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夜长 第9章 反客为主

凌尧添打着哈欠看着眼前的电影，他有些怀疑这些真的是凌锦所说的‘好看的’电影吗。

他轻靠在凌锦怀里，刚想抬手揉眼就被凌锦压了下去，转而把他自己的手覆上了他哥的眼睛。

凌锦的手很暖和，一只手包住了他几乎快一半的脸，惹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手机铃声不知道在哪处突兀地响起，凌尧添感觉自己脸上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电话…”凌尧添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拍了拍凌锦让他去拿电话。

凌锦没立马动身，而是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在他哥再洗开口前起身去屋里拿了电话。

凌尧添看到手机上的备注———凌锦学校，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眼凌锦，只见凌锦垂着脑袋，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喂。”

凌锦轻轻地靠在了他哥旁边的沙发背上，幽深地看着他哥。

电话那头的人问了几个问题，凌尧添都一一回应了下来，随即便只听那人说话了。

就这么静默了几秒后，他就像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猛地转头看向凌锦，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凌锦却像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用口型说着“没事。”

“为什么…”

支支吾吾半天，凌尧添才憋出一句话，似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又似是说给面前的人听。

“说完了吗。”凌锦轻声说。

“嗯。”

在凌尧添给出肯定的答复后，他直接伸手替他哥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

“他说…你，被，劝退了…？”

凌锦低着头，不去看他哥的眼睛，“嗯。”

茶几前的电影还在放着，在这种时候晃得人眼睛生疼。

凌尧添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小锦，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说，小锦…”

“哥，冷静。”凌锦握住他哥的手，另一只手点开了微博，他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凌尧添能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在逐渐变紧。

最终那条微博还是出现在了凌尧添面前，他伸手接过，红着眼看了很久很久。

“小锦。”

“这张照片，不是你。”

凌锦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到凌尧添在颤抖。

“嗯。”

“那这件事，是真的吗？”

凌尧添的嗓子有些哑，说话声音很小。

凌锦忽然又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哥上高中后，在这个家里，他又没了靠山。母亲的叫骂声混着父亲的皮带声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上，浑身似乎都在抽搐着疼，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在母亲穿着高跟鞋一脚踹在自己肚子上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他哥挡在自己面前拿刀威胁父母的样子，那招好像很有用，他便学着他哥那孤注一掷的模样，伸手掐住了母亲的脖梗。

后悔吗？不知道。

凌锦没说话，他只是握着他哥的手，一根一根的勾勒着形状。没过多久，便有几滴湿热的水滴到了凌尧添手上。

他呼吸一滞，反握住凌锦，熄灭了手机。

“哥…对不起……”凌锦声音带着哭腔，委屈的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小锦，你没错。”凌尧添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大体也能猜的出来。他伸手拂去凌锦脸上的泪珠，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

凌尧添看着凌锦红透的双眼，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凌锦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他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唯独这个时候像个小孩。

“哥……你会怪我吗。”

“不会，小锦，我是你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怪这一路走来，你独自承受了太多事。

凌尧添摸了摸凌锦的头，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凌锦把他埋在他哥肩颈处，闷闷地开了口。

“那，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凌尧添的声音变得很温柔。

“这件事，你全程不要插手。”

凌尧添一愣，随即又很快答应下来，“好。”

“哥，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凌锦把头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哥。他哥的侧脸很好看，该顿的地方顿，该润的地方也润，每一个转折都恰到好处，很漂亮。

“小锦，你会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解决方案了，只是这个方案里没有我，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凌尧添说着，侧过头迎上凌锦的目光。

“哥……”

凌锦没有亲上去，而是重新抱住了他哥，抱得很紧，很踏实。

凌锦这几天一直抱着手机，他看着自己发表的微博，是一条打假视频，那张假照片，为他开了一条最好的反击路。

他又给时执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凌尧添看着他发青的眼底，止不住地心疼。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他身上多了条毛毯，这才得以没着凉。凌锦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便拿过手机起身去了阳台。

点上烟，他才点开微博，果不其然，霸榜的其中一条是白颜兰放出的录音。

有了上次的打假，白颜兰果然没敢再作假，直接把那天从下车到上车全程的录音都放了出来，凌锦没憋着，直接笑了出来。他记得那天，他提凌东荣这仨字提的可不少。

这次的热度天压天，地压地，凌锦和白颜兰的背景已经被扒得很干净了，本身隐姓埋名的凌东荣被这次的录音给带了出来，目前这个家，只剩凌尧添还没被发现。

凌东荣再天不怕地不怕，也该怕舆论的力量。

他给时执打去了电话。

“执哥，怎么样了？”

“凌东荣应该在看了。”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

“小事。”

挂了电话，凌锦摁灭了烟，他刚走到餐桌身边，他哥手机就响了起来。

凌尧添看着屏幕上明晃晃的“凌东荣”三个大字，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爸。”

“以后让你弟去X中学，城东那个，我在那附近有套房，你和你弟收拾收拾搬过去住。”一如既往简单粗略的话语。

凌尧添有些震惊地看向凌锦，凌锦只是笑。

“好。”

他答应下来后，那边便很利落的挂了电话。

“你……怎么做到的？”凌尧添看着凌锦的眼睛，他突然感觉那双眼睛又有些深不见底。

“一物降一物。”

“白颜兰知道我会怕舆论，她以为凌东荣会支持她。可天底下没有人不怕舆论，所以，凌东荣也会怕。”

“她太义气用事了。”

凌锦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碗盛汤。

“你……”凌尧添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有些害怕。

“哥，先吃饭，吃完收拾东西走了。”凌锦转头和他哥对视，还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前几天因为这件事在他哥怀里哭成泪人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好。”

俩人吃完饭一直收拾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从这个家搬了出去。

一路跟着凌东荣发的地址找了过去，打开门，屋子里很干净。凌锦看着门口的地毯，“家政昨天来打扫的。”

凌尧添一愣，“怪不得这么干净。”

房子的装修风格比原来的简单了很多，是凌东荣的风格。凌尧添翻了翻玄关处的柜子，抬眼就看到凌锦朝卧室走了过去，他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凌锦在卧室内环视了一圈，抬脚往桌子走去，拿起了上面的台灯。

“爸，我和哥到了，监控这种东西，门口留一个就够了。”

凌锦对着那个台灯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话，随后把他扔进垃圾桶里踢了出去。

“什么……”凌尧添满脸疑惑的开口，没说一句，凌东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爸。”

“到了是吧，你下午带你弟去学校看一圈，明天就能去学校了。”

“嗯，好。”凌尧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和你弟，搁那里想扔啥就扔啥，以后就是你们的房子了，重修都行。”

凌尧添转头看了一眼在垃圾桶里的台灯，“好。”

那边又利落地挂了电话。

凌锦笑了笑，“还没到需要翻修的地步。”

凌尧添彻底懵了，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台灯里面有针孔摄像头。他在心里默默惊叹凌锦的观察力。

凌锦又去厨房厕所转了几圈，来来回回扔了不少东西。

直到最后连门口的监控也没放过，全给拆了，转手安上了他自己买的摄像头。

凌锦看着自己的战绩，拍了拍手，转头嬉皮笑脸地对着凌尧添说，“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亲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