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象的她 第1章 米黄色的帽子

雪夜，无边无际的白，一眼望不到头。

几面残缺墙壁立在雪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些排成直角形状，有些是被重物压塌弯起了腰，附近也散着几块大石墩。

这里是一个建筑废墟，欢声笑语曾经短暂地出现在这里，就像书中还有影像中记录的那样，人们愉快地交谈着，悠闲地散步……

不像现在，它只是一片废墟。

天空悠悠地飘着小雪，落了褚未一身，她却不能把雪抖掉。

厚雪覆盖着的大石头，在月色下异常亮眼，病原体就站在大石头上。

白雪反光，病原体的样子她看得清楚。病原体四肢撑地站立，前肢的爪子却异常锋利，爪子轻轻一动，大石头就被削掉一角。

“啪——”石头掉落在雪地里，声音也由轻柔转向清脆。

病原体脑袋四处转圈像是在四处张望，听见声音，立刻一爪子上前，扬起几分白雪。

直觉告诉她，那块掉进雪里的小石头一分为二了。

病原体跳起来，它身下石头瞬间崩裂开来，有些甚至崩到她躲藏的墙壁前，发出一道急促的撞击声。

而这，也引起了病原体的注意，它的脑袋转过来了。

褚未和病原体的距离很近，几步路的距离，中间只隔着一面小臂长度的墙壁，这很容易就被病原体切割开。

褚未脑子迅速运转，她抓起崩落在她脚边的两颗不平整石块，打算试探试探。却记起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没地方可扔！

雪铺满地，至少有一扎深，扔到雪地上不会起一点作用。石墩距离过远，目测超过八米，不值得考虑。

“滋滋——”

诡异的声音在这块空旷的地方响起，异常清晰。

褚未眼睛亮起来。

这附近，一定还有她没发现的病原体。

耳边滋滋声就没有断过，前方的病原体脑袋乱转，迈着四肢往墙壁方向跑来。

与此同时，黏稠的黑色液体滑到她眼前的墙壁下，伴随着滋滋声。

一只雪白的黏虫正好弯曲着小半截肢体，从墙的另一面探过来，与顶端的颜色完美融为一体。

原来在墙壁背面，一只巨大的黏虫类病原体紧紧依附在墙壁上，挪动速度极慢，留下一层具有腐蚀性的黏液。

墙壁顶端有雪压下去的痕迹，黏虫慢慢挪动着。另一只病原体也来到墙壁前徘徊，她耳边多了道踩雪声。

褚未当机立断，猫着身体挪动着到另一面墙边缘，那两只病原体老老实实待在墙的另一头，没跟过来。

黏虫类病原体依旧挪动缓慢，身体的一大半体还没有越过墙壁，而它的正下方是脑袋转圈的病原体。

褚未取出一颗石头，瞄准墙壁上的黏虫的位置，使劲往墙上一扔。

“砰——”

奏效了！

那砸墙声惊到脑袋钻转圈的病原体，病原体脑袋转圈，立刻直起前肢，一把拽住黏虫，扯了下来。

黏虫摔到雪地上扭动起来，周围的雪都染上黑色，滋滋作响。它朝着病原体喷出来大量的浓稠黏液，盖在病原体身上。

病原体身上滋滋作响，亮起前肢对着黏虫直接切过去，弄得前肢也是黏液。

她掂量着手心里的另一块石头，继续往墙上砸去。

“砰——”

两只病原体互相撕扯着，互不相让，没有在意突如其来的声响。

褚未觉得差不多，就向后撤步，试探性走动一番，果然两只病原体的关注点并不在她这里。

褚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提步就往回跑，原本都已经放松的身体却又紧绷起来。

一道黑影遮挡住亮堂的墙壁，褚未整个人都陷入黑暗里。

“！！”

褚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这做什么？”

是人！

褚未回头后就彻底松懈下来，她的身后是一位披着红色斗篷略显英气的女人。

女人只是随意瞥了眼褚未，就径直往前头走。

褚未伸手拉住女人：“有危险。”

女人摆摆手，红色斗篷在身后翻飞，张牙舞爪的。她手中直接凝聚出来一把半人高的巨锤，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来举起巨锤。

再看那女人一只脚蹬地，直接腾空，在空中挥动巨锤，抡向纠缠在一起的病原体。

两只病原体因为打架而纠缠在一起，巨大冲击力造成病原体立刻弓起身体，拼命挣脱生命的束缚，却又像瀑布一般迅速回落，利落干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莹绿色血液混合着黑色液体，洒了满地，在雪上格外显眼。

女人手中的巨锤消失，拍拍手，再次来到她身边。

女人说：“连潇。”

褚未道：“褚未。”

连潇道：“基地第三条守则，你应该是清楚的。”

第三条守则，不得妨碍军队工作。

褚未道：“第五条守则，你应该也清楚。”

