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掷骰子[无限] 第97章 日不落教堂（29）

“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学绘画？”

“父亲，绘画有什么值得你可怕，为什么要逼着我去火里面，我害怕，好痛，好痛！”

“救救我，救我——”

“好痛啊好痛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

柯淮从地上醒来，感觉有些疼，摸了下脸，有点肿了。他有些疑惑，可当视线内皆是玫瑰花海，又见到柯木德使用契约时，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手掌，依旧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可是他记起来了。

“父亲。”他反用契约对峙。

柯木德烦躁，“你醒了。”

“是啊，我醒了，我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呢，甚至连一些本应该遗忘的记忆都记起来了。”

柯淮接住白玫瑰，温柔抚摸后，随手散去，与柯木德视线相对，他也察觉到柯木德的怒气，自己一笑而过，略微轻松的动用手指，摆明和他相比，你柯木德也就这点东西。

可一想到柯木德联通胡媛姣抓他，他耳旁有火噼里啪啦响，焦油烟味充斥鼻尖，那是他的噩梦，也是折磨他的无数个白天。

那股无名火立刻蹿出来，他不是瞎了，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想面对而已，以往种种浮现混杂非常多的情绪，很复杂，但绝对尖锐。

他抓住柯木德的衣领，歇斯底地呐喊：

“你到底想要的一个继承人，还是我的骨我的肉，父亲你想把我杀了，让你承接我的契约，好让我的天赋嫁接给你，你永远会是玫瑰商团的主人。”

“而我，我承受了你应该承受的代价，这样的代价以我的死亡终结，死去的人们成为了笑话，大教堂的名声成为了垫脚石，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你守护了你的权力。”

“父亲，我第一次知道你如此卑劣。”

他有点癫狂的笑，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柯木德对绘画的排斥，他观察过，柯木德自己也喜欢绘画，从小也被如此打压。

以为柯木德成为了他母亲的模样，鄙视绘画，彻底断了绘画的念头——从某方面来说，的确如此，可柯木德私下绘画，甚至有时会流出异样的神情，代表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直到现在，他想起石墙那头的金发朋友，谈及画时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飞扬，充满韧性的生命力。

他才明白画里面有什么。

理想、信仰、荣誉、希望、自由……

最重要的是思想。

一旦鸟儿拥有了思想，无论多么华丽的笼子都再也阻挡不了它飞翔，即便是死亡。

不要因为鸟儿过于弱小而蔑视，思想会撞大它们的翅膀，不停撞击笼子，直到血流成河，直到笼子破开，张开翅膀迎接本就属于鸟儿的自由。

——我们赞扬、我们高呼、我们沉思、我们批判、我们拥抱思想、我们对抗过去。

这本才是他人畏惧画的原因。

令人可笑的是，畏惧它便禁止它，这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阻挡，因为思想永远不会消失，永远漂浮于人类上空。

柯木德推开他，可紧缩的瞳孔掩藏不了情绪，站在原地审视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柯淮的样子，有些陌生。

柯淮将他的动作收入视线，语气变得轻松，却步步逼近：“你害怕我？”

“你害怕我杀了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的意图很隐晦？”

“我奢求过有人期盼我的诞生，有人会义无反顾的爱我，但现实如此我也无法改变，我只剩愤怒，没有意义也无所谓，反正也无人把我看作重要的人。”

“也许是我疯了，可比起这个傻逼世界，我可能还算正常。”

“所以——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柯淮越是歇斯底里，玫瑰花海里的花萎缩的越快，本人鲜活绽放的花蔫巴垂落，就连天上的太阳都像一块布盖上的绿幕棚，只能偶尔闪烁几下增加存在。

他不想奢求答案，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他要对抗柯木德，对抗这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买了他，控住他，又想让他做替死鬼。

那柯木德真心呢？

绝不可能是他说的这般大义。

“凭什么哈——”

