你们,等半个月以后你们到我家去采访的时候,让那小子亲口介绍给你们听。”
烈日骄阳,叶星奕在考场奋笔疾书的同时,简泊在考场外对着一帮记者东拉西扯,足足唠了半个点。凌恒被迫站在他旁边,是真的想逃:“……”
“为什么去我家采访?”简泊重复了一遍问题,话茬子关也关不住似的:“其实我应该这么说,你们本来要跑两趟,但我家两个小孩住在一块儿,这大热天的,正好给你们记者节省体力了。”
简泊看了一眼凌恒,转过头来,看着摄像头,一字一字:“不是过分自信,是他们本可以。”
跨越十个年头,昔日的“莘大双子星”如今久违、再次并肩而立。
这段采访时长绝对超了,但也不知是琓县新闻媒体自己舍不得删减,还是有人特意叮嘱过,总之当天放出来之后就是这么个十足震撼的效果,一分钟没少。视频才发出来没多久,它明晃晃地挂在各个平台,讨论度每分钟成千上万地涨,刹也刹不住。
当天上午,考完语文在餐馆吃饭时,叶星奕看着热搜词条——
#弈星星奕 #霸道星奕高考独爱 #国服弈星莅临考场 #大了九岁的对象——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全国父老乡亲面前丢了波大的。
少年将校服从后往前翻了上来,严严实实地盖住头:“……”
一声怒吼无可自抑地响起——
“你竟然还把我王者主页展示给大家看???你怎么?”
叶星奕无能狂怒:“我怎么没杀了你呢?怎么留你到现在!”
叶星奕破天荒动了注销自己游戏账号的念头,差点当场找手机去了,嘴里低声咒骂:“我要买遗忘之水把战绩清零,人总有拉垮的时候啊!”
“哎,先不说这个,”简泊一拍脑门,“我抢凌哥手机,当时没多想,但抢完之后我立马有点瑟瑟发抖,要是一点开相册,里面是你俩拍的啥不能看的,那我真就死绝了,死透了。”
那时,在餐馆里,叶星奕咽下米饭,差点一口气堵死,看向宁云骁:“……云骁哥,教育局电话多少?”
宁云骁僵了一秒,听他又说:“我要举报,有人蓄意影响高考状元发挥。”
叶星奕嘴上一边在骂,一边又总忍不住去看这段采访,还偷偷摸摸下了个百度网盘,将整整二十八分钟的视频单独存了起来。
……
这两天考试,叶星奕不知道被身边同学明里暗里打趣了多少回,有的压根不认识的,在路上见到他也能来上一句——“国服弈星莅临考场!锐不可当!”
叶星奕面无表情地笑。那男生一呆,果断跑了:“我溜了溜了,下午数学加油!”
而当现在高考正式结束,简泊再次在饭桌上提及这个立牌时,叶星奕脸早已经丢完了,也干脆无所谓了,他一心惦记的只有那句——“霸道星奕高考独爱”,这八个字回荡不去。
小狼崽子在心里说,其实应该是——霸道星奕独爱凌恒。
他这个念头存在心里,不知道扎根多久了。
烤全羊从外面院子抬进来,端上桌。叶星奕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在凌恒说去洗手间时,二话不说迅速起身跟上,径直将人拐去了二楼卧室。
听到楼梯传来的动静,简泊抬头看了一眼两个正手握着手、你一杯酒我一杯酒喝得畅快的爹,又与陈明含笑的眼对上,也看破不说破地笑了一声,跟宁云骁仔细咬着耳朵,低声:“这小子,纯粹猴急。”
凌恒才进卧室半步,门“哐”的一声粗暴甩上了。灯没开,一片黑灯瞎火之中,有个热乎乎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怀里拱。
凌恒失笑,被小家伙堵在墙角也不恼,只问:“这么着急?”
