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和平坊 第19章 隐瞒

目黑繁离开老板办公室后径直来到了休息室，杨淮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不像王语施那样睡得很浅，人们进出房间的声音并不能吵醒他。

看到推门而入的是队长，王语施把左手放在了杨淮的肩膀上，想把他叫醒，却被目黑制止了。虽然行动鲁莽了些，但他这次好歹算是立了功，多休息一会也无妨。

明白目黑的意义后，少女把手收了回来，五指并拢微微向内弯曲后放在脸颊上，压低声音对他说：“肃安羽和那个小女孩一直在最里面的房间，这么久了也没一点动静，阿繁你赶紧去看看吧。”

“不用来了，我已经把她的表层意识给麻痹住了，某个能读心的家伙可不要浪费了小爷制造的大好机会啊。”

二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只见那个小女孩像条毛毛虫一样被他五花大绑着扛在肩上，虽然她处于麻痹状态下并没有表情，但看到的人都能把这种面无表情与欲哭无泪联系在一起。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肃安羽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吗……

听到这话后，被他捆住的小女孩的那张脸更像是在哭了。

“咳咳、没什么，你快点把她放下来吧，绳子也要解开，这样我才方便施展能力。”此乃谎言，面对这种不谙世事的家伙，认真解释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闹剧结束，目黑将小女孩安置在单人沙发上，然后坐在了她对面，开始读取她的内心。

鬼目睁开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将他包裹——天空与大地竖立着，自己的意识在二者之间或沉或浮。须臾过后，他的意识出现在了某个混沌的空间，而这个空间的正中心，瘫坐着一个和小女孩一模一样的人形。

她的眼神完全没有属于孩童的纯真，冰冷且浑浊。女孩斜斜地靠在一大堆残断的玩偶上，仿佛是它们中的一员。没等目黑开口，她就率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想活的人只能死去，求死的人被迫苟活——这二者在你看来，哪一个更痛苦呢？”

目黑没有回答，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在跟自己说话。读取他人的记忆时，他更像是“观众”，而非“演员”。

“回答不出来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比人类寿命长许多倍的家伙，对于这种问题很轻松就能给出答案呢。”

这下他可以确定女孩是在跟自己对话了，可是这种经历他在近千年的岁月里从未有过，只能谨慎地投石问路道：“这个问题的回答有许多种，但并不存在一个标准答案，就像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哈哈，大人都是这样呢，嘴里吐出的话明明说了却像没说一样……我知道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害怕某些东西，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

没想到小女孩的第二人格竟如此难缠，而在这个意识空间里，目黑繁并不能看穿本就是意识的她——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下，此地不宜久留。

“诶？大哥哥这就要走了？再听我说一个故事嘛～看在我们都和神禽有缘的份上，我只说给你听哦。”

“神情？什么神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不会装傻呢。我知道的哦，虽然这具身体几乎一直在昏睡，但我能感觉到，你对那个神禽哥哥的感情。”

目黑正想反驳，却被硬生生地拽出了意识空间，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过后，他只觉得身上的眼睛火辣辣地疼。

“哇，连续一小时不眨眼，阿繁你太厉害了！”

不远处传来杨淮那憨憨的声音，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绝对是某人刻意为之，这个女孩就像一个陷阱，只要读取她的内心，就相当于主动走进陷阱之中。

“还好我及时把你拉了出来，不然你的眼睛可能又得封上一段时间了……这个女孩是「序曲」放出来的诱饵，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但那个分裂出来的人格无疑是他们的手笔。”他的背后传来张正的声音，驱散了心中的惴惴不安。

有一个可靠的上司真是太好了。

“我们会暂时收留她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们要从「猎人」的手中救回她的养母。这个女孩看到她的话或许会想起「序曲」对她做了些什么。”

“「猎人」……是我第一次遇见肃安羽的时候，被他杀掉的那些人？”

“没错，一群彻头彻尾的蠢贼，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扬言要消灭所有非人之物……目前还不确定他们跟「序曲」是什么关系，但总归是个麻烦。”

“这么说的话，女孩的养母也是……”

“是一位鬼车，专门收养被遗弃的小孩的妖物，当然，被她收养的那些小孩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张正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击起来，不一会儿，一张定位图传到了目黑繁的手机上。收到定位后的目黑想像往常那样把图发到他自己建的群聊里，却被张正制止了。

“这次需要执行任务的只有你和肃安羽，剩下的二人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知道老板的言下之意就是此事需要保密，于是支开了王杨二人。果然，老张马上又发了一个文件过来，而在目黑点开文件后，看到了其中的文字后，霎时想起那些噩梦般的回忆。

“……老张，你确定那个人也会来吗？”

“会来的，他不会错过「猎人」的战利品集会——这些年他一直在世界各地收集非人之物，恐怕……是为了重现那时的场景。”

尘封的记忆被这句话彻底打开，最令他恐惧的场景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暗无天日的囚房，血污里肆意生长的霉菌，空气里弥漫着**的气味……此起彼伏的尖啸与咒骂，骨肉摩擦的声音，黏腻之物的挤压声。

逃离、逃离、逃离、逃离！

目黑繁感觉自己所有的眼球都在一同震颤，无名的恐惧穿透了薄薄的人皮，把他带回了那个黑暗的角落，不见天日的绝望将他包裹。

“切、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就是走私犯吗，瞧你吓得那怂样。小爷我可是从出生起就被人当成商品卖来卖去，也没见我有你这么反应大啊？”

肃安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鄙夷地俯视着双手抱头的目黑，说：“都怪那个什么三哼经说吃我们的肉可以不醉，害得我的族群一直不得安宁。我被倒卖的经验可是相当丰富，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我的厉害。”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经历，但在听了他的话后，目黑那紧绷的神经多多少少还是松弛了下来。恢复冷静后，他询问起张正具体的计划，后者从储物柜中取出二十把小刀，把它们交到了目黑繁的手上说：

“思来想去还是轻便的可投掷武器适合你，把这些小刀存到手心的眼睛里吧，必要的时候不要犹豫。记住，这次你们的目标只是先救出女孩的养母，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是说不要杀人吗，那还给我武器做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不要去救其他的妖物，「猎人」这次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存在，他就潜伏在某个囚笼里等待时机。你们不要和那个存在牵扯上关系，否则到时候就连我也不好收场，切记快去快回。”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肃安羽跟我一起去呢？他的脾气你也见识过，我可控制不了他。”

“这次的行动需要迅捷又精准，我这里有一根鬼车羽毛，是属于女孩养母的，让肃安羽熟悉一下吧，这有助于接下来的行动。”

张正把羽毛递给了肃安羽，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刚才他的话只是说给总部安装在休息室的监听器听的，他派出肃安羽，其实是想让「猎人」在他的被动性诅咒下全军覆没。

不和谐的种子，要将其成长起来之前就铲除掉。作恶的人自食其果，这对那群跳梁小丑而言，也是种不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