“曾经我也与你相同，可是逃不出，柯淮，我需要你才能跳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次踏入玫瑰花海中。”

他在他的身影中看到了自己。

也是在挣扎中惶惶度日。

柯木德最终没有带好面具，完美印在脸上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他不掩盖自己的诉求。

他眼里泛着红血丝，又惊又喜，感觉到这一幕和曾经的某个瞬间很相似，终于迎来了这个时刻。

不用再被曾经的自己所困扰，不用再被所谓的良心折磨。

闭嘴，那些回忆通通给他闭嘴。

只要柯淮一死，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用一个孩子换上如此巨大的利益，这种暴利的交易怎么可能放过？

他像是捧着一个玩具到处炫耀的小孩，灿烂的笑容刺痛柯淮，而这个玩具便是柯淮本身：

“看啊，我们两个是多么的像啊，一个模子出来的，如果你不像我这么觉得，你以后你必然也是这种下场！”

“滚，”柯淮气笑了，“我他妈宁愿去死，也不会这么恶心说出这种话。”

柯木德已经陷入疯狂，似乎契约天赋触手可得，露出一桶倒在尸体所作为的土壤上的油，摁下打火机。

火光暴露了他下巴的胡茬，还有似狼一般的瞳孔，里面的算计写的清清楚楚。

“认命吧，柯淮，”点燃沾满油的玫瑰，他装作叹息，“为商团的荣耀作出贡献。”

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没有任何能耐与我较量，你看你，想杀我又杀不了，只能逞嘴皮子，试图拖延时间。

等待救援？别想了，他们去到是另一个空间。

还是说，你有能力自己跑出去？

绝对不可能。

火光倏然蔓延至整片玫瑰花海，柯淮由于是自己小时候的身体，且营养不足，根本无法对抗已经成年强壮的柯木德，即便用契约杀了柯木德，也无法真正死亡。

每个进入此处的人都会有类似输氧管的藤蔓，他其实是感知过的，不一定会真死。

更别说柯木德这种城府深的人，保密手段多的是。

又是漫天飞舞的玫瑰花海，他这样想着，很快他的小腿动起来，用力跑。

柯淮停下喘气，感觉肺快炸了，火快烧到他的脚边，高温的热度又像是那毒辣的太阳在炭烤皮肤，滋滋作响。

拼命咳嗽，都快被熏到睁不开眼睛。

也就跑几步的距离，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脚痛腿酸，就连背部也被人敲打似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眼前的玫瑰花都分成了好几重幻影。

这副身体真是个累赘。

跑不出去啊……

柯淮望着比他高一两米的火势，就像笼子一样围住了他，分了会神就被绊倒在地上，想爬也爬不起，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连抬起手指都艰难万分。

啊。

跑不动了。

“柯淮……”柯木德的声音仍然能听见。

柯淮只恨自己为何不跑远，这样就无法听见他讲话。

“我知道，”柯木德笃定，“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你可能不想听，但是我忘记告诉你了，你不是经常接触亡灵街道那几个晦气的东西吗？”

“柯淮，你可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既得利益者，何必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享有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的，你没有像以前过着猪狗不如的世界，是因为我！”

“你也别想逃，哈哈哈哈，你身上流淌的鲜血早已注定了这个结局，那群本来明白的蠢货还敢收养你，明明知道你会给他们带来祸害……”

柯淮脸色血色很快褪去，倒不是柯木德的话语，身体疲倦导致契约削弱，副作用反噬，他有些抵挡不住。

不可否认他确实享有利益，尽管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我会赎罪，又不像你这般恶心利己的商人！”

尽管他从未做错什么。

柯淮眼前逐渐模糊，烈火逼近他多少能意识到皮肉烧烫，跟小时候一样，不过他也不再惧怕，扬起下颌，任凭燃烧的玫瑰抚摸他的脸庞，就像儿时母亲轻抚的温柔，街道幽灵们的关注问候，大教堂修女神父训斥下的关怀。

