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山的年轻人都出动了,警察呼叫外援,带来了几只警犬,沿着南天庙附近的山体搜查。
“如果山洞真实存在的话,不会距离这里太远。”施青避开了脚边的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那名老师虽然态度很差,但对于自己只离开了三分钟这件事非常笃定,也就是说,从有人发现山洞,到二十四名小朋友全部都到洞里观摩,再到所有人都出来,整个过程只有三分钟。
果然,没过多久,警犬开始狂吠。
“这里有处山洞!”有警察喊道。
施青和庄白也向人群聚集的方向快步走去,警方已经动作迅速地在洞口拉起了警戒线,救护人员提着急救箱鱼贯而入,而心切的家长则被拦在了外面。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一名妈妈拽住女警的手臂,“孩子是不是在里面?找到了吗?”
“稍安勿躁。”女警安抚着这名母亲,“再耐心等等,里面很快就有消息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不仅没有人被救出来,反而来了更多的警察。家长们一看这架势纷纷慌了,都要往里面挤。
四十多个家长在外面闹,警察虽然在努力维持秩序,但现场仍旧一片混乱。施青看了一眼庄白,小声说道:“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庄白点了点头:“里面太安静了。”
看警察的反应,应该是在山洞内寻到了失踪的学生们,可是那么多学生聚集在里面,怎么可能鸦雀无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SUV安静地碾过石子,悄无声息地开了过来,低调地停到了一堆警车的后面。
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快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拉起警戒线走了进去。
“哎,警察同志,他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们不能?”
其中那名女子回过头来,借着遥遥打过来的警车灯光,人们这才看清她的脸,这居然是个十几岁的紫发女生。
紫发女生一脸的没睡醒,从裤兜里摸出一本证件,在人们面前晃了一下,随即收了回去,腮帮嚼动,口中吹出一个泡泡,双手插兜继续往里走。
“江夏!”
女生脚步微顿,捕捉到了喧闹中的这一声,扭头一看,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施青和庄白,冲二人招了招手。
“走!”施青拉了庄白就往人群前面挤,完全没理会后面,从警戒线下面钻了过去。
立即有警察上前想要阻拦,被江夏和孙宛之阻止了,孙宛之道;“是我们的人。”
异管局的人各个背景神秘,除了在局里有编制的,还有许多不愿意在系统挂名的,孙宛之这样说,他们便只能默认这两人的身份,将他们放了进来。
“这件案子归给异管局了?”施青随着二人向山洞内走,问道。
“还不能确定,老大派我过来看一眼。”孙宛之回道,“如果是的话回去再补手续。”
江夏:“最近好像总是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施青叹了口气:“说明我最近有点倒霉。”
根据七七的叙述,这个山洞又大又深,但是实际看来,很有些小朋友间添油加醋的成分在,整个山洞不过也就五六米,然后就拐了个弯。
拐过弯去路就没有了,只有一个潮湿的石室,石室内密密麻麻躺着小孩,孙宛之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名。
施青蹲下身,去探小孩的鼻息。一旁一名守着的警察道:“呼吸平稳,心跳正常,血检也做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服用药物的痕迹,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把“不过”两个字又吞了回去。
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全都叫不醒。
一路上一直很沉默的庄白绕过地上的小孩,向石室另一头走去。他在最靠近墙壁的一个小孩子身边蹲了下来,掰开他的手指,从中取出一尊半个巴掌大小的石像。
“他手里有东西?”施青他们也走了过来。
石室墙壁上被人掏出一个洞,上面摆着两只破破烂烂的盘子,盘子里一团黑糊糊,里面的贡品早已风化,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在盘子旁边,还有黏糊糊的蜡泥,这里原本是个简陋的供桌。
“这东西邪门。”孙宛之戴上手套,接过石像,仔细打量。
石像雕刻得很简单,衣服的褶皱、发丝的走向,全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刻出了身形和五官,但寥寥几笔,居然也很有些衣带当风的神韵。
“南天。”
“什么?”孙宛之没听清。
“我说,”施青勉强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背上开始缓缓冒出鸡皮疙瘩,“她很像南天娘娘。”
其实从一尊如此简单的石像上是很难看出它像什么人的,因为足够简单,所以它可以与任何人相似。但同样的,也是因为简单,它身上的气韵又非常明显,冷淡的、坚如磐石的、独立于世的。
“很有可能。”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警察插话道:“石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里是南山,祖祖辈辈信仰的都是南天娘娘。”
施青道:“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南天娘娘的神庙就在山头上,距离这里还不到两百米,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设供桌?”
