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和怪盗相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第9章 9

黑羽快斗从这个走向逐渐变得不是那么美妙的梦中脱身的时候天色才刚亮。

微风从半敞的窗户溜进屋内，悄悄撩起昨晚没有拉好的窗帘，晨光就这样在半空中和灰尘一同嬉戏。远处的夜幕像是表演结束的舞台帷幕，在朝阳的催促下缓缓闭幕，将偌大的舞台交由新的一天。眺望远处的景象全然想象不到不久前他还在一个仿佛永远也不会有黎明到来的监狱中穿梭。

床前还随手摆着他的游戏手柄，电视屏幕上连接的存档正停于寻找大门钥匙的那一段剧情，左手边床头柜上还摆着几张照片。远处微弱的光照亮照片中站在他身旁青子明媚的笑容。

他倚在床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多少是因为那个梦才会变得心神不定。

但神差鬼使地，他从床上跳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储物室翻箱倒柜地找他梦里曾经出现过那个宝箱的证据。

“在哪儿来着……咳咳！”

许久没有认真打扫的储物室里满是灰尘，在他尝试着从乱七八糟的旧物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又不可避免地再度扬起更多的灰尘。现在他比较后悔为什么不带着口罩再进来找记忆里那个老旧的相册。

找过一个又一个的纸箱，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道具，最后他是在储物室的书架上找到了已经泛黄的相册。

虽然当代的年轻人早就已经用电子设备储存一些回忆，但实际上当电子设备里的数据也有丢失且不好找回的风险时，反而是有实物的承载变得更让人有安全感。

不过也好像不仅仅是如此。

黑羽快斗翻开那本相册。

从儿时到现在，时光就在这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中流淌，魔术师的手在晨光下拂过那些定格的画面，最后在青子小学时候那次生日的照片上停留。

当时她邀请了好几位朋友来家里过生日，中森警官说那天比较忙，但一定争取早点赶回来，让他们自己先玩。当然某些朋友需要邀请才能过来，而他比较特殊，没有收到邀请是因为青子笃定他本来就该过来。

他当时带着礼物轻手轻脚地走进玄关的走廊，看见青子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那个时候她双脚还触不到底，于是就这样一边晃晃悠悠地悬挂在旁边，每一次的弧度里都有着等待的雀跃。

他拍下那个时候青子的等待，和她一样满以为家里唯一那位年长的长辈一定会很快回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天还是没有等到中森警官。

在所有孩子面面相觑的寂静中，还是青子先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快乐的笑脸。

“没事！既然爸爸来不及回来，我们就准备先吃蛋糕吧！”

“对了！快斗不是说要给我们表演魔术吗？快斗——”她推了推站在自己身旁的竹马。

黑羽快斗看看语次顺序都有些混乱的她，神情严肃地将握紧的双手伸到她的头顶：“你别动。”

这下不仅仅是青子不敢动，就连周围其他的小朋友也不敢动。

下一秒他就把紧握成拳的双手直接松开，砰的一声一只活泼的白鸽带着零碎的彩纸扑棱扑棱地飞出来。

他试图努力让她露出笑脸：“生日快乐！”

白鸽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将一脸震惊的女孩子的头顶当成自己的小窝蹲下，下一秒又被她的动作惊起飞到了客厅的吊灯上。

“怎么做到的？！”在一众好奇的孩子中青子最先抓住他的手，颠来复去地观察空空如也的双手中到底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刚刚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哼哼一笑：“我可是魔术师的手，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

说着他双手一翻，轻而易举地就从对方的双手中脱离，然后重新握成两个拳头送到她的面前，同时脸上露出坏笑：“里面有两个礼物，你想先看哪一个？”

小姑娘的视线在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拳头上转了两圈，最后点了右手：“这个！”

黑羽快斗的笑意加深，“你确定？”他重复问了一遍。

“右边！”她肯定地点头。

“那么，3、2——”他猛地松开右手，在一阵烟雾中一只弹簧小丑猛地窜出来险些蹦到她的脸上去。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青子却只是明显被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倒数给惊到，他透过朦胧的烟雾见到青子清澈的眼睛，还是和当年他和她在钟楼下见面的时候一样，清澈到好像一眼就能看见心底，她当年认为黑羽快斗是个好孩子，并且在日常的相处中不断肯定，所以直到现在还是笃定他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有害的事情。