这样一看，他还是得到过温暖。

他可以为了追逐这一瞬间的温暖，去无法逃亡的火场中寻死。

他也很抱歉，自己是玫瑰商团的继承人，让他们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伤害，有时那些孩子拿捏这点讽刺他，他从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现实。

无法改变的现实。

柯木德缓缓走来，火焰未燃烧他衣服半分，成为了盘旋的火龙。

他已白发稀疏，为了得到结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买卖并不赔本，得到契约后吸收生命转化为自己的那不轻而易举？

他认为自己的计划成功实施，还没得得瑟，附近的气流波动异常，他留意到了，可警惕已放松，需要捡起来时，晚了。

空间如同撕破的纸张，凭空打出洞口，一圈齿轮锯痕，打破的纸屑飞扬，成了火光。

浑身是血的虚弱女人尚有些精力，纸屑化成的沉重物体早就在打碎的那一瞬间化为玻璃渣，从脸部延伸到腹部侧边的伤口，能见到翻开的肉血，**裸暴露在空气中。

有几个尸体被吐出来，背部全是藤蔓的插管，有些是她的，也有些是后面绊住手脚、急忙想要通过洞口出去的男人撕掉的卡。

同时，她嘴上念着roll[力量]，似乎等待已久。

漆雕檀给柯木德一巴掌，“你在狗叫什么？”

她扫到跪在地上的柯淮，小孩的脸上迷茫，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还没死呢，”她二话不说拉起柯淮，“起来。”

“想死能不能记得你亲爱的同伴我，还有一个你讨厌的归箐止，你有病啊，这么求死，别死，起来！”

“而且，挣扎这么久，却是这个结局，你甘心吗？”

是啊，他已经挣扎了十九年了。

他不想要这个结局。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他听到自己竭尽全力的回答。

“那就起来，抓住我的手。”

漆雕檀有些抬不起手臂，无法拉起他，而柯淮身上多处烧伤，唯独手完好无缺，更重要的是，让柯淮不要睡过去。

她也真没打算柯淮自己走过来，在他伸过来的时候，用肩膀扛起手臂，互相扶持。

好在她换了个卡，准确来说撕了个卡，能够活着过来。

丧家犬已经发现了制作假卡行为，她不知道他搜到多少，毋庸置疑的是，她不能再继续用假卡，不然这明晃晃的证据直接送到他脸上，漆雕檀不蠢，既然卡都有制作管理，使用管理也会存到档案，只是找起来麻烦。

柯木德还没反应，被充满力量一巴掌打翻到地上，响亮的巴掌声打入脑里，脸颊立刻肿了，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

就算他反应过来也无法逃脱，他本来献祭柯维就能完满离场，可谁曾想到外来者打破了屏障，将他的计划打乱，这下子他还需要面对玫瑰的苛责。

或许是太过于自信，认为一定能得手，就不用再与玫瑰花海厮杀，自然不担心死亡。

可惜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李善也闯了进来，紧跟在漆雕檀后面。漆雕檀出来的位置又是柯木德后面，因此柯木德再受了她一巴掌后，脊背又成为他的垫脚石。

“傀儡！”李善喘气，停留在柯木德背上。

他与傀儡有段距离，玩起了猫抓老鼠，可惜他并不情愿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玫瑰花海与烟花阻碍，他强行去劫杀傀儡，自然不好受。