孙宛之将石像放回去,看供盘里的那团皱巴巴的东西,说道:“其实这里供的是谁不重要,即使本意是要供南天,但是只要没开光,或者太久没人供奉,这石像都有可能被山野精怪鸠占鹊巢。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个金色的影子便渐渐在他脚边成形,变为实体。
这成形的女子身姿曼妙,满头的钗翠,眉眼间如春花娇媚,孙宛之道:“采娘,烦你去探。”
采娘咯咯一笑,衣袖一展,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掠至二十四名昏睡的孩子中间,她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脚不落地,脚下的步伐像是在踩着古舞。
很快,石室的地面上开始升腾起一圈血气,血气愈来愈浓,紧接着,它们聚散变化,映出一圈亭台楼阁。
而在楼阁之中,似乎有一间小小的书院。
“黄粱之术。”孙宛之下了定论。
江夏道:“这下难办了。”
守在一旁的小警察第一次看到这样非自然的场面,愣愣地盯着采娘满头的珠翠,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是黄……黄粱之术。”
所谓黄粱,取自黄粱一梦,大抵是讲一个书生自叹命途不济,被一道人授青瓷枕,于枕上一梦半生,荣华富贵不可详述,醒来黄粱未熟。此种类型的法术很多,被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它靠非现实的空间而生效。
一旦中了黄粱之术,人便彻彻底底地在幻境中受施术者摆控,而幻境中所受伤害,也会如实地反映在人现世的身体上,而至于不同黄粱之术的目的和功用到底如何,也是不同的。
比如李旦之前所施的探魂阵,也是黄粱之术的一种,探魂阵的作用便是取回已死之人的魂魄,令其还阳,属于效用最强的黄粱术的一种。
而此时施放在这二十四名学生身上的黄粱术究竟是何目的,又要如何破解,却要进入阵中才能考量。
施青抚摸着手腕上的芙蓉镇,道:“我是要进去的了。”
目前在场的几个人中,警察完全信仰唯物主义已经信仰了三十多年,江夏专擅枪械,孙宛之虽然涉猎颇广,但专精的还是傀儡之术,庄白倒是全能,但是如果施青不去,他也没有主动入阵的立场。
只有施青是完完全全的专业对口。
庄白沉默了几秒钟,施青原本以为他要制止,没想到庄白抬起头,道:“可以,但这次我不能陪你进去。”
见他松口,施青已经松了口气,“放心,我自己进去也没问题。”
“你当然不能自己进去,”庄白的语气很斩钉截铁,他对孙宛之和江夏道:“你们两个也要去,要看顾好她。”
孙宛之笑道:“这是一定的,不然老大也要撕了我。”
庄白显然并不在意徐圆舟要撕了谁,他想起了之前在医院中被拉入温柔乡的遭遇,如果这些人全部不明底细就进去,反而更危险。他道:“我会留在外面,一旦发现不对劲,我会强行破阵把你们带出来。”
“好是好的。”施青思考了一下计划的可行性,问道:“你要怎么知道阵内正在发生什么?”
庄白低声道:“你还记得‘认主’么?”
“当然记得。”施青说完,眼睛就睁大了,心中似有惊涛骇浪。
庄白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微微笑了笑,骗她说道:“没有那么夸张,不是正式的,可以通过一些小法术达到认主的效果,只不过是临时的,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所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如果时间到了,我在外边接收不到里面的信息,也会强行破阵,把你们带出来。”
施青道:“三天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