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陈鸣玉都安生地呆在家里养伤,直到腊八这日,陈依依一大早叩响了她家的大门。
陈鸣玉习惯了睡懒觉,本来不想起来开门,打算置之不理,可那敲门的人格外执着,一副她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她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去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了一脸着急的陈依依。
“我敲了这么老半天,你才听见啊?!”陈依依的嘴长得老大,一副不满的表情。
陈鸣玉站在门槛里瞥了她一眼,立马就要关门。
“哎哎哎,你别关门啊!”陈依依动作迅速,一个闪身就要往里钻,逼得陈鸣玉只得放弃关门。
陈鸣玉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儿啊?”
“哎,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陈依依笑嘻嘻地凑上来,挽住了陈鸣玉的胳膊,“今儿是腊八节,留安镇一年一度的大庙会,你不去看看?”
“不去。”
陈鸣玉把受伤的那侧手臂从陈依依手里拽出来,冷着脸直接拒绝。
“哎?”陈依依人都傻了,要知道陈鸣玉一向最爱热闹的,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呢?
“别啊,这可是年底的最后一个庙会了,你刚从陈家赚了十两银子,不想着花钱买些东西吗?”
“不想。”
“那,那——”陈依依一时语塞,记得抓耳挠腮的,只得说出自己的私心来,“和你直说吧,其实我是想喊你来和我一道去骡马市场看看,我想买匹马回来,你帮我看着挑挑。”
“买马?让你族姐跟你去不就行了,我没兴趣。”
“哎呀!”陈依依快走两步拉住陈鸣玉,“我不是要买赶车的马,我想买匹可以骑的马,她们都是庄稼人,哪儿懂得怎么挑。就你走南闯北见识多,我不找你找谁啊?”
“嗯?”陈鸣玉来了几分兴趣,“你什么时候还学会骑马了?”
“嘿嘿,”陈依依羞赧地说:“还没学会呢,这不得先买了马,才能慢慢学嘛!”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骑马了?”
“我长大了,以后还要到省里去赶考,当然是骑马比较快了。我可是磨了我娘好久,她才答应给我出钱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去挑一挑吧!”
“咦——”陈鸣玉被陈依依肉麻的称呼弄得打了个激灵,连声道:“行了行了,打住,我跟你去还不行。”
陈鸣玉:“只是镇上这么远,咱们怎么去?”
陈依依:“这个好办,陈六姨杀了两头猪,要赶着车到集市上卖猪肉,我和她说好了捎咱们一程。”
就这样两个人和两头猪,搭着陈六赶的牛车,慢悠悠地花了一个时辰赶到了留安镇上。
到了地方后陈依依拿了五文钱给陈六作为答谢,陈六坚决不收,俩人拉扯了一番,陈依依总算是把钱送了出去,又说了几句客套吉祥话,才别过了陈六。
离骡马市场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很远,不过二三里路程,俩人决定走过去。沿途两边摆满了各种摊子,有叫卖年货的,什么瓜子、干果、糖瓜,有卖衣裳和布料的,卖胭脂水粉头绳头油的,卖春联的,总之各种日常所需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踪迹。
陈依依路过春联摊子时,突然顿下了脚步,一拍脑袋说:“阿玉,我家里春联还没买呢,我娘叫我顺路买回去。咱们现在先挑一挑,省得再折回来了,而且一会儿买了马,也没法儿往人堆里挤了。”
“成,你快点儿。”陈鸣玉抱着手,答应了陈依依的请求。
陈依依:“你不挑一幅吗?”
“不挑,懒得贴,”陈鸣玉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你几时见过我家贴春联了?”
自打陈鸣玉父母都去世之后,她家确实再也没贴过春联,陈依依也不再继续追问,自个儿凑到摊子前认真地挑起春联来。
陈小虎今天,也跟着家人来赶庙会了,但是他性子活泼耐不住拘束,没一会儿就闹着要自己逛,他娘自然不放心。他就又拉上了隔壁家比他小一岁的小文、小武兄弟俩作伴,三个少年一起穿梭在人海里,像三条灵活的鱼儿一样,没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此时陈小虎三人正凑在一个卖糖和干果儿的摊子前,眼巴巴地盯着摊主现做红糖葫芦呢。小虎发扬了礼让精神,把头两个做出来的让给了小文、小武,等到第三个才自己伸手接过来。
接过了红糖葫芦,他就去摸腰间的钱袋,谁知一摸竟然空落落的,他的钱袋居然不见了。
“啊!我的钱袋不见了。”陈小虎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小武拿着,浑身上下翻找起来。
小武:“小虎哥,你快想想上一次拿钱袋是什么时候?”
小虎哭丧着脸,憋出一句“记不得了。”
“该不会碰见扒手,让人给扒走了吧?”
小文补刀了一句,急得小虎差点儿“哇”得一声哭出来,周围的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三个半大少年,露出同情的眼神。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不远处等人的陈鸣玉,她百无聊赖的凑过来,发现引起围观的主角竟然是她认识的小虎。
“怎么了?”
“鸣玉姐,哇啊!”见到熟人之后,陈小虎欲哭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道:“我的钱袋丢了。”
“丢了多少?”
小虎哭得一抽一抽的说:“我娘今天高兴,给了我五十文呢!”
“多大点儿事儿,”陈鸣玉伸手点了一下小虎的额头,霸道地说:“不许哭,挺大的人了哭得难看死了。”
“呜呜~”小虎委屈死了,他连个糖葫芦都没吃上,还被陈鸣玉骂了。
陈鸣玉也明白,对付半大小子不能只靠镇压,得恩威并施才行。于是她掏钱付了糖葫芦,又豪气地发话:“老板,你摊子上的这些各色糖块果子,一样来二两。”
“好嘞!”老板一听喜笑颜开,她这摊子可有十来种东西呢,其中有些价格还不低,每样都来二两,林林总总加起来得三四十文钱。
开了个大单的老板手脚麻利地称重,找了几张油纸袋,分类把陈鸣玉要的东西装好了,很快包了十三袋子出来。
陈小虎一下子从丢钱的沮丧深渊,升到了幸福的云里。“这么多,我都拿不过来了。”
“让他们俩帮你拿,”陈鸣玉点头示意小文小武,两兄弟赶紧一人拿了四袋子,“以后出门长点心,钱袋子别明晃晃地挂在腰间,你这不擎等着人来偷吗?”
“我知道了。”陈小虎低头听训,偷偷咬了颗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透进了心底。
陈鸣玉估量着陈依依也该挑好对联了,就说:“行了,我走了。”
“等一下,鸣玉姐,”陈小虎叫住了她,从怀里揪过一个纸袋急切地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你小子,”陈明玉笑了,“借我的花献我这尊佛,真有你的。”然后接过拿袋子转身走了。
陈鸣玉走后,小文小武鬼鬼祟祟地凑上来和小虎说:“那个就是陈鸣玉,她人还挺好的嘛。”
“是啊,她好有钱好大方,而且看起来挺和善的,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神恶煞嘛!”
听出小文小武语气中的敬仰和崇拜来,小虎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样,顿时觉得酸溜溜的,厉声说:“你们可不许胡思乱想,否则我告诉你们爹去。”
小文:“我们才没有什么想法呢,是小虎哥你自己想了吧?”
“胡说,”小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抓了一把碎糖豆就要往小文嘴里塞,“吃糖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文跳着躲开了,回头对小虎做了个鬼脸,大笑道:“抓不到抓不到,小虎哥害羞了。”
“你小子别跑,看我抓住你,撕烂你乱嚼舌头的嘴。”
小武在后面追着追逐打闹的两人,“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