基地那八条守则，除了第一条，其他没有优先级。所以她和那个女人是平等的，平等地享受处分。

女人笑笑，也不搭理她，径直往前走弯腰捡起一个东西。

“咯吱、咯吱……”

靴踩雪地的声音让褚未收回思绪，她现在已经跟随女人来到了边区军营。这还是褚未第一次来到边区军营，和想象中的不同，这里很小。

这里和基地一样的平房，由简易可得到的材料做成，平房一排排的排列着，工整。没有什么别的建筑，除了重要地方人手较多，其他和基地一般无二。

气氛也有些沉闷，谈不上轻松。

褚未跟着连潇来到166室门口，自觉找了个墙根处蹲着，往下拉着米黄色的帽子，遮挡住一些灯光的直射。这个暖和的帽子还是连潇给的，而连潇刚刚被一个短发女人喊进去了。

灯光其实也是昏暗的，只是半夜的黑暗让她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眼里涌起刺痛感。她眨眨眼，试图缓解灯光刺激引起的生理反应。

褚未继续往下拉着帽子，用帽子边缘遮挡住她的眼睛，试图缓解眼睛的干涩。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褚未在墙根下盘腿坐着，等得几乎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褚未听见一句：“妹妹，你变了。”再然后是一个小男孩失望地看着她，似乎她已经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存在。

褚未挣扎着想要开口，可无论她如何凑近说话，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发不出声了，因为一层软绵绵的泡沫裹着她。

褚未被惊醒了，摸了摸她的喉咙，原来歪着头让她的脖子不舒服才导致发不出来声。又摸上额头，上面冒着冷汗，她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的药还没吃。

褚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白色塑料盒子，随手拿了颗红色胶囊直接咽下去。

她刚刚咽下去，就听见连潇的询问声：“吃的什么？”

褚未扭头，连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对方倚着墙壁，指尖夹着一只烧了一半的女士香烟。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完美遮盖住女人脸上的表情。

“药。”褚未摇摇手中的塑料盒子，里面东西撞到塑料壁，发出清脆声响，显然不剩多少了。

连潇皱着眉头道：“明早起来和我一起训练。”

第二天一大早，褚未就被喊了起来。

头顶是暗沉沉的天，星子还能见到几颗，路上还能看见雪落的痕迹。

褚未身上是连潇早上送来的军装，她穿上还挺像模像样。

“傻笑什么，排到队尾去。”连潇瞥过来，说话也不客气。

连潇这话一出，准备训练的年轻人，全都看过来。

“各位长官，看看谁偷来的幼崽？举报了。”也不知道哪个捣蛋鬼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句话一出，连带着边区军营沉闷的气氛都好上不少。

“我妹妹，有意见。”连潇脸上挂着笑，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褚未道：“你们好，暂时的队友。”

褚未直觉这样称呼比较好，她目前是一位军人，虽然只是暂时的。

年轻人们咧开嘴笑，看来是认同了她的身份。

“一二一，一二一……”

大部队开始负重跑动起来。

除了跟在队伍后面的她，不仅跟不上节奏，还跟不上大部队。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部队，褚未有些沉默。

身后脚步声临近，是那个短发女人和一个眼镜男。

短发女人笑着说：“姐姐跟你一起。”

褚未道：“谢谢，可以不用。”毕竟，会耽误到他们训练的。

短发女人挑眉：“不单是陪你，你旁边那个也不行。”

褚未扭头，眼镜男晨训就连眼镜都没取下来，额角也有汗冒出，显然是个不经常晨训的人，跟她一样不喜欢运动。

晨训结束，褚未站起来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儿。

短发女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换个姐姐。”

站在她附近的眼镜男擦了擦起雾的镜片，微微眯着眼说：“挺好。你和队长法庭上见，公开处刑。”

短发女人笑起来：“给你让位？想得美！”

晨训领头的连潇这时也走过来了。

“队长，他们还没回来？”短发女人望向连潇。

连潇声音有些模糊：“嗯，没。估计不好上交。”

她揉着额角继续说：“也该认清现实了。”

耳边只有远处传来的训练声，她周身的人没一个接话的。

褚未问：“为什么？”

认清现实，是很残酷的，却还要人来认清现实。

连潇瞧了她一眼，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地让她害怕。

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褚未迟疑，是因为……没有办法了吗……

应该是包围着他们的肉墙太厚了。平常武器和精神力都破不开。就连那种武器也不行，因为会失灵。他们能生存的地方太小太小了，一点危险，就会被挤下去。

不能这样，会消失的……

褚未突然大口喘气，脑子也嗡嗡作响，甚至能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她身体应该出问题了，都能听见流水的声音了。可她管不了这些，总要做些什么才好，不然会消失的。

做些什么好呢？

她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是不是也要向连潇一样，当一个精神力觉醒者，才能阻止呢？

对！

精神力觉醒就行！

肯定行！她肯定能破开肉墙的！她一定会成为精神力觉醒者！

褚未不再大口喘气，脑子也安静下来，流水声也听不见了。

终于恢复正常了。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着她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