李善知道她手上还有多少资料，最好原地诛杀，能销毁多少就销毁。

谁知傀儡跟泥鳅一样抓不到，即将碰到时又来到这里。

他听到脚下有人在挣扎，没管，他知道这场大火他的时间不多，供给的藤蔓正在抽搐，共感到大脑便是求救的信号。

其他倒是做不得，唯独剩下杀了傀儡的任务。

因此李善在大火中跑去追杀傀儡，砸了很多药剂，避免烧伤而拖延时间。

【[贪婪]试图在凶猛的大火中追杀，可惜整个玫瑰花海都是火场的燃料，鲜艳的红玫瑰被火烧过后，彻底碳化。】

【成为土壤的尸体褪去腐烂□□，显现出骷髅爬出，嗅到了活人的味道，发疯似追捕。】

【骷髅第一时间往[柯木德]抓去，又注意到同样气息的[贪婪]。】

【骷髅发出恐惧般的叫声，那是骷髅摩擦带来的尖锐，想要将[贪婪]与[柯木德]撕成两半，或许这不是它的本意，但那种情绪已经无法阻挡。】

柯淮回头看了一眼，是柯木德自顾不暇的身影。

他没有继续看，而是喘着气被漆雕檀拉着跑，自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呛人的烟灰直冲大脑，明明他感觉累到头晕，却能清楚感知自己身体的变化。

在火场中穿梭，他的身影从孩童变回正常身体，大地在振动，天空在倒塌，犹如鸡蛋壳被剥落，一块一块往下砸落。

同时，盘旋在脖子周围的藤蔓显露，契约变得滚烫，是躯体被寄生，血液被吸取。

他说不出来什么，他眼前逐渐模糊。

他只能察觉到同伴快撑不下来了，汲取空气的藤蔓已经被烧毁，浓烟席卷周围，四处也找不到缺口，又有李善的嚎叫，柯木德的怒骂，那些听起来远又可能就在身边的身影总是萦绕在耳旁。

【[玫瑰商人]的[san]疯狂下降，[HP]正在下降。】

【[玫瑰商人]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时间使用药剂，以及恢复生命的药物还处于使用阶段，只好仍由烫伤。】

【骷髅似乎感应到活人气息，顺从玫瑰给的消息，想要将你们俩人吞噬，此刻你们再次陷入困境。】

【不，或许从入局开始，就是困境开始。】

【没有门的火场，宣布关门打狗。】

“哈……”漆雕檀实在没力气走了。

她受伤实在太重了，后面努力保持清醒的柯淮想要扔药瓶给她却遭到拒绝，原因很简单，伤势重到药物无法治疗，需要上手术。

柯淮声如蚊蚋，“换卡……”

得到漆雕檀的拒绝。

“从我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反正逃亡的死总好比处刑死，”她又呛了一口烟，“不是吗？”

柯淮低着头，说了一句：

“谢谢，朋友。”

她看着柯淮的别扭，“互相帮助，应该的。”

……实在不行分她遗产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忍住，没打破氛围。

此刻骷髅围了一圈又一圈，中心的两人开摆坐地，像是迎接最后的断头台，热烈的太阳连接上火焰的边际，隐约间能看到其他两人的身影，也含李善怨恨的叫喊，柯木德疯狂的咒骂。

事已至此，漆雕檀几乎用全力笑骂：“看乐子那会我就应该做掉柯木德跟贪婪，结果上头了，忘了。”

“尤其是那个菜逼贪婪，追又追不上我，抓又抓不到我，搁在旁边看我呢。”

说到此处，她特意停顿，眼神幽幽与李善对上。

玫瑰火场没有特别指示物，会容易像沙漠一样的情况，走都不知道走到哪，绕了个圈也没发现。他们四人的距离拉进，对方与他们一样陷入僵局，大火中谁也无法挣脱，谁也找不到门。

柯木德献祭未完成遭到严重反噬，加上李善那一脚踢到重伤，无法离开原地。他深知幻境的特性，暗暗祈祷柯淮死亡，幻境放过他，玫瑰商团不能没有他在。

比起他的绝望，李善能动，却也无能为力。

李善破口大骂，“抓不到又如何反正你都要死了，谁都出不去，好了全都死在这，本来献祭一个人三人都能出去，现在都出不去。”

“谁比得过你啊，死圣母，”李善语气阴森森，“救人没救到反而搭进去，脑子简直有病。”

“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人还想当圣母上演一番惊天动地的战友情。”

