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个婚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苏祁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晏边为自己的耳朵难过,他真的不太受得了这种突然就大喊大叫的行为。
“我只是结了个婚。”
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前脚刚分了个祖宗后脚就跑去结婚,你闲自己活得够久了是吧?”
苏祁手指骨节咔咔作响,她是真想冲去J市晃晃晏边脑子里的水。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往火坑里跳的?
“对方男的女的?alpha,beta,还是omega?”苏祁这语气比查人家户口还严肃。
“男的,alpha。”
“什么!?”苏祁惊恐,“晏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这么想不开找了个男alpha?我的天呐,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是不想活了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有病。
“戏多少有点过了。”晏边不咸不淡道。
某些人真是大惊小怪。
“谁跟你演戏!”苏祁心里怒斥晏边这块木头不识好人心:“我他爹的这叫真情流露,肺腑之言!”
“你跟我还有真情?”晏边故作惊讶。
苏祁皮笑肉不笑:“我对你当然是真情,可有的人一直以来是不是都只有假意就不好说了。”
晏边:“……”
这帽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苏祁的怨气冲到他了。
“簌簌——”
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吹落了晏边头顶那棵树上的枫叶,有两片叶子落在他的肩头,被他伸手轻轻拂开。
晏边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坐在树下,趁着苏祁无言的空档,用相机拍下了躺在对面长椅上晒太阳的小猫。
过了许久,手机里终于又传出声音。
“你刚问了我那么多温玉恒……”苏祁深吸一口气,她又不傻,不可能猜不到晏边问那么多是为了什么。默了默,无助闭眼,“你该不会是和他儿子结婚了吧?”
男的,alpha,和温玉恒有关系,适龄青年。
那就只有温玉恒他儿子和他侄子了。
温玉恒他侄子比晏边小了六七岁,还是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对。”晏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手上调节相机光圈,等感觉差不多了,又对准了那只懒散的小猫。
阳光,长椅,小猫,校园。
每个元素都踩在了他的心巴上,也很适合出片。
静谧的氛围会让晏边感到心情愉悦,他喜欢这种阳光不过分刺眼也不过分晦暗的天气,偶尔有风从身侧吹过,只觉得分外闲适舒服。
哦,如果没有一个人通过手机对他大喊大叫就更好了。
大喊大叫的苏祁本人并不知道她被晏边腹诽了,她现在还没从自己接收到的消息里回味过来。
苏祁一听晏边说他结婚对象是温继舒,焦虑地又点了支烟,兴许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口无遮拦地来了句:“你们还离吗?”
晏边按动快门的手顿了一下。
苏祁也瞬间僵住了,烟灰直直地落在她的裤腿上。
完蛋,说错话了。
“你在说什么东西?”晏边眉头微蹙,少有地沉下了脸,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晦暗不明,他放下相机冷声道,“语言功能紊乱就老老实实当哑巴,没人指着你说话。”
还真是活得时间长了,刚结上婚就能听到别人咒离婚的话来了。
苏祁自觉失言,像个鹌鹑似的一声都不敢吭。
好些日子没听到晏边骂人,攻击力依然强得可怕。
晏边的骂人其实也称不上是在骂,他不会用什么感**彩太强烈的词汇,语气大多时候都是淡淡的,和陈述一项事实没有区别,但你就是会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羞愧。
是的,羞愧。
晏边的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他好像是在和一个蠢货说话。
他根本就看不上你。
“挂了。”晏边言出既遂,挂断了电话。
那边远在S城的苏祁听到手机忙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通话记录,握住手机的手指都在小幅度颤抖,一旁坐着的omega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皱了下眉,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苏祁接过纸,缓慢地擦着自己额头上那不存在的冷汗,纠结了片刻,翻开联系人列表给人打了个电话。
“对,是我……”
“我需要……”
女人低沉的声音逐渐湮没在了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以及喧嚣混乱的音乐声里。
*
“温老师!好巧啊,又看到你了。”
温继舒上完了两个班的民诉法,又被几个学生叫住回答了他们的一些问题,现在一看表,也来不及去找晏边吃午饭了。
他下午有个庭要开,过会儿得回律所拿材料,刚走到停车位,又见那个新来的庄老师笑容灿烂地朝他打招呼。
“确实很巧。”温继舒熟练地挂上完美的社交微笑,端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温和做派,眼疾手快地按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
正当他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庄老师突然竖起大拇指来了句:“温老师,你换眼镜啦!还真别说,挺适合你的。”
听到这话的温继舒立马撤回了一个伸手的动作,招牌微笑都显得稍稍真诚了一点:“谢谢,这是我爱人送的。”
那天陪晏边搬完家之后,两个人回到家里好好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新婚夫夫是不可能分房间睡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两个人都默认他们睡在一起。然后,晏边就眼看着温继舒把他的衣服全都打包带去了主卧,一件一件拿出来挂进了温继舒那个一堆西装大衣的衣柜里。
晏边几番欲言又止,琢磨着自己那些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到底该不该和温继舒的高级手工西装放在一块儿。
但他感觉温继舒身上有种名为兴奋的情绪环绕在他的四周,冷不丁来句煞风景的话也不好,干脆闭嘴防止扫兴。
温继舒在整理东西这一方面可比晏边强多了,没花多长时间就给晏边带过来的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找好了去处。该进书房的进书房,使用率不高没什么太大用处的东西,温继舒直接收拾出了一个次卧当杂物间来放。
晏边补完觉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原本放了一堆杂物的客厅焕然一新。
“我都做了标记,找东西可以按这个来。”温继舒列出了一张索引单,他收拾的时候没忘记那是晏边自己的东西,东西的主人能不能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晏边看了他一眼。
温继舒以为晏边是怕自己偷看了他的东西,面色不太好看:“我是按样子和颜色区分的,没怎么动它们,你……”
晏边的脑袋昏昏沉沉,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温继舒脸色更差了,话也没有说完,眼底的慌乱显著到藏无可藏。
“嗯?”晏边其实只是没睡醒,他看到温继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温继舒刚才是误会了。
造孽,又出个问题。
晏边打心里叹了口气,眼睛定定地看着温继舒,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你可以随便动的,不用这么……”
不用这么小心。
后半句话被晏边咽了回去。
他觉得即使很多年没见,就算只凭着之前的情谊,他们也犯不着这么生疏客气。
可温继舒未必会像他这么认为。
晏边不明白为什么,从和温继舒那天被边亦安安排见面开始,温继舒对他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
——讨好到近乎卑微。
晏边起先以为是温继舒变了性子,这么多年沉淀下来之后温和稳重了不少,对他的礼貌和偶尔的纵容也显得正常。
但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真正温和强大的人不会像温继舒这么小心翼翼,别人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草木皆兵。
太奇怪了。
这让晏边觉得他就像是温继舒的债主,温继舒还得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
不能吧这?
