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虽然已经覆灭,但境内依然有残余势力在活动,企图兴复吴室。
看到众人皆把矛头指向吴国余孽,落雪也不好多言。
只是心中难免疑惑,尚食令祖上是吴国人,早先竟没人发现吗?如何又能顺利进宫呢?
顾羽偏偏这个时候来劫人,这其中没有关联吗?
“溪儿……”皇甫玉朗睁开眼,神色有些虚弱。
床榻旁的皇甫玉溪握着他的手,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哥哥,你不会有事的,你喝了老师熬的药就会没事儿的。”
皇甫玉朗笑着摇摇头,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显然已经知道。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呢,喜欢逞强,勇气可嘉,谋略不足……”
皇甫玉朗和她一母同胞,从小看着她长大,非常了解她的脾性。
战场上杀伐果断,但平日里没心眼,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心。
“我知道,所以还要你天天管着我,哥哥,你不会有事的。”
“你长大了,哥哥不能再管着你了,咳咳——”皇甫玉朗仿佛深思熟虑了,“溪儿,虽说你还不到年龄,但是我想让你到封地去。”
皇甫玉溪一愣:“哥哥,我不要离开首府,也不要离开你……”
“傻妹妹,你长大了,治理地方和行军打仗不一样,你要多听手下人的意见,”皇甫玉朗大口的喘着气,“小妹,你去把大哥叫进来,我有话想和他说。”
“好的,我这就去叫。”
卧房外的大堂里站满了南樾的王室子弟,还有文臣武将。
“大王。”
皇甫玉雄走进来。
“大哥,我可能要不行了……”皇甫玉朗抬眼看他。
皇甫玉雄坐在床榻边:“三弟。”
“我想把王位传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皇甫玉雄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好像是意料之中,但嘴上却说:“这件事应该和诸位大臣商议。”
“二哥武艺超群,但是不会治国,又只敬服你,小妹和五弟年纪都小,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弟……”
“大哥,我就要死了,只想问你一句话,父王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皇甫玉朗紧盯着他。
先南樾王死后,他一直派人秘密调查,刺客虽然不是南樾人,但当日先南樾王打猎的山林,皇甫玉雄负责安排人手保护的,如果有刺客闯入,他不可能不知道。
皇甫玉雄没有忸怩,敢作敢当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三弟,你和父王都太过仁慈了,我们南樾国从一个狩猎民族,到如今可以横扫天下,全是因为祖先的野心和狠绝,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不去攻伐别人,那别人就会吞灭我们啊。”
皇甫玉朗闭了眼,没想到果真如此!
先南樾王被刺杀,皇甫玉雄知道刺客潜入围场,却不阻拦。
他被吴国奸细下毒,皇甫玉雄想必也是知道的,但依旧没有阻拦。
皇甫玉雄野心勃勃,以穷兵黩武为能事,南樾先王和皇甫玉朗为政期间,讲究仁爱中和。于是,他这个亲王的爵位自然影响他的决策,更影响他开疆扩土的雄心。
“三弟,你放心,我一定带领南樾开辟一番新的天地,刺杀父王的刺客是魏国人,我一定为父王报仇,让他们陪葬,还有你,吴国的余孽,我一定会斩草除根。”
皇甫玉朗见他信誓旦旦,想必为了这一刻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如今他已经不担心南樾的命运,毕竟他也左右不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大哥,你称王的愿望已经要实现,我有两个请求。”
“三弟,你尽管说,我一定照办。”
“小妹年纪虽然不到,但我让她到封地去,你不能再害她,五弟年纪更小,威胁不到你,我的王妃和孩子,就让他们到最偏远的封地。他们不会妨碍你,你也要顾念血缘之情,不要再杀戮了。”
“三弟尽管放心,大哥不是没有人性的人,你要明白,我今天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南樾!”
“大哥,你要发毒誓!不然我不会把王位传给你,并且把父王被刺杀还有我被毒杀的情况昭告天下!”
皇甫玉雄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又右臂横曲:“我答应三弟,只要他们不反,只要他们在封地好好待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打扰他们,否则就众叛亲离、五马分尸!”
“好,你要记得你的话!不然我和父王在天之灵绝对不会饶恕你!”
皇甫玉朗虽然没有立刻病逝,但是已经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皇甫玉溪自打进了宫一连几日守在身边,看到他喝下落雪熬的一碗碗汤药,身体却越来越差,她越发的感到无力与悲痛。
“郡主……”落雪把汤药放在桌子上,想到屋内没有其他人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公主和驸马被关到戒律司了……”
皇甫玉溪失魂落魄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异样,她扭头:“老师,你说什么?”