怀里的人闷声说了句什么,凌恒勾唇,搂过小家伙的同时在他肚子上揉了一把,意味不明:“晚饭吃饱了吗?让我摸摸看小狗肚子鼓了没有。”
叶星奕仰起头,露出白皙泛红的脖颈,闷哼一声:“饱了……”
卧室没开灯,不过夏天日落得晚,这时夜幕还未深远,自然光从窗户洒进二楼,整间卧室泛着淡淡昏黄的光晕。
…………………………………
少年不住吞咽口水,乖巧地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笑,那是满足,也是如释重负。
凌恒托臀抱起小孩,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嘴唇触感一片湿润:“累坏了,安心睡吧。”
凌恒的手护在叶星奕后脑勺上,再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这是一个完全保护、完全溺爱的姿势。
叶星奕睫羽翕动,睡熟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落入浴缸的也不知道。
凌恒没将小家伙放下来,抱着他一块坐进浴缸里,小心翼翼托着他的头,没让小家伙喝到一口生水,更绝对不会呛到。
无数股暖流瞬间涌过来,叶星奕拱了拱脑袋,呼吸均匀。凌恒太过惯着的后果就是,小家伙一时任性,现在自己倒是睡过去完全不管烂摊子了,把苦差完全交给他哥。
凌恒只能又将人往上抱了抱,手指往里探,轻轻触碰,同时无奈地说:“明天肚子真不舒服了怎么办?顾头不顾腚的。”
凌恒低声训了两句,叶星奕当然听不见,凌恒想了想,又笑着:“算了,你要是真能听见,哥就不舍得说了。”
凌恒怕小家伙着凉,浴缸的水放得偏热。一股又一股暖流接二连三地涌过来,凌恒的心也还在悸动,他抓住小家伙不老实的爪子,边低头亲吻,边说了句荤话:“乖狗狗。”
这一晚,凌恒对着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小家伙,说得最过分的一句话也不过如此了。他实在是不舍得。
叶星奕睡在凌恒怀里,瘫在他身上,鼻息持续打在他脸上,又无意识地用头蹭了蹭凌恒的胸膛:“哥……”
“我在呢,星奕安心。”
两年多以来,凌恒捧在手心呵护、疼爱的小孩,真真正正长大了。世间最苦、最甜的滋味,他都经历过了。
叶星奕身上干净舒爽,被从浴室抱出来放在床上时,他原地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趴着睡了,脸贴在枕头上,正对凌恒,掀起一层又一层醉人的涟漪。
凌恒坐在床尾,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只大手在小家伙身后温柔地拂过,然后大抵还是没能忍住,低头亲了又亲。
“哥……”叶星奕哼唧着,纤细的脚踝在凌恒眼前晃了下,果不其然被握住了,小少年嘴里呢喃:“……哥哥。”
大概是有风,窗帘松动了些,几许潋滟星光偷偷溜了进来。而今,最亮的这颗星星早已扎根在了凌恒心底,可能是两年以前,也有可能是更早,在他们并不曾相识的时候。
叶星奕贴在凌恒怀里,动了动,可能身后还是多多少少有点难受,有点不舒坦。他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调整了好几次,虽然幅度极小,但凌恒还是察觉到了。
凌恒掀开被子,将叶星奕整个托臀抱起,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再把被子盖严实了,柔声哄着:“安心睡,我在这呢。”
小家伙睡在他哥怀里,又整个压在他哥身上,周围全是熟悉又好闻的气息,于是挠了一下脸,终于舒舒坦坦地睡了过去,没再动了。
凌恒想了想,还是没给小家伙穿衣服。
这一晚,因为担心叶星奕发烧亦或有哪里不适,几乎是但凡他有点动静,凌恒就立即睁开眼,大手贴在小家伙额头上反反复复确认,时不时在他背上轻拍安抚。
凌恒整整一夜没睡熟,但极其嗜足。
翌日天光大破,等叶星奕再睁开眼时,高考已经完完全全被他甩在身后了。不过,周围各个学校的报道、记者采访仍然在转播,在这年夏天盛大热烈的余温当中,十八岁如想象那般到来,又拐了个弯,悄没声息地走了。
叶星奕转过头,望了一眼,他想起一句话——不会有人永远十八,可永远有人十八。而在他十八岁的这年,叶星奕历经、尝遍许多滋味。有这么多他爱的人、爱他的人陪伴在身边,少年相当知足。
等叶星奕终于睡醒时,卧室只有他一个人,小狼崽子这觉睡得太长,睡得太沉,醒来脑袋还有点发昏。他光着肩膀坐在床头,一边醒神,脸一边仍在发烫。
昨夜的记忆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复苏,汹涌过来,叶星奕实在忍不住,短短半分钟咽了六次口水。
他懵神时,卧室的门开了。
叶星奕浑身**,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见是凌恒,又松了口气。
凌恒端着托盘,先一愣,然后笑了:“这么乖,自己醒的?”
