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活该 第4章 第 4 章 故人探病

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太阳来到了正中央高高挂在天上。

房间里只点了一排暖色小灯，暗沉沉的，让人分不清夜晚和黄昏。

顾念念睁大眼睛挣扎着起身，头痛欲裂，全身没了骨头般软绵绵的，揉了揉眼睛，眼角都是泪痕。

她微怔，努力去适应当下的环境，结果适应无能，寂寥的好似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人。

在身边翻来翻去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她拖着酸痛的身体逃也似的跑出去，跑到房间外，呼吸到第一口气，身子舒畅了不少。

扶住栏杆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见到忙碌的人影，原来还有别人在。

打扫“战场”的人大概有六个，有人在收酒瓶、有人在摆新酒、有人在拖地打扫卫生……

她的身体撞到栏杆上，栏杆尽头的铃铛发出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偏头看向她，原来她就是老板交代的，不要去打扰的那位朋友。

恰逢其时，姚忆和蒋木舟回来了。

工作人员回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姚忆和蒋木舟都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行头，两人出双入对，一看就是一起回来的。

姚忆手上拎着名牌包包，蒋木舟手上拎着一袋餐点。

清洗过的两人精神又清爽，相比较起来，顾念念颓废不堪，神似在外流浪三天的流浪汉。只不过仗着面容姣好，凸显出一种随性不/**/全世界的味道。

只有顾念念自己心里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若是没有打开门跑出来，她怕是会缺氧倒在里面。

她的全身力气都用在手上扶住栏杆，以防自己不会倒下。

她垂着头，状态差到不能再差。

“念念？”楼下的姚忆试图叫她，她听见了，却没出声回应。

“念念？”

死一般的寂静。

意识到不好，姚忆三步并两步跑上台阶，来到她的身边，只见她微微侧头，喉咙里嘀咕了一句听不清的话，然后纸片一样轻盈地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她及时跑来接住了她，她怕是要摔到脑袋了。

姚忆因为接住她顺势摔到了地上，狼狈的一团糟。

醒来时是在医院里，再次见到熟悉的环境，顾念念绝望地笑了，最近来医院未免也来得太勤了。

“你竟然还有心思笑？知不知道有多严重？准备截肢吧。”

“不会这么严重吧阿妈？”

顾念念看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像家里的妈妈，顺口就这么说出来了，果然，遭到了姚忆的白眼。

“我才不要你这么糟心的女儿。”嘴上不饶人，她还是从保温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顾念念。听她讲话就像是两块砂纸相互摩擦，破锣嗓子就是形容此刻的她最合适的词了。

“我不过是回家换了身衣服的时间，短短两个小时，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狼狈？”从何说起啊？

顾念念不记得自己有做了什么蠢事。

先是和朋友们一起喝了酒，有点喝多了，然后就睡在了沙发上，一觉醒来后就在医院了。

仔细想想，从昨晚凌晨一点钟开始失去意识到现在下午四点三十七分，确实时间跨度有点大。

顾念念忽然来了兴致，好似在八卦别人的事情，语出惊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

姚忆从手机里翻出了一段视频，是监控回放，不到两分钟的时长，却足以证明了她的腿是怎么变得更严重的，以及，她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倒下被姚忆接住的。

反复看了四遍，顾念念抬眼看姚忆，神情中满是欣赏。

她赞道：“动作挺快嘛，你救了我一命欸。”

姚忆夺回手机嫌弃道：“没心没肺。你什么时候开始梦游了？”

“那不是梦游。”顾念念解释道。“只是那瞬间真的很可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只想着赶紧跑出去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也顾不上腿痛了。也许我的腿早已经好了。在情急之下，你看，和正常人的腿根本无异嘛。”

“是啊！在情急之下。现在不在情急之下，恭喜你啊，石膏要再多打上一个月了。”

“什么？”顾念念终于露出了愠色，差点一个猛子从病床上栽下来。

她连连抱怨：“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再捂下去我全身都要臭了。你靠近我的时候没有闻到浓浓的药味和烂肉的味道吗？喷多贵的香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啊亲。”

“活该！”姚忆恨铁不成钢。“谁让你一提到那个谁就变态？”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该不听医生的话喝那么多酒的，对恢复不利，现在伤口都发炎了。”

