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盯着那些字,只觉得头晕眼花、呼吸不畅,那一颗颗的小字仿佛正不停地旋转翻飞着,让我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
既然是专门针对寄生种的镇定剂,秦裕为什么要用到我身上?
寄生种又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词。
不,不对!我听说过的,昨天在中心商场的时候新闻里提到过这个词,我甚至还询问了秦裕,可他什么都没说。
也不对,我在冗杂的信息和光影中用力甩了甩脑袋,我第一次听说寄生种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可是那又是什么时候呢?我想不起来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秦裕那时又在做什么?
寄生种、寄生种......我在心底反复念着,突然又觉得这三个字是那么的空洞,又好像空洞的仅仅只是我而已。
我的胸口起伏着,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我仿佛迷失在了遮天蔽日的沙尘中,在天昏地暗间努力地四处寻找,想要寻求逃脱的途径,可我却怎么都辨不清方向。
终于,我的目光开始慢慢聚焦,我注意到了在药剂的解释说明下的另一段标红的文字。
注意!!此药品有着极强的副作用,一旦药效过去,被作用的寄生种就会陷入狂乱的状态,使用前请一定确保可以在药效持续过程中将被作用的寄生种除去!
再往下则关联出了不少和寄生种有关的新闻链接。
“赤岸灯塔附近出现B级寄生种,已有三人遭遇污染!”
“专家表明,安装机械义肢可有效阻断寄生种的污染......”
“夏季即将来临,表层海水流速变快,寄生种的出现频率也会增多,请广大市民做好防范......”
“深空生物推出了新型机械义肢,并邀请著名女歌星克拉拉进行商务宣传,据说新型机械义肢移植的成功率达到了99.99%......”
“研究显示,在愈演愈烈的寄生种污染下,更多的人愿意选择安装机械义肢,但只有约40%的人能够支付得起移植所需的费用......”
“近日,佣兵团黑入联邦网络,在北潮区各个高楼间反复投放‘反对物化自我,反对机械义肢’的字样。无形教会认为,佣兵团的成员大都是爱闹事的穷人,本身就购买不起机械义肢......”
“著名女歌星克拉拉于五年前遭遇大火后坠楼,全身骨骼损毁大半,脸部烧伤严重,为重获健康,她将全身的骨骼内脏都进行了机械化,只保留了人类的大脑,成为了第一个实现全身机械化的人类,她也借此机会再次翻红......”
我一行行地看,逐字逐句地读,努力地去理解着这些文字想要传递出的意思。
看着看着,我隐约明白了一件事,也许这些词条里反复痛斥的寄生种......就是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时常令我茫然,但好在秦裕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对自我产生过多的思考。
所以,我......是寄生种吗?
我在心里这样不确定地问自己,但我其实几乎已经肯定了,那些曾经产生过的疑惑也逐渐有了答案。
怪不得秦裕那么抵触机械义肢,怪不得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寄生种,也怪不得昨天我向他问起时,他会那么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开......
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如果不是我提前注射了抑制药剂,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我的触手一定会失控地破开皮肤飞出去,胀满整间屋子。
我的手哆嗦着,再次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寄生种”三个字,相关内容很快跳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第一行仍旧是警示性的红字。
联邦政府提醒你,一旦遭遇寄生种,请紧闭门窗不要外出,第一时间联系特殊局!
我继续向下看去,就看到了有关于寄生种词条的解释。
寄生种:来自于深海的污染和变异。
最早出现于烬海深处,被运送货物的船只发现,整船人都遭遇了严重的污染,联邦政府为确保污染不扩散,不得不将船只击沉。那之后,联邦成立了特殊局,专门负责处理寄生种的相关事件。
现今人类仍旧未能研究出对抗寄生种的有效方法,但寄生种暂时只会寄生于血肉之上,更换机械义肢可以起到一定的阻断效果。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不知该对这些内容做出怎样的反应。
难怪昨天看到那片漆黑的烬海时,我会产生那么剧烈的反应,因为寄生种本就来自于深海,也就是说,我其实......来自于深海。
但是......如果说,我是寄生种,那我又为什么会是秦裕的女朋友?我慢慢抬起手,一点点摸索起了自己的脸颊,我第一次觉得我的这具拟态是如此的陌生。
我到底是被寄生种寄生了的宋织,还是寄生于宋织体内的寄生种?那个被秦裕深爱着的又是谁呢?
秦裕的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回荡。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至于你是什么,我不在乎。”
我徒劳地伸出手,在混乱的情绪里,什么都抓不住,在破碎的影像里,我仿佛听到了秦霜的声音。
“宋织早就死了,你复活的就是一只怪物!”
是呀,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只怪物。
怪物......
不,不对,我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筋狠狠地搅动着我的脑仁,我猛地捂住了我的太阳穴,伏在沙发上。
冷汗细细密密地从我的额角冒出,我甚至无法弄明白此时的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只觉得好饿,真的好饿,我饿得整个胃囊似乎都在痉挛,我无助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停吞咽着分泌而出的唾液。
我想见秦裕,我要吃掉他,只有让他和我彻底融为一体,他才是属于我的,我心底的巨大窟窿才能被填满。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我被吓得一颤,直至门铃响了第二声,我才从那可怕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是谁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起身,挪动到了玄关,点开了门上的视频通话。
正对着大门的摄像头拍摄下了不止一个人的身影,站在最前面的人我认识,是聂淮。
当他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一步,即使隔了道防盗门,我的身体仍旧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
他为什么会来?他要做什么?
在聂淮身后还站了三个男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防护服,手里端着枪,脸部被面罩遮挡着。
我心绪起伏,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不会其实是来抓我的吧?
因为我是寄生种的身份曝光,所以他们要来抓我,然后将我消灭掉。
这个想法让我有种无处遁形的惊慌感,我四处看去,想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可我又能往哪里躲呢?
“松芝小姐”,聂淮开口了,他似乎知道此时的我正站在玄关,透过视频看着他,“麻烦你开一下门,然后跟我们去一趟公司,配合我们做个调查。”
我没吭声,如果放在以前,遇上这样的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秦裕求助,可现在的我却没办法这么做,因为我再无法对自我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位,我对秦裕对我的感情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地依赖他。
“松芝小姐,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把门打开的话,我们只能使用一些强制的手段了。”聂淮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时,我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片刻,视频屏幕突然“滋啦”响了一声,画面瞬间黑了下来,很显然是门口的摄像头遭遇了暴力攻击。
下一秒,我面前的防盗门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我被震得倒退几步,跌倒在了玄关处的地毯上,紧随其后的是在我面前轰然倒下的防盗门。
烟尘散去,聂淮出现在了我面前,他看见仰坐在地毯上的我后,显然也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对他身后几个男人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三个男人就迅速从破开的门洞里冲入了客厅,然后四散开来,向屋内探查而去。
我撑在地毯上的手一直在发抖,他们果然是来抓我的,是秦裕授意的吗?因为我是寄生种。
“松芝小姐,你们家的门公司会进行赔偿,”他偏头看着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怎么?身体不舒服?”
在我有所动作前,他突然快步向我冲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转瞬间就将我腕上的生物手环夺了过去。
“抱歉啊松芝小姐,”他冲着我笑道,“在你配合我们完成调查之前,这个需要暂时没收,免得秦医生被你叫过来妨碍公务。”
我愣怔地看着聂淮,脑子里竟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秦裕不知道吗......
可恶啊,第一人称写文好冷,快把我的棉被拿来裹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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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