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江好不容易才摆脱紫楼东的噩梦,不去回想,被小栗子这么一提,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饭后,他悄悄去树林疯狂练射箭,将盘旋在脑子里的画面,像箭一样射出去。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宣国常用的狩猎比试是,众人进入猎场,在限定时间内,打猎数目最多获胜。
他很有自知之明,打猎第一,这个称号轮不到他。
但第一个猎到猎物,一样可以得到封赏和霍司晟关注。
因此,他将目标放在第一只猎物身上。
猎宫内的箭场是霍司晟专用,楚云江没有资格进入。他选了猎宫旁的空地,这里有猎宫的灯火照明,视线较好。
不过,他的射箭范围不敢太大,毕竟猎宫里面住着皇帝,闹出大动静容易被当成刺客,乱刀砍死。
他在几丈外的枫树上,挂了一个靶子。
楚云江凝神静气,拉弓搭箭,一只羽箭飞射出去,发出破空的呼啸,扎在枫树旁的灌木丛里。
······
许久未射箭,有些生疏了,他心里默默地说道。
又一次,射箭,箭扎在枫树上的树冠上。
夜里灯光暗,看不清楚,多炼几次就好了。他又一次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第三次,箭射在树根上。
第四次······
箭可能扎进任何地方,就是不出插在靶子上!
定然是这弓的品质有问题!!!!
楚云江想摔弓!
“咻!”一声羽箭穿云音爆声,楚云江心中一紧,这里还有其他人?
“砰”羽箭扎在靶心上!
这也太准了吧!他走上前,抬手取箭,第一次没拔出来。这箭竟穿过靶子扎入枫树躯干中,他使了大力气才拔出来。
不知是谁,箭术造诣这般高。
四周看去,黑漆漆的树丛映入眼睛,除此以外没有旁人,心中没由来的发慌。如果这箭射向他,恐怕,他躲不过去。
楚云江警惕的大声道:“谁在那里?”
回复他的是安静。
楚云江威胁道:“快出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约莫一刻钟,没有任何人出现眼前。楚云江心道,霍司晟在猎宫,这地方全是警觉的侍卫,应当没有刺客。
可能是猎宫中的哪个侍卫见到在这里炼箭,故意逗他玩的。
这样想过后,楚云江揪紧的心松了,继续练习射箭,半晚过去,楚云江的准头上了一个台阶。
他狩猎獐子麋鹿这些大野物应当没有问题。
次日,天空飘雨,雨天地面湿滑,狩猎取消。
楚云江被这个消息泼了盆凉水,只得等到后日。
未曾想,接着又连下两天瓢泼大雨,猎宫旁的几颗枫树,被压断了枝丫,满地残红。
山中的温度冷了几度,楚云江身体比山中的温度还冷。
好在,第四日太阳升起来了,楚云江感觉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午前地面水汽太重,踩上去,吸饱了水的地面,啪叽啪叽响。
午后地面干燥,楚云江便跟着队伍出发了。
走进一处山谷中,两边山势拔高,中间平坦,绿茵茵的草长在地皮上,偶尔一丛两丛黄的紫的粉的花朵缀在上面,别有趣味。
雨后清新的空气与花香,伴着风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钻。
楚云江一边注意前方的动静,一边看向四周,许是刚刚经历一场暴雨,山谷中能够看到野物很少。
一个蹦蹦跳跳动物从侧后方,闯进了楚云江的视线,是一只獐子!
毛茸茸的耳朵,棕黄皮毛,蠢头蠢脑。
獐子出现在清晨傍晚,午后就出现的獐子,简直就是老天故意给他送下来的。
他小心观察队伍里的人,大家好似都还没发现这只獐子,太好了!
他的回宫之路,就拿这只獐子祭了。楚云江取出一只羽箭,手搭在弓上,只需一声令下,第一只猎物就是他!
一道残影掠过,獐子怦然倒地,一根箭矢穿透了它的头颅,头颅溅出鲜血。打过猎的人都清楚,射猎物的两肺,脖子,肝胃这些柔软地方比较好。
而,头颅坚硬,对力道要求极度高,对眼力要求更高。
这箭速有些像那晚那根···
下一刻,前方的人全都簌簌跳下马,匍匐在地:
“陛下开猎!”
“万岁万万岁!”
是霍司晟!
楚云江恍然想通,霍司晟不会干逗他的事!应该就是哪个没穷找乐子的侍卫。
所有人都下马,他才紧忙跳下马,跟着众人跪地:“陛下万岁万万岁。”
霍司晟站在队伍最前方,目光朝着人群中扫过,停在队伍最后方,凹进去一截,藏着一个脑袋,刚硬的头盔下,露出一对可爱的圆耳朵。
楚云江太矮了,又站在后方,不是所有人跪地了,霍司晟根本找不着,他在哪里。
楚云江趴在地上,前方马蹄声由远至近,他悄悄抬眼,霍司晟骑着马往队伍后走,到中间位置停下了。
应当是要宣布,狩猎比试要开始了。
林中猎物那么多,獐子没有了,好在还有麋鹿,傻袍子,只要不是灵活又小巧的兔子,楚云江都有机会第一个射中!
霍司晟浑厚而威严的嗓音传遍队伍:“朕刚看到林里有只灰兔。谁第一个猎到它,赏!”
狩猎比试的方式有很多,一般是谁猎得多,谁获胜。
霍司晟用的是另外的方法,谁能第一个猎到指定的猎物,谁获胜。
兔子!
为什么偏偏是兔子!
