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便晃到了地头边上,旱地和水田不在一个地方,乌家的田地本身倒也不算少,但因着早已分了家,是以家里也只有五亩的旱田和两亩的水田。
乌盛弯腰捡了一块土,不怎么用力便将土块碾碎,丢到了地上,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块地说:“这边有五亩旱地,每年种的粮食除了上交和卖掉的,也还算够吃,另外还有两亩水田在别处,等哪天带你去看看,明日我们就把种子都给种上。”
“好。”梁安顺着乌盛的手指看了过去,记下了地的位置。
田间地头的树长得高大而叶多,落了一层又一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到了地上,梁安低着头,一脚又一脚的踩在地上的光线上面,调皮的光线直接映到了鞋面上。
“郎君要不要也试试。”
梁安指了指地上,随即又跳了个大步的踩了上去,“我以前经常这么玩,郎君玩过吗?”
“玩过。”乌盛嘴角含笑的看着前面的人,“去军中的前几年的时候玩过,那时候还小。”
如今可不比当年了,也没什么兴趣乱蹦了。
“军中。”梁安小声的喃喃道,心里好奇极了,直接又跳了回去,“郎君,军中什么样啊,是不是很吓人啊,我听说很多死人。”
看着梁安清澈的双眼,乌盛顿了一下这才开始说:“军中每日都要训练,骑马,射箭,跑步,上战场时很危险,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温热的血会溅在脸颊上,杀人杀到麻木,前面还在跟你谈笑的兄弟,可能下一瞬就成了尸体,身体上的疼痛疼到几乎没了感觉,尸体到处都是,暴尸荒野。
“哦,郎君肯定很厉害。”梁安点了点头,“郎君可有受伤。”
“为什么这么说?”
乌盛有些好奇的问,“受伤肯定是难免的,不过也都已经好了。”
梁安将手背到了身后,步子往后退着走:“因为郎君安全的回来了。”
乌盛笑了起来,自己也是侥幸没伤到要害,要不然怕是也没了命,不过这话倒是不用说出来,免得把人给吓到了。
刚路过一户人家,里面的公鸡便开始叫了起来,连在外的小孩都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树窝里的两只鸟儿亲热的叽叽喳喳,没一会另一只便扇着翅膀飞离了窝,趴在荒草上的小虫子有些昏昏欲睡,微微撩起眼帘顺着叶片就往下滑了一下,掉到了第二个叶子上,挡着阳光迷糊了过去。
嫩黄色的小花蕊外有这层层的白色小花瓣,轻轻的摇晃着上面还趴着一个小小的蜜蜂,像是在给蜜蜂摇着花床。
衣摆拂过,晃动的花瓣将蜜蜂惊醒,颤颤着翅膀朝着远处飞了起来。
梁安推开大门,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几片落叶应声而动,屋檐下不知何时钻了一只小鸟,嘴里还叼着一根短短的树枝,像是准备筑个小巢。
厨房里的面已经变得膨了起来,梁安揉了几下,便将案板上洒了些面,让乌盛将面盆翻个身子,整个倒在了案板上,里面的面有些沾粘,便洒点面粉进去,很快就掉在了案板上面。
乌盛将面盆放到一边泡上水,侧身看到细细的手腕不断的用力,手掌用心揉按着面团的梁安:“我来吧,你揉馒头,我揉面。”
“好。”梁安抬起头看了一眼乌盛,手腕确实有些累,面团虽然软,但着实是大了一些。
揪出一团面团,两只手揉搓着,很快便成了一个半圆的馒头,一个又一个的被放到了箅子的上面,直至用了两个箅子才将面团全部都放上去。
梁安甩了两下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满满的两箅子馒头:“这下够吃了。”
“是啊,你歇着吧,剩下我来就行。”乌盛说着舀了点水,将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净。
“我来烧锅吧。”
梁安坐到了灶台前,扭着身子抓了一把干草,又将火折子打开。
大锅里也被添上了些水,又往里面放了些黍米和晒干的红薯片,放上箅子,将蒸笼布的边角折叠一下,最后将箅子上的馒头放进锅里,盖上了盖子。
干草被点燃后起火的很快,梁安连忙丢了进去,又找了几个细细的树枝一起压了上去,随后又放了一把干草进去,灶里的火一下就大了起来。
厨房里的水缸已经见了底,乌盛走到厨房外面,将木桶往下放了下去,摇着旁边的木头拽着盛子将木桶往上拉了起来,一小桶水倒进了大桶里,一桶接着一桶,直到将木桶倒满后,便提着木桶走到厨房里,左手提着右手掀着,一桶水“哗啦啦”的全都进了水缸里。
来回几次,水缸才算是满了起来,将水缸的盖子盖好,这才将木桶拿了出去。