叶星奕点点头,凌恒走了过来,说:“我也准备喊你起来了,胃太久没吃东西,要不舒服了。”
叶星奕这才终于想起来看时间,结果他还不如不看,只瞟了一眼后,大脑直接原地宕机:“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咻的转过头,不死心地看向窗外,可这金黄的日光怎么看怎么也不能是凌晨后半夜,连声:“我靠?卧槽?我这么能睡?我怎么……”
叶星奕说不出话来了。
体贴如凌恒,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只是笑笑,没主动提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凌恒端起碗,坐在床头,坐在叶星奕身边:“小心烫,没胃口也先少吃一点,垫一垫。”
叶星奕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毛了,他愤愤控诉:“男人啊,果然是才得到就不珍惜了——你就忍心让我吃粥啊?”
小崽子仰头想嚎,结果没嚎两句自己也听出来声音里的不对劲了,嗓子完全哑了。他泄气,闭嘴收了神功,只一声:“哼。”
凌恒耐心实在太好了,端着碗也不催,舀了一勺喂到小家伙嘴边,解释:“少吃一点,胃里太长时间没进食了,不能那么快沾荤油。”
“我也不忍心让你吃粥,”凌恒叹了口气,“但你自己昨天晚上非把那个丢——”
嘴跟下巴被某个炸了毛的小家伙一并大力捂住了,叶星奕咬着唇,瞪着眼睛,横着脑袋:“!”
凌恒笑了笑,他单手托着碗,实在没忍住,扬起另一只手在叶星奕脸上捏了一把:“小家伙。”
“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凌恒等叶星奕张嘴吃了,才收回勺子,每一勺只舀一点,大概怕小家伙急吼吼地呛到。
叶星奕摇头,乖巧吃了。
凌恒又喂了一勺皮蛋瘦肉粥过去,细致地问:“会不会想吐?要是拉肚子了,得给你找点蒙脱石散吃。”
蒙脱石散?药名实在熟悉——因为星星前段时间罐头吃多拉肚子了,也是用的这个药。
叶星奕咬住勺子不放,含在嘴里,黏黏糊糊地说:“你真把我当狗了……”
“真磕到牙了待会,”凌恒无奈地笑,将被子往上裹了裹,“蒙脱石散本来就是人吃的药,而且小狗多可爱,你还会嫌弃小狗吗?”
“不嫌弃,我巴不得抱着天天亲。”叶星奕又吃了几勺粥,尽管凌恒自己煮的比外面买的已经多放了不少肉,可小狼崽子还是觉得不够,还是不尽兴,吃了几勺就不肯再张嘴了,空嚷着:“我要吃肉!吃肉!你不能就拿这个打发我!我偏要吃荤油!”
“好。”凌恒没辙:“再吃两口,听话。”
叶星奕实在是饿得久了,胃里一点东西没有,在确定凌恒不会限制自己吃肉之后,他干脆一把夺过碗,将勺子塞还给他哥,然后仰起脖子呼呼噜噜往嘴里灌粥。
半分钟后,叶星奕潇洒地一抹嘴,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爸:“叶小瀚呢?”
“被叔——”凌恒将小家伙嘴边的米粒擦掉,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改口:“被爸听到你又要挨训了。”
“不怕,你会护着我。”叶星奕将碗还给凌恒,又问:“余小忠呢?”
“嗯,当然护着,一定护,绝对护。”凌恒失笑。
他顺着小家伙的话音继续说:“叶小瀚余小忠陈小明全钓鱼去了,简小泊和云小骁也回家了。”
“回家?怎么,怎么这么贴心……”叶星奕愣了愣,他平时喜欢裸睡,但现在光着身体却有点不自在,尤其是经过昨晚,尤其在干过那种事情之后,他简直没法看凌恒。
于是叶星奕手在被子底下摸,在偷偷摸摸找衣服,同时心虚地说:“他们真就这么把别墅让给我俩了?”
凌恒当然看出了小家伙脸上的窘迫,却不给他衣服,只笑了一声,牵住小孩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你简哥的原话是——”
凌恒顿了顿,尽量模仿简泊早上狗狗嗖嗖的语气:“我带云骁回我爸妈那了啊,这两天先不过来了,回去看看他俩,正好把这地方腾给你们,省得小家伙不尽兴,憋老久了吧?”
叶星奕:“……”
他坐在凌恒腿上,移开视线,耳朵巨红无比,缓了半天才说:“……卧槽,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