“你也只能说说而已。”

漆雕檀抓起地上的骨灰往李善脸上扔去。

【大地晃动越来越剧烈，浓烟与天空遮蔽了部分阳光，照射下的阴影也似乎是黑夜的宣告。】

【某处撕开了一个洞，洞内白色打底，裂开延长的裂痕不断冲击契约主人的大脑，注意力放在这位来客身上。】

【*有人成功踏入幻境。】

【可玫瑰花海并不欢迎外人到来。】

【但——那又怎么样？】

【玫瑰花海无法阻止，准确来说，它自己都奄奄一息，营养来源之一的太阳被遮蔽，黑夜到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位来客明显怀揣目的，布满额头的汗液被高温瞬间蒸发，roll动骰子快速清扫骷髅，加快了黑夜的出现速度。】

【比起黑夜，来客更在意同伴。】

在灰头土脸的三人中，归箐止尤为突兀，她干净整洁，没有收到一点伤害，当然与钓鱼仙人、偷鱼贼等人打斗的痕迹依旧在。

归箐止她盯着两人，尤其是漆雕檀。

她几乎都不能说是个人，皮肉开绽，表皮有些黑焦化，空中不止是浓烟味，还有一股烤肉味，但这种味道往往令同类心有余悸。

而柯淮像是吸入过多浓烟导致精神萎靡，身上伤对比她显得更少，可归箐止猜测到他内伤严重，否则不至于比漆雕檀还痛苦，脸上皱成一团，现在多少有些缓和。

看着都不太好。

“哟，这么惨啊。”

“你来的可真及时。”漆雕檀讥讽。

可不及时吗？

再晚一点骨灰都烧成了。

归箐止自知理亏，扶着两人出去，他们靠在她身上，实在是走不动，让她连拖带拽拉扯。

眼看天降救兵，李善脸都绿了，恰好漆雕撞见这一幕，用口型摆弄了一个字：菜！

“我记住你了，傀儡。”李善恨恨。

他被骷髅拖拽，无法脱身。

大火又彻底烧断了藤蔓，他根本走不了。

柯淮嗤笑，也补上一刀：“……菜就是菜，没人救，落水狗。”

李善彻底裂开。

“还能说话？”归箐止将他们送出去，“你们还是出去再张嘴逞强。”

省得连口气都没了。

如此，两人闭嘴。

他们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

热浪滚滚，她站在门口送走同伴，转头间李善艰难爬行，想通过门走，干脆断送他的希望。

“这里挺适合你的，”归箐止蔑视，“烧猪嘛。”

李善脱水，只能竖中指表达愤怒。

“嘴皮子不是很利索的吗？怎么不继续猪叫了？也对，被自己蠢到没脸叫，谁让我们的李大牛人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归箐止不愧是字字珠玑，专戳气管，李善气到脑翁。

门关闭时间快到了，她特意留到最后一分钟进门，就是要气死李善，事实如她所见，李善晕过去，不知是死了还是怎样。

归箐止耸肩，进门陷入黑暗，意识模糊，过一会嗅到浓重铁锈味，躯体针扎般痛感，犹如万千蚂蚁啃死，就算知道前方即将回归清醒，身体仍然忍不住颤抖。

逐渐地，感受阵阵寒意，按道理说炎热才是常态，可感知不会欺骗宿主，稍后意识聚拢，她能更加感受到脖子被紧勒，气味加重。

她猛然醒来，窒息迫使她第一时间拽开“绳子”，胸腔不断起伏。

藤蔓吸食她的血，最后又想绞杀她。

归箐止看向同行二人，都是如此，能想象到玫瑰的手段了，但她的目光与他们一样望向天空。

日不落终究而落。

黑幕盖住天空，熠熠生辉的星海旋转，留有尾巴，凉爽的风吹过，微微带动玫瑰的摇晃。

附近的废墟石头还掺杂玻璃，那是大教堂，同死去的人们一样沉寂在玫瑰花海，无声中诉说曾经的传说。

——这是旧世界的没落。

穿插在餐桌的玫瑰褪去了美艳凶狠，留下洁白在风中不断摇曳，红玫瑰的藤蔓枯萎，与餐桌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共同沉默。

