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武坊,清水街。
白今纾揭开锅,锅中加了猪肉、鸡子的面条香瞬间喷涌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她深吸一口气,很是满意,洒下一把青菜,放回锅盖。
外面传来一点脚步声,她不高兴地探出头:“白果!”
白果身子一僵,老老实实地到灶厨见她。
“姐姐。”
白今纾见他浑身湿漉漉的,赶紧放下筷子:“小果,你怎么了?怎么都湿了?”
再过几天就到寒露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子晃了多久,会不会得风寒。
白果扯出一个笑:“我……绊倒了周姐姐家的水桶。”
经他提醒,白今纾才想起来正事,透着喜意:“怎么样?周姐姐回来了吗?”
“没……”
白今纾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颇为忧愁:“啊……我已经煮了她的面了。”
白果随口道:“那给宣哥哥吃吧。”
听到这个名字,白今纾冷哼一声。
想起某人过去的斑斑劣迹,她浮起一个猜想,不放心地问白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摔得一身湿,以前从没有过。”
白果摇摇头:“真的是我自己。”
白今纾还想再问什么,见他身上还在滴水,背上一片脏,摆摆手让他先去换衣服了。
“盛完面就给你烧水。”
在白果七岁那年,白今纾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到自己房间,将库房整理出来让白果自己住。
白果把门锁紧,关上支窗。
随着衣裳一件一件地落地,小孩玉白的肌肤暴露在空中。
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打在他身上,白果扳着左肩往肩胛骨的地方看去。
一颗殷红的叮痕正无声的宣告它的存在。
仿佛全身的血色都被人抽干净,白果小小的脸白的吓人。
他的手指轻轻一颤,好似又回到了被白丝团团缠住,包的只剩口鼻的时候。
“你没多少时间了。”
宣默说的分外艰难。
这一刻,他收起了所有的嬉笑,怜悯地看着地上刚解脱的人,嗓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我让你别进来,你为什么不听!”
不过是开了一扇门而已……
白果还没完全中方才所见中回神,抹了把白丝留下的粘液,怔怔地回答:“你在里面喊痛……我以为出事了。”
“有什么事,我解决不了你能的!?”
白果仔细想想,还真的没有。他摸着后脑勺,嘿嘿笑。
宣默无情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要死了。”
白果才想起这件事似的:“现在就要死吗?”
宣默:“……不是”
“那我什么时候死啊?”
宣默撇开头:“……不知道”
白果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抱着膝盖闷闷的说:“我不想死。”
宣默的心被刺了下,隐隐发疼。
说完这句话后,他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慢慢地哭出来。
“我才十岁。姐姐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我还什么都没报答她……她以后怎么办?”
“娘家没人的话她会被欺负的,我还说、还说长大了给她撑腰,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十倍百倍的打回去……”
“二哥死的时候,姐姐为了埋他欠下好大一笔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要还完……为什么又到我了?”
白果从回忆里抽身,绝望而崩溃地要紧牙,任泪水打湿脸颊。
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小果,热水烧好了,给你提到屋子外面了。”
白果擦了擦眼泪,收拾下自己:“听到了!”
白今纾烧了两桶热水,白果擦洗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脏衣服抱到外面洗。
白今纾出门前叮嘱他时刻注意周姐姐的动向,如果她回来了一定要尽量拖住。
“小果啊!要是能成,不仅能还清你二哥的债,咱们还能攒点钱让你去念书!”
窃喜片刻,她又埋怨道:“姚京真是贵,夫子的束脩都比其他地方贵上一倍。”
纹银十两,鸡鸭两对,小米三袋,还不包括逢年过节送的礼。
怪不得穷苦人家难出进士。
白果慢吞吞地点头:“姐姐你带上钥匙吧,我下午跟宣哥哥出门不在家。”
白今纾不大喜欢白果和宣默玩。
那人嘴讨人嫌先不说,还老喜欢欺负白果。
但念及白果自己乐意,她最终还是没多说,背上竹篮出了门。
白果把洗干净的衣服抖了抖,晾在竹竿上,把地扫干净,又将木柴砍好垒在灶厨中,最后从爹娘牌位后面翻出藏着的所有私房钱,用布袋子装好,放到白今纾的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他收拾两套衣服,把门锁了,去敲隔壁的门。
早已准备好行囊的宣默正在院中等他。
白果捏着手,还是没忍住好奇:“宣哥哥,周姐姐她会有事吗……”
宣默勾唇一笑:“不会。”
她若死了,自己的计划也就进展不下去了,所以啊,他给她的性命上了一道牢牢的锁。
“改个称呼吧。”宣默将茶杯倒扣:“我本名姓翟,翟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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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盈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从床上坐起,止不住地猛咳,恍若还在火场中被滚滚黑烟包裹,喉咙被烧了般。
她撑着床边到桌子旁倒水,灌了两大杯才见听,这才有功夫打量周围。
烛火倾斜,照出朦胧一块地,她看的不大清,摆设简单,家具稀少,与她曾在王府住的屋子差别不是一般大,好似是个厢房。
正想着,白桑披着件外衣推门进来。
“正睡着呢,听到你在咳。”
她想在屋子里找点热水,却没找到,月挂西楼,人也都睡了,只好对宣止盈道:“先喝点冷的解解渴吧。”
“这里——”
宣止盈的嗓子哑的厉害,一开口便是疼。
“你别说话,我拿盏烛台来,蘸着茶水写字便是。”白桑怕她坏了嗓子,忙去找烛台。
宣止盈恍惚间想到,她从杜蘅青身上捉了把白丝放在灯盏里,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白桑拿着烛台回来:“你写。”
宣止盈蘸了蘸茶水。
今日何日?