落雪只好把顾羽来劫人被皇甫玉泽抓了个正着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皇甫玉溪猛然起身,压着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秋月那丫头竟然也瞒着我?”
“郡主,你不要怪她了,是硕亲王和敦亲王下了严令,说大王病重,此事不要张扬,更不要打搅到大王。”
“老师,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哥哥,我去去就回来。”
“嗳——郡主,”落雪拉住她的衣袖,小声建议,“现在南樾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宫里也是乱糟糟的,若是你想让公主回魏国去,这是很好的机会,我看硕亲王三番五次为难,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回去的。”
皇甫玉溪听了这话,不假思索:“我会保护她的。”
落雪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爱,是成全……”
皇甫玉溪没有心思咀嚼她话里意味,只嘱咐了几句照顾皇甫玉朗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戒律司的地牢潮湿闷热,时时能听到老鼠蟑螂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到皇甫玉溪前来,打着瞌睡的牢吏猛的惊醒。
“郡、郡主?”
“魏国长公主呢?”
牢吏一边引着她往地牢深处走,一边说:“敦亲王说他们是魏国的刺客,刑讯以后他们也承认画押了。”
皇甫玉溪倏地停住脚步:“他们承认了?”
“是啊,都已经画押了,”牢吏被吓了一跳,跟着停下脚步,“敦亲王还说,不日就将他们斩首示众。”
皇甫玉溪半信半疑,直到站在地牢前,看到牢里人儿的模样,她才了然。
“把门打开!”皇甫玉溪怒喝。
牢吏战战兢兢:“敦亲王说不让任何人来探望,还说——”看到皇甫玉溪喷火杀人的目光,他也说不下去了。
毕竟王室子弟,不管男女,权势一样大,而且皇甫玉溪统帅的骁骑还是南樾最精锐的军队。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皇甫玉溪一个箭步冲进去,她轻轻扶起曹静璇抱在怀里,看到她白衣上沁出的鲜红血迹,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行刑的人大卸八块。
“公主,公主……”
曹静璇睁开眼,往日桃花般的脸此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游丝,显然是受过严刑了。
“郡主,你……怎么来了?”
“我先带你出去!”皇甫玉溪抱起她,柔弱的没有什么重量。
隔壁牢房的顾羽听到动静,艰难的翻了个身,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公主……”
皇甫玉溪歪头一看,见顾羽气息奄奄的模样,又低头看了一眼曹静璇,最后还是吩咐手下把顾羽也抬出了地牢。
岂料,几人刚到郡主府,皇甫玉雄、皇甫玉泽便率人赶到了。
“小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放魏国的刺客!”皇甫玉雄呵斥。
“公主是魏国的质子,哪里来的刺客?”
“公主是质子,那魏国驸马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樾!王宫尚食府的厨子已经招供,根本就是他们和吴国奸细合谋毒害大王的!”皇甫玉雄把画押认罪的麻纸递到她面前。
不等皇甫玉溪看,被人架着的顾羽便虚弱辩解:“我们此番前来只是想接公主回去,南樾王的事与魏国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啊!”皇甫玉泽指着他叫嚣,“胆子不小,敢偷偷来我们南樾,还想光天化日之下劫人,我看大王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郡主!”这时落雪也回了郡主府,她挤过人群,来到皇甫玉溪身边。
“雪儿姑娘!”每每看到落雪,皇甫玉泽眼里就放光。
落雪冲他颔首,转头看到皇甫玉溪怀里气息微弱的曹静璇,她急忙问:“公主怎么样了?”
皇甫玉溪吩咐秋月和手下把曹静璇和顾羽先扶进两间屋子,并吩咐落雪赶紧给他们看看。
她则率人堵在了屋子门口。
“小妹看来你是铁了心的要护着魏国的刺客了!”皇甫玉雄脸色阴沉,“证据确凿,你不但不为大王报仇,还一味袒护,你到底是什么居心?难道你想做南樾的叛徒吗?!”
近日来,皇甫玉朗的事已经让她又悲又痛,如今曹静璇的事更让她又气又心疼。
此时,心里的火气也蹭蹭的冒出来:“大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你就是想杀了公主和顾羽,挑起两国战争!你到底有没有为南樾的百姓想过?”
小算盘被挑拨出来,皇甫玉雄有些恼羞成怒,他拔剑。
秋月等人一见,也纷纷拔剑。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