他印象里温继舒这种少爷也没欠过他什么东西啊。
当初主动促使他们这段关系走到结束的那个人,追根溯源来说其实应该算在晏边头上。
是他先开始疏远的温继舒。
是他先开始不回消息、不接电话,还刻意借着实习的由头避开了温继舒那颗希望解决问题的真心。
温继舒这种向来习惯性逃避问题的人,在当时是真的迈出了极大的努力想和晏边好好谈谈。
那次是晏边回避了问题。
就算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个要道歉、要愧疚,无论如何也应该轮不到温继舒。
晏边头疼得很,他搞不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以随便动……”温继舒低低地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眼底无神,有些怔愣。
现在他们两个还能像以前那么好、像以前那样你我不分吗?温继舒在心里轻嗤。
怎么可能?
晏边见温继舒这副样子,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拐了个弯,他的声音低而沉,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需要我立字据吗?”
他还是不会说那些太煽情的话。
晏边在处理大多数人际关系的时候,所持有的态度都异常地无所谓,他主张不去经营,顺其自然,也懒得装什么知心大哥哥假意和对方共情,以达到对方心里那个短暂倾听者和引导者的位置。
他宁可不说话。
如果有人非要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来,更多的还是逆耳。
温继舒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晏边。
于是晏边没辙了,一眼扫到茶几上放着的纸笔,摘下笔帽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大字,把那张纸扔进了温继舒怀里。
人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总有种该做点什么,又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
晏边见温继舒还是不说话,虽然他面上依旧稳定地没有表情,但心里已经在疯狂敲警钟了。
他定睛一看,茶几上放着的还有他给温继舒买的礼物。
“送你,今天出门看到觉得适合你就买了。”晏边一手拎起袋子塞进温继舒怀里,不顾温继舒错愕的神色接着补充:“我自己之前的存款。”
这很重要。
话音落地,晏边一点儿都不想看温继舒接下来的表现,连忙溜之大吉。
温继舒眼睁睁看着晏边的背影从自己视线中淡出,过了一会儿,嘴角荡漾出一抹极为浓烈的笑容。
晏边还真是……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还是那么心软。
这个季节独有的冷风吹回了温继舒的思绪,头顶的太阳已经慢慢隐没在云层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冷空气的流动。
“温老师这么快就结婚啦?”庄老师的眉毛都在跟着惊讶。
“对,前几天刚领的证。”
“哎呀!新婚快乐啊温老师!”庄老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比温继舒本人还高兴。
“谢谢庄老师。”温继舒诚恳道。
虽然没有了阳光,但还是挺暖和的。
不是吗?
*
晏边看着头顶的天空重新布满阴云,收好了素材已经足够多了的相机。通身雪白的小猫窝在他的大腿上慵懒地舔舐自己的爪子,偶尔被晏边伸手抚摸,舒服又自在。
晏边把小猫从自己腿上抱起,将它放回了旁边的长椅上,随后拍拍自己身上刚沾的灰尘站起来。
“嘟——”
手机发出振动的声音,是温继舒给他发了消息。
温继舒:【我下午有个庭要开,现在回律所拿材料,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你自己记得吃饭。】
又是吃饭?
温继舒得是有多怕他饿死?
晏边沉默。
在他沉默的间隙,温继舒又发了一条消息。
晏边点开一看。
温继舒:【[对方向您发起了一笔转账]】
紧接着的还有来自温继舒沉重的关怀。
温继舒:【为了确保你真的有吃饭,请在吃饭前给我拍一张照片过来,带时间的那种。】
温继舒:【[送你心心]】
好家伙,路都给堵死了。
一码起字来真的会顾不上吃饭的晏边有种被盯上的错乱感。
行吧。
晏边:【[好的领导.jpg]】
晏边:【[对方已收款]】
晏边:【[比心][比心]】
只是这钱吧,拿在手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安心。
晏边基本上可以预见自己今后的小白脸生涯,长叹一口气踩着一地枫叶向景城大学的北门走去。
等到他回家后,他非常有自觉地点了个外卖。
#被骂的自觉#
但要是温继舒真能骂上两句也挺好,晏边对他现在这个好好先生的样子十分苦恼。
在等待骑手孙先生的送餐过程中,晏边以一种身为超级活跃生产力写文佬的自律心,继续拜读网站头部作者的著作。
点进金榜一看,晏边的手指倏地顿住了。
——《穿成软饭渣攻的我成了万人迷》
晏边:“……”
搁这点谁呢?
边子哥:我重申一遍,我没有吃软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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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渣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