“快斗？”她歪歪头看向他。

他连忙收回视线，感觉耳尖有些发烫。

他故作扫兴地“切”了一声，好像对她这种态度相当不满意，随后突然指向她的身后：“你看。”

“什么？”她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慌成一团后发现这是一个恶作剧的同学们的惊讶的表情。

“是糖果！”

“那个玩具吐出好多糖！”

“快斗这是什么魔术，好厉害！”

“原来是两个魔术……？！这个礼物好厉……”青子重新转回头来，迎接的她的却不是竹马的脸，而是一朵和当初一样的蓝色玫瑰：“……快斗？”

红玫瑰移开，露出黑羽快斗的笑脸：“这才是给青子独一无二的礼物。”

已经是高中生的他抬手翻过一页。

下一张照片就是中森警官亲手制作的木质小宝箱。

照片里的青子露出了和上一张收到红玫瑰时如出一辙的开心笑容。

他的指尖从青子的笑容上滑向她怀中那个和梦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宝箱上。

和照片里唯一不同的是，梦里的那个宝箱有着一把坚固的铜锁，是褪色玫瑰的模样；但照片里这个外形并无什么区别，却没有那把锁。

黑羽快斗指尖敲了敲照片，突然想起，那把锁应当也是玫瑰的样子，还是他帮她做的，因为之前她拉着他去市场最起码挑了两三周的锁，他实在觉得麻烦就晚上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给她做的。

但他现在莫名其妙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

这更像是直面什么墨菲定律验证现场一般，越是不想见到什么越是会看到什么。

明明下意识想要把青子和梦中那个监狱撇清关系，却发现双方的纠缠越来越深。

黑羽快斗看着下一页上他们两人穿着中学制服在春天刚入学的时候拍的照片，眼前又浮现了那个永不停歇的雨夜中绝望哭泣的雕像。

“叮咚！”

一楼不远处门铃的声响把他的思绪从昨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拉了出来。

“快斗！”

“不要赖床了！快点起来吃早餐！”

青子相当具有元气的声音随之传来。

他回过神来，直接将相册合上，试图将梦里的那一切都关在那本相册里，想着不过是一个稀奇古怪的虚幻经历，他没有必要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来了——”

听着坚持不懈在叮叮咚咚响起的门铃声，他重新换上和平时一样懒洋洋的表情一把拉开门。

“要是我们家门铃哪天坏了，我怀疑绝对是你按得太用力了。”

被点名的少女立马缩回手，她犹疑地看了看这位已经被她按了很多年的门铃，一边嘟囔着“不会吧快斗你是不是在骗我”，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收手，生怕真的会按坏。

她咳嗽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今天你怎么醒这么早？”

按照他时不时晚上就要用怪盗基德的身份出去活动活动的作息来看，晚睡当然才是他的日常，不过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他顿了顿，还是挂上一如既往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

“难得醒得早而已。”

“说起来青子……”

“嗯？”

“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你爸爸送给你的那个木头宝箱吗？”

青子仔细想了想，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竹马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青子当然记得，那是爸爸亲手做的……现在还在我房间，怎么了？”

“哦……我……”

“算了！没什么！”

他原本想说希望借用她那只宝箱一用，偏偏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思绪在转瞬即逝之间便还是决定将刚刚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咽了回去。

“快斗……”青子盯住他：“你今天有点奇怪哦。”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瞒着我吧？”

“……”

有一说一，如果说什么瞒着你的话，就是一直瞒着身份没有告诉你才是真的。

黑羽快斗压着青梅的肩膀将她掉了个头。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去，你先去等我。”

青子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不过鉴于快斗这一学期类似的奇怪情况太多了，她现在已经懒得追问了，反正按照快斗的性格来说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那你动作快点，小心迟到哦。”

“知道了，知道了。”

“青子你就是太啰嗦了。”

他一边把对方推出家门，一边把梦里的那些事情扔出脑海。

这本来就应当是黑羽快斗这个高中生该享受的平和日常，只是不知仍旧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到底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