再次回厨房时,乌盛手里还拿着一个凳子,直接放到了梁安的身旁。
两个人你一根我一根的,不时的往里面放着,倒也颇为和谐。
“夫郎,你平日里可有极为爱吃的东西?或者想不想养些什么”乌盛微微侧头,半垂的眼眸里映着乌黑的发顶。
“啊。”梁安有些意外的看了过去,随即笑了起来,“我喜欢吃饱喝足,身体暖和,还想养些小鸡仔,现在养养,等明年就能下蛋吃了,还能吃鸡肉。”
“好。”乌盛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一个小钱袋递了过去,“你身上也要带些钱,平时想买些什么也不必省着,不够我这里还有。”
梁安愣愣的看着灰色钱袋,又看了看乌盛摇了摇头:“我不用,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反正家里的吃的都有,钱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总是怕会不会丢。
乌盛笑着拉出了梁安的手,将钱袋放了上去:“身上有些钱总是好的。”
“好。”
梁安手指微微收拢,将钱袋放在了怀里。
乌盛起身,简单的炒了个小菜,不多,两个人吃倒是足够。
锅沿的雾气逐渐冒得多了起来,厨房里都飘了不少的白色雾气,感觉到差不多后,梁安便停了手,等到灶里的柴火烧得差不多后,便打开了锅盖。
一个个半圆的馒头看起来好看极了,梁安专门舀了一碗水放到灶台上,用锅铲铲了一圈边上沾着锅的馒头,把上面烧焦的地方跟锅分开来,随后掀开一角,手上沾着凉水,朝着最近的几个拍了过去,再放下时,沾着布的馒头便脱离开来,一个个的被拿到了馍筐里。
掀开了箅子将锅里的都舀了出来,刚刚好两碗,原本干脆的红薯干,也变得软糯了起来。
二人没有端到堂屋里,而是将锅里重新舀上了水,把另一箅子的馒头给放了上去,吃完饭后便开始烧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袭来,梁安抬起头时恰巧看着端着油灯走进来的乌盛。
“外面天黑了啊,我都还没注意到,郎君,家里的被褥要收一下。”梁安往窗户处看了一眼,突然想起来在院子里晒了好久的被褥,一直在忙活倒是给忘了个干净。
“好。”
乌盛将油灯放到灶台上,这样屋里都能看得到,“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梁安有些失笑,“还好没下雨,要不然咱们就没被子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轰隆”了一声,乌盛连忙跑了出去,将被褥翻了一下,一边扛一个跑回了屋里。
刚收进屋里,就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梁安站在厨房门口往外面喊道:“郎君。”
乌盛将梁安的被褥放到西屋,回了一句:“收好了,没淋着。”
“好。”
重新坐回去的梁安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怎么了,刚说完没下雨,外面就开始打了一道雷,还好被褥都没湿,要不然晚上都没得盖了。
油灯的芯子歪歪的,被风一吹上面的火光就开始发晃,映得屋里的光都显得不稳了起来。
梁安连忙起身将支撑着窗户的木条拿了下来,把窗户轻轻的合了起来,屋里顿时比刚才暖和了一点点。
雨水落在瓦片上,顺着瓦沿的边往下流淌,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水滴被溅得四散开来,重新汇到了别的水坑里。
屋里的乌盛将褥子铺在了床铺上,又把晒好的被子铺得平坦,这才摸黑的离开了西屋。
在屋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两把油纸伞,一把是好的,一把坏了一点,倒也还能用。
厨房和堂屋离得不远,下得雨也不算大,乌盛索性就拿了一把伞去了厨房。
“本来还想着明日去种地的,没想到居然下起了雨,也不知道下多久,要是下得久了,怕是又要晚上一两天了。”乌盛将伞放到门后,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也没事,已经晚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嗯。”梁安点了点头,“郎君要不要在吃一个馒头,刚出锅的可真好吃,就是我已经吃不下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多吃一个,又劲道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