楚云江不忿的与众近卫一起叩谢:“属下领命。”
狩猎比试开始,近卫们轰的散开。
这样说可能不准确,有的侍卫提气旋转身体飞上了树,有的侍卫举着刀耍了一套刀法走进灌木,还有拎着箭射中了一只路过的倒霉松鼠······
大家都在离开时,使出自己看家本领,好在陛下的脑中刻下某个好印象。
楚云江骑射武功都不行,猎兔子也不一定打得到。
一朵乌云盖在头顶,他垂头丧气的起身,目光所及,触到那只气息全无,瞪着大眼,死不瞑目望着他的獐子!
十分狰狞。
眼睛微微一亮,楚云江心中有了好想法。近卫们都进林中去狩猎灰兔了,这里只剩下,他、霍司晟和胡西环。
楚云江放下弓箭,整顿衣裳,走到霍司晟身前毕恭毕敬道:“陛下,要将獐子捡回来吗?”
众人忙着去狩猎,忘记捡陛下打的猎物了。
狩猎不是楚云江的强项,他的目的是露脸,捡猎物也是露脸。
殊途同归!
这样想,那只死不瞑目的獐子都变得可爱了。
霍司晟平静的目光多了一丝涟漪:“有人捡。”
楚云江抓了抓手背,感觉有些棘手:“遵命。”说完便朝着霍司晟身后走去。
“你为何不去比试?”霍司晟声音颇为不善。
“禀陛下,属下怕受伤。”楚云江止住上前的脚步。
“你这么娇气!”
楚云江对娇气两个词不爽,面无表情:“属下是怕同僚受伤!”
“哈哈哈···”胡西环笑的前俯后仰。
楚云江耳朵上浮现微微薄红,像极了雪地里的一抹红梅,煞是好看。他正经表忠心,道:“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属下见所有人都走了,料想陛下身边没有伺候,便想留了下来。”
霍司晟眼中浮现一片笑意:“既如此,你去捡獐子吧。”
“遵命。”楚云江弯起嘴角,紧接着抿下嘴角,不能得意忘形。他谨慎的后退三步,礼数做足,然后转身去捡那只獐子。
灌木长得非常狂野,枝丫乱伸。獐子倒灌木旁,箭将它的头颅射了个对穿,箭上沾满了血浆,腥臊又粘腻,楚云江心里很嫌弃,他捡了一旁枫叶,包住箭头,把箭用力拉,带出一串一串凝固的混着脑浆的血渣,很恶心。
他胃里翻腾反胃,有些后悔用这种方式露脸了。他忍住恶心处理獐子,不知道,身后危险降临。
霍司晟含笑的双眼逐渐深邃,续着一团幽黑,他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箭矢,拉开弓,箭矢对准了楚云江的露出的白皙脖颈。
“陛下~”胡西环笑容僵住,轻轻惊唤。
霍司晟眉头一点一点耸起来,胡西环嘴巴闭紧,不再言语。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显示真实的行为,那便是威胁生命的时刻。
另一边,插入獐子头颅里的箭卡得非常紧,很难拔,楚云江起身弯腰一只脚踩住獐子的头,两只手同时用力,咻的一串血线溅在楚云江的侧脸,血浆顺着眼睛往下流。
楚云江抬起手腕想去擦。
忽然,他敏锐感觉气氛不太对劲,直起身转头望去,头不小心,撞到灌木溢出的树梢,头盔偏落地上,发丝顺着脸颊扫下来。
目光一望,心中大骇,
霍司晟的箭正指着他!
阳光透过灌木的缝隙落到楚云江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点,风吹动树梢时候,这些光点在身上跳动。
他的头发乌黑而浓密的散落在脸颊两侧,衬托着脸更加的白皙细腻,而留在脸上那串獐子的血滴似是宣纸上坠落的朱砂,洇染出朦胧的质感。
一双明晰的眼睛晕开出惊恐的情绪。
看起来可怜又美艳。
‘铮’霍司晟的心弦被这幅画面,狠狠的拨动了一下,指尖一撇,原本只是恐吓楚云江的箭矢,失控的射了出去。
耳旁响起催命的箭矢声,楚云江眼瞳扩散,握住獐子的前腿的手指,猛然掐入獐子肉中。箭尖在他眼中越来越大,似要穿透他的脑骨。
他想逃,可箭矢的速度太快了,身体完全也完全僵硬,傻站在了原地。
“噗嗤”箭矢没入血肉中,楚云江手中的獐子脱手而出,彭然砸地。
楚云江心跳扩大再扩大,耳旁听不到任何声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霍司晟的脸。只见,霍司晟的眼眸瞬间泄出难堪的情绪,却没有杀意。
林中非常安静,只有风扑在脸上,浮动他的发丝,痒痒的。
楚云江活过来了,长舒一口气,看来霍司晟只是想吓唬,并未真的要杀了他。
转头去看坠落地上的獐子,因死后再遭重创。
那獐子死状非常的可怖,脑浆血流了一地,脖子歪塌。
目光再往獐子驱赶走看,四肢骨折,好惨!
咦,箭矢在哪里?
他目光再往下走,一直走到獐子的腹部下端,箭插在雄獐的蛋上!
霍司晟爆了獐子的蛋!
“噗!”楚云江没忍住笑出了声,打破了安静。
哈哈哈。
嘲笑的声音异常刺耳,霍司晟的脸变得又黑又沉,活像要吃人,楚云江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嘲笑谁!
脸上的表情紧忙反转,拉下嘴角,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指着霍司晟身旁的胡西环:“陛下,我听到他嘲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