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西樵好像有些不清醒,他迷迷瞪瞪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迷茫。
“什,什么?”
苗因分辨不出他是装不清醒还是真不清醒,但仍语气不善:“问你呢,你刚才干嘛啃我手?”
宋西樵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奋力坐起来,往另一边挪动,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后才说话。
“抱歉。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她让我喝血,所以我就……”
苗因有些诧异。
怎么他说的居然和她刚才的梦那么像?
这也太凑巧了吧?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有人猫着身子走了进来。
是白天那个年轻些的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掩上门之后,手里拿着宋西樵的手机径直朝他走过来。
“赶紧给我转款!”
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个事。
然而宋西樵这次却没有老实配合:“转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男人不耐烦地把手机递过来,呵斥道:“让你转就转,还敢提条件?”
宋西樵就是不动手指。
男人强行把他手指抓过来摸指纹锁,结果手机只微微闪烁了一下红光,却没打开。
居然无法通过?
男人不信邪地再次试,手机又闪了几下红光,仍是打不开。
*
此刻,a市的眼镜男,被电脑屏幕上再次陡然响起的“滴滴”警示声惊醒。
他立马打开电脑屏幕,看着地图上闪烁的红点,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们到哪里了?”
“那边又发送了一次定位,不,接连发送了几次,我感觉情况可能更不妙了。”
“没移位,还在老地方,你们赶紧找吧。”
*
宋西樵这边。
男人见打不开手机,骂道:“你们有钱人就是名堂多,连手机解锁都和别人不一样,赶紧给我打开!”
宋西樵说:“你先答应我的要求。”
男人很不高兴,但还是暂时忍住了,没好气地问:“什么要求?”
宋西樵看了看苗因:“放她走。”
苗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提的是放她走,而不是放他自己走。
之前是想替她放血,现在又想换她走?
这是不是好得有点太过了?
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可惜男人不同意:“那不可能,再多钱也不行。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拒绝得没有半点余地。
可能怕宋西樵不配合解锁,他又解释:“我就是想放也没用,他……就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头,他不放,我要是放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我有钱可能也没命花。”
苗因趁机问:“他不是你爸吗?”
男人露出嫌弃的表情:“才不是。”
苗因又问:“那是你舅?”
男人明显不想提这茬:“都不是。就一臭老东西,别问他了。”
苗因便不再问老哑头的事:“那按你这么说,他是不准备放我们活着离开了?”
男人支支吾吾:“那应该……不会吧?对,肯定不会的,我们怎么会杀人呢是吧?就是需要一点你们的血,过几天就会放你们走的。”
但苗因觉得,他大概率在撒谎。
如果真的会放他们走,这个男的又怎么会因为放她走而没命?
连同伴都可能下手取命,老哑头八成也会对他们下手。
看来,情况是真不妙。
在苗因和男人说话期间,宋西樵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在无人看到的角度里,合拢成拳,一用力!
如果苗因此刻能看到他手掌,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他原本同常人无异的掌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印记,在闪着莹莹的光。
只是这光又小又暗淡。
片刻后,还越来越暗,