顾念念沉默，本以为装傻充愣就能混过去，没想到还是不行。

她知道不管是谁在她面前提起苏靳，她都无法再淡定。只要一提起苏靳，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小丑，做出一些颠三倒四的事情。

“我特别让人看不起吗？”她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名字还会影响到我的情绪？”

姚忆欲言又止。她想骗她，却又不能骗她。

僵持之际，高级病房里响起了规规矩矩的敲门声。

姚忆松了口气，对她安抚道：“院方安排了专家来给你看诊，争取让你没有后遗症。”

“请进。”姚忆一边说着，一边到门外去迎人。

门把手温柔地下压，最先进入姚忆视线的是一束花。

花束正向捧在胸前，病房门被缓慢推开，门外的人却迟迟不肯露面。能在这个时候玩起捉迷藏的，可不就是只有蒋木舟了吗。

蒋木舟已经出门好一阵儿了，给她们买东西吃去了。算着时间，也快回来了。

能下地迎他的也就只有她了。他搞出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态，不就是为了逗她玩吗？

姚忆索性就陪他玩了。

她夸张地冲病房里惊喜道：“呦呦呦，这是谁啊？”

她努力地配合着蒋木舟给顾念念惊喜，所以视线一直落在病床上观察顾念念的反应，带着身后的人向里走，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直到走到顾念念床前，才回头，结果看到的人脸竟不是蒋木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面前的人是大活人苏靳？本人？

记忆中的脸与面前的脸稍有变化，但整体轮廓是不变的。褪去了青涩稚嫩的学生气，他更硬朗有男人味了。在学生时代他就是浓颜，五官立体的像建模一样。

如今更加成熟了，魅力只增不减。

她这样一个对苏靳关注不多的人都能毫不费力地认出他，更何况是顾念念呢？

姚忆愣了三秒后不安地看向病床上的顾念念，顾念念也在看着她，眉间含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只见顾念念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对她道：“姚儿，这就是你说的院方安排的专家啊，怎么还带了一束花？不是应该带着小钢锤的吗？”

顾念念的视线在他身上轻飘飘地掠过，然后旁若无人地和姚忆开着玩笑。

他握着花束的手上一紧，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从从前的冷漠变得多了些温度，但在顾念念听来只觉刺耳，并不感动。

他能来，顾念念很意外，但这并还不在她的期待之中。

顾念念把嘴角定在一个礼貌微笑的弧度，扬起手把姚忆招呼到身边，婉转道：“您不是来给我看诊的专家？”

她和姚忆对视一眼，看出姚忆担心的紧张情绪，她把姚忆的手攥在掌心。

她接着道：“那您可能是走错病房了吧。我朋友她一定是把你错认成了我们的共同朋友。我猜，他们一定是商量好要买一束鲜花送给我，所以看到鲜花，还以为是他回来了。我刚入院不久，若是病房号没错，或许你要找的人已经出院了。”

“祝您要找的人身体健康，也麻烦您离开时关好病房门，不要再走错了。”

“我朋友她不是迎宾，就不出去送您了。”

顾念念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有机会平等地和苏靳对话，甚至占了上风。

果然，一旦不爱了，人就会变得无坚不摧。

苏靳从前也是这般沉默寡言，至少在她面前一直是这样，十句换不回一句回应。

从前在意，她现在一点都不在意。

她现在只是真心地希望他能离开，尽快。

“顾念念，好久不见。”他带着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我没走错，我是专门来看望你的。我是苏靳，你还记得我吗？”

他越过姚忆把花束摆在柜子上，然后正视顾念念，态度谦卑至极，像极了在画室门口的那次道歉。

现实与记忆重叠，还是那张脸，出乎意料的，顾念念竟发觉自己变得有些不耐烦。

没给顾念念再次惺惺作态的机会，姚忆回头看也不看一眼用力把花束摔到了地上，鲜花瓣给白色地板作妆点，样子有些可怜。

姚忆扬起手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厉声道：“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从前喜欢他的冷静和沉稳，如今再次感受到的只有一个字“艮”。

默认了姚忆的做法。

顾念念低下头不愿再去看他，摆弄手指都比看他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