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缓缓驶出电竞城,车身微微震颤,在黑夜里前行。
段闻檀稳稳地扶着简凝,手臂轻搭在他的腰间,生怕他磕着碰着。
两人沿着过道往里走,头顶的灯光不知被谁猛地摁亮,昏黄瞬间被雪亮取代。
“surprise!”
欢呼声轰然炸响,如一场热烈的烟火在这封闭的车厢内绚烂绽放。
黑潮战队的队员们像是一群欢快的喜剧人,他们神采奕奕,笑容满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简凝身上,满是热情与友善。
这股子欢乐劲儿就像春日暖阳下肆意流淌的溪水,瞬间盈满整个空间。
“看看这是谁呀,是咱们的简凝宝宝!”扎着高马尾的生活助理扬着嗓子喊,声音透着亲昵,清脆得如同檐下的风铃。
“来,到阿姨这坐。”战队经纪人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她笑眼弯弯,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温柔。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队员佯装委屈,大手在空中挥了挥,“哎,到叔叔这来嘛,我跟简凝可有聊不完的话题。”
“都别争啦,别把这小家伙给吓跑喽!”队长笑着呵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简凝呆愣在那,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喜与意外。
半晌才回过神,脸颊泛起红晕,腼腆得像个初见生人时的孩童。
“谢谢,”他忙不迭地微微鞠躬,“很久没有和大家一起说说话了……”
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以往在御风战队的种种无奈与孤寂浮上心头。
御风战队就像一座残酷的角斗场,竞争的硝烟时刻弥漫。
队友们走马灯似的轮换,今天还并肩作战,明日或许就没了身影,队员间的关系淡漠得如同冬日湖面的薄冰。
训练时寥寥数语,一结束就分道扬镳,全然没有这般其乐融融的氛围。
“你们慢了一步,今晚简凝归我。”
段闻檀的嘴角噙着笑,手臂稍稍收紧,带着简凝穿过嬉闹的人群,回到车厢中部的位置坐下。
而后倾身凑近简凝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
“别拘谨,他们很喜欢你。”
段闻檀的声音很低,却带着笃定。
简凝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周围满是善意的脸庞,嘴角慢慢上扬,绽出暖阳般的微笑。
心间仿若被注满了温热的糖浆,暖烘烘的,又香又甜。
大巴一路疾驰,窗外的街景如幻灯片般匆匆闪过,车厢内的温馨氛围却愈发醇厚。
简凝心道: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
有一点羡慕。
自从被“太子爷”赶下赛场,队友连冷漠疏离的眼神都不愿给他,仿佛他是廉价的空气。
走廊上的擦肩而过,训练室的视若无睹,让他所处的世界灰暗无光,寒彻入骨。
每日他只能像个兢兢战战的小卒,不仅需要刻苦训练,还得如履薄冰地伺候战队那蛮不讲理的“太子爷”。
稍有差池,便是恶语相加。
这般冰窖似的日子,让他久违了人情的温暖。
他的手被段闻檀握在手心,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恰似暖阳驱散残冬的寒意。
简凝彻底放松下来,和黑潮战队的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聊。
笑声、打趣声弥漫,一片其乐融融。
有的分享着比赛时的惊险操作,手舞足蹈比划着,引得众人惊呼;有的讲起训练间隙的趣事,诙谐幽默的表述让简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段闻檀坐在一旁,望着简凝明艳的笑颜,心底那股子吃味,像春日薄雾,在简凝愈发灿烂的笑容下,渐渐消散。
见他这般开心,段闻檀的心底也跟着漫上甜蜜。
段闻檀温柔地注视着简凝,那目光如有实质,轻轻缠绕在简凝的身上。
简凝被大伙的故事吸引,他没有注意到——
段闻檀眼中藏匿的情感仿若被点燃的烛火,愈发浓烈,炽热里透着珍视,眷恋中藏着疼惜,像是要把过往简凝缺失的温暖与关怀,统统补给到位。
即便这份情愫永远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却也在暗处深处扎根疯长。
不多时,大巴停靠在灯火辉煌的酒店前。
“到了到了!叽喳虫们都给我下车!最后走的关窗!”
司机师傅洪亮的嗓音打破车厢内的喧闹。
段闻檀率先起身,拉着简凝的手,轻轻一带,把人牵起来,柔声道:“小心脚下。”
众人鱼贯而下,司机和往常一样成了最后下车的人。
黑潮战队的队员依旧围在简凝身边,不留痕迹地挤开段闻檀,簇拥着简凝往里走。
段闻檀默默跟在后面,看着简凝融入其中,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近年,乖顺拘谨的简凝被外界贴上了“社恐”的标签,更有人笃定地认为他就是个实打实的“社恐患者”。
无论简凝的技术多么精湛,一旦走到采访席,他总是不自觉地微微低头,双手下意识地交握在身前,呐呐地吐出只言片语,活脱脱是个在社交场合中局促不安、无所适从的孩子。
可旁人又怎会知晓,这所谓的“社恐”表象,不过是长期冷遇造成的畸形状态。
眼前的简凝,就像一根被滋润的春笋,褪去了那层腼腆木讷的外壳,变回他记忆里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