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15章 星轨归位

地窖的震动逐渐平息，伏劫晶体化的右臂泛着淡金色微光，指尖滴落的已不是鲜血，而是融化的金液。每一滴金液落地，都会在地面蚀刻出细小的云纹，如同活物般蔓延。

"伏劫大哥！你的手——"苏灏舟惊呼出声，却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他腰间的香囊彻底燃烧殆尽，悬浮在空中的星轨图骤然收缩，化作无数金线刺入他的皮肤。那些金线在他血管中游走，将他的瞳孔也染成淡金色。

"苏少爷！"巴掌想上前搀扶，却被温滸一把拽住手腕。

"别碰他！"温滸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另一只手迅速从药箱抽出七根银针，"这是苏家祖传的'金血认主'......"他手腕一抖，银针精准刺入苏灏舟的七处大穴，"若被外力打断，金血会直接焚毁他的心脉！"

少年的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嗡鸣："...北...斗...定...星......"他的声音忽高忽低，仿佛有另一个人借着他的声带说话。

另一边，清芫的机械身躯正在解体。齿轮与血纹钢零件一块块剥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夜语气刚要上前，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清芫的胸腔弹开，露出核心处一枚碧绿的玉简。

"这是......"

"铮！"

一道寒光突然从侧面袭来。假卿月棠的身体扭曲拉长，皮肤下钻出数十条碧绿小蛇："羅大人的计划...岂是你们能......"

飞刀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柄刻着药王谷纹章的匕首精准贯穿假卿月棠的咽喉，将他钉在墙上。曰古曰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指尖把玩着另一把飞刀："从你假装被笛音控制开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地窖角落传来细碎的"咔咔"声。孤云剑的碎片正在颤动，每一块骨节都浮空而起，在伏劫面前拼凑成半截断剑。更诡异的是，当剑柄成型时，其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赫然是一只碧绿的眼睛！

"它...还活着？"悦宁奚的大刀横在胸前，刀身上的血槽里泛起不正常的绿光。

伏劫缓缓伸出晶体右臂："不是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在求救。"

当他的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一段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百年前的铸剑台上，初代令主浑身是血，手中的孤云剑正在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与现在一模一样的碧绿眼睛，而令主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所以初代令主并非自愿封印灾厄......"伏劫喃喃自语，"而是被自己的佩剑背叛了......"

夜语气猛地转头："什么意思？"

"剑灵为追求永生，主动与青铜棺中的存在融合。"伏劫的晶体手臂发出刺目光芒，"初代是用夜家血脉，强行将它们分离的！"

"那羅驍要苏灏舟的金血......"夜语气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不是为打开封印，而是为......"

"彻底融合剑灵与灾厄。"温滸接话，手中的银针突然全部变黑，"就像他融合那些孩子......"

清芫最后残存的机械头颅突然发出"咯咯"的响声："锈剑门...地窖...有...答案......"随着最后一块齿轮脱落，她的头颅炸开，那枚碧绿玉简"啪"地裂成两半，浮现出一幅立体地图——正是众人脚下地窖的隐藏夹层！

夹层的入口在药王谷老者化为飞灰的位置。稻十七用铜棍撬开石板时，一股陈年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这是......"巴掌捂住口鼻。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堆满锈蚀剑胚的圆形石室。中央的石台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最显眼的是用血反复描摹过的一行：

"建隆三年，以三十七童男童女祭剑，仍难压制反噬。门主决议，分剑魄为三：一寄孤云，一存无锋，一镇......"

最后几个字□□涸的血迹彻底覆盖。夜语气用剑尖轻轻刮擦，剥落的血痂下露出"海眼"二字。

"海眼？"稻十七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条仍在扭动的小蛇，"难道是...东海剑阁的镇魔井？"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星轨图再次展开，这次显示的却是整个中原的地形。七个刺目的光点正连成勺状——北斗七星的方位上，各矗立着一座青铜棺的虚影！

"七棺镇星......"伏劫的晶体手臂突然灼烧般发烫，"羅驍要重演三百年前的祭剑大典！"

苏灏舟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少年眼中的金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我知道金血的作用了...它能......"

"轰——！"

地窖顶部突然炸开一个巨洞！积雪混着碎木倾泻而下，在烟尘中，一条由碧绿小蛇组成的巨蟒探头而入。蛇头顶端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他手中的长剑与孤云剑形制完全相同，却通体碧绿，剑格处镶嵌着一枚跳动的血红宝石。

"晚了。"面具下传出沙哑的宣告，"第一具棺材，已经开了。"

伏劫的晶体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羅驍的方向。金色的光芒在掌心汇聚，化作一道刺目的光束直射而出！罗骁冷笑一声，碧绿长剑横挡，光束与剑身相撞的瞬间，竟折射向地窖顶部，将整个房梁轰然击穿！

"伏劫！"夜语气厉喝一声，软剑如电光般刺向罗骁下盘。然而剑锋尚未触及，那条蛇形巨蟒便猛然甩尾，将夜语气狠狠抽飞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羅驍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你们真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阻止我？"

苏灏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粉，猛地洒向空中。金粉在星轨图的映照下，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金针，暴雨般射向罗骁！

"雕虫小技。"罗骁长剑一挥，碧绿的剑气如屏障般展开。然而就在金针即将被挡下的瞬间，稻十七突然暴起，熟铜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罗骁后心！

"砰！"

罗骁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格挡。两兵相撞，稻十七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这一击并非徒劳——趁着罗骁分神的刹那，几枚金针突破屏障，刺入他的手臂！

"啊——！"羅驍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被金针刺中的部位竟开始冒出青烟，面具下的双眼骤然变得血红，"苏家的金血......果然麻烦......"

伏劫抓住机会，晶体右臂再次凝聚金光。然而这次，罗骁显然不打算再给他们机会。他猛地高举碧绿长剑，剑身上的血红宝石骤然亮起——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随着他的怒吼，整个地窖开始崩塌。墙壁上的砖石纷纷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碧绿小蛇。它们如同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连地面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走！"温滸一把拽住苏灏舟，朝出口冲去。

伏劫却站在原地未动，晶体右臂的光芒越来越盛："你们先走......"

"伏劫！"夜语气想要上前，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气浪掀飞。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伏劫的右臂彻底化作一团耀眼的金光，将扑来的蛇潮尽数吞没。羅驍的狂笑声在地窖中回荡："没用的！你们逃不掉的！七棺已开，天下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伏劫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柄无锋剑。

剑尖，正抵在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