“十月初六三更,放心,你没睡多久。”
此地是哪儿?
烛芯炸了一下,白桑凑近去看:“东宫,太子殿下救的你。”
太子?
宣止盈从未见过这位储君,且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当时那个境况……
她继续写字。
发生了什么?
白桑道:“其实也没什么。”
于是将宣止盈熏晕前后的事讲了一遍。
胡琦尸身炸后,她带着令牌赶到皇宫求见陈照月,赵大监得到指示后让她进殿禀报。
叩首见礼后,她将事情原委一一叙述,尤其提到了宣止盈救了应常怀后,他执意要杀她的举措。
徐舒听完只说他铁面无私,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太子倒是跪下来,求徐舒开恩放宣止盈一马。
白桑目光复杂地看着宣止盈:“太子说,他对你情深意重。”
“放——”
宣止盈猛地咳起来,又灌了两大杯水才停。因为剧烈的咳嗽,她的脸涨的通红。
放屁!她根本就没见过他!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飞快写字。
白桑忙给她拍背:“你也太着急了,我还没说完呢。”
徐舒看着太子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儿能看不出来他在撒谎,当即一拍扶手要听实话。
可怜的太子立刻就招了,说自己也中了那劳什子白丝,还说中了这种蛊可以通过看叮痕确定。
赵大监带着他到后面解衣,不到半盏茶便跌跑出来,跪在徐舒面前哭。
徐舒这才下令,让陈照月务必保下她的性命。
宣止盈拧起了眉头。
可她不会解这蛊。
她早与应常怀说过,这是新蛊。
白桑没察觉她的不对劲,还在说。
陈照月一路飞驰,速度之快赶得上八百里加急的飞羽令信了,可到殓房还是晚了一步。
她宣告了陛下的口谕,赵仵作贺采词等人手忙脚乱的帮着灭火,只是火势太大,杯水车薪。
赵仵作拿来了一床棉被,用水打湿,要往里冲进去,中途被应常怀拦了下来。
这个关头他还在使幺蛾子,陈照月气的要命,提醒他:“应少卿!周琼是陛下要活的人!”
应常怀好似掂量了片刻,慢慢道:“我说了要她死吗?”
他接过赵仵作手中的湿棉被,闯进火场,背出了宣止盈。
杜侍郎呢?
宣止盈写到。
白桑表情有些古怪:“多亏了你把他打晕,贺采词救他出来时还在睡呢,没半点事。”
按他那个怕死的性子,若不是晕着,早被烟呛死了。
我的衣服是……
“我换的。”白桑挠了挠鬓角,不自然道:“不过在这之前,陈指挥使和应大人一起检查你身上有没有叮痕。”
宣止盈不在乎这些,点了点头。
白桑犹豫片刻还是说:“杜侍郎就惨了。”
他身上全是叮痕,前胸一大片红,细细麻麻的好似被人用数千数万跟针扎过,骇人得很。
他的待遇可没宣止盈这么好,被扔到牢房里住着,不出意外那间牢房以后都不会再投入使用。
宣止盈写字。
他还活着吗?
白桑道:“还活着呢,不过也没醒,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她点点头,写下。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陈指挥使。
1、默默不是故意给小果种蛊的,他冲进屋子默默没来得及收就这样了。
2、已接到昵称‘太子’的用户充值,死亡倒计时重置,请昵称‘宣止盈’玩家继续探索游戏、完成任务,注意时间哦。
3、新人求评论、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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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