尸体是甲队的角色卡，她倒是防住了，其他同行她嫌烦在外面打就在外面抛尸。

埋又埋不了，干脆当肥料算了。

垃圾循环利用，废物跟紧步伐。

归箐止由此遭受了一波谴责，没有良心的她视而不见。

柯被寒风一吹精神多了，更何况幻境中自己受伤，在现实中顶多理智出问题。

他被寂静的黑夜勾起心绪，又想到他曾去过大教堂，对熟悉的地方消失感到怅然，总总原因导致他情绪低迷。

他想，他又少了几个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

回忆逐渐化为模糊，变得陌生割裂。

“大教堂他们……”

“应该感到开心吧。”

毕竟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心愿。

如此，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他惦记，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

像幽灵们所说，像陌生又熟悉的“朋友”所言。

他不应该属于这里，应该一直奔跑，像风一样肆意。

柯淮接过白玫瑰的花瓣，想要亲昵轻抚，似乎是此处血气太重，又似乎是夜寒风高，花瓣飘落沾满血液的生日蛋糕上，成为了新的装饰物。

生日蛋糕是不能吃了，他前面也是唯一现存的蛋糕，活着的象征奖励。

——但有件事情他想明白了。

“你们算计好的！”柯淮脸涨红。

“我？”归箐止疯狂摇头，“没有！”

“你也是！”柯淮说漆雕檀。

漆雕檀不解，“救了你你还说算计，白眼狼！”

“白眼狼！”

归箐止顿时找到了组织。

看两人装，柯淮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在柯淮张牙舞爪试图报复，漆雕檀先发制人，她抓了一把散落的奶油砸向他，柯淮躲过后顺手抓奶油砸人，砸到归箐止身上，对于柯淮来说那都没差。

“……”归箐止眼刀蹭蹭杀向柯淮，同时混杂瓜果扔过去。

桌面上散落的奶油都被他们当做武器，两个人疯狂对扔，夹在中间的漆雕檀时不时被砸得嗷嗷叫。

漆雕檀顶着盘子蹲下。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奶油没了，生日过不过了！”

漆雕檀跳出来制止两人。

“生日？”柯淮抿嘴。

她十分自然，“你十九岁生日啊。”

柯淮有些紧张，他从来没过自己的生日。

他的出生对于他人而言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再说了对外他的生日从来不是今日，玫瑰商团利用他的假生日当交易场所，他只是生日的吉祥物。

“生日怎么可以没有！”漆雕檀一拍，“管他什么时间，没过就是没过。”

归箐止也赞同，去研究生日帽，搭建好了给柯淮带上，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在明亮不显的环境中示意，“好了，先许愿吧。”

在半推半阻中，柯淮眼睛星光点点，低头闷闷说了好。

他闭眼，许愿。

耳旁贱兮兮唱着变调般“祝你生日快乐”，一听就是漆雕檀，归箐止唱着唱着被她拐跑调了，无语中给了她一拳，才让奇怪的声音消失。

柯淮眼角泛泪，正巧低头无人发现，等到他许完愿只能见到眼眶微红，可在火光前，添加了几分遮掩，让柯淮没有别扭，反而大方笑着。

“许完愿了？”得到肯定，归箐止蠢蠢欲动，“许什么愿望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还记得你个死赌狗。”

这一码归一码。

归箐止还以为能套到消息，“啧。”

“你别搞破坏，”漆雕檀捧起蛋糕，尽管不能吃，“吹蜡烛吧。”

柯淮全部吹灭。

顿时，捧场的掌声响起。

“生日快乐，柯淮！”

无论如何，你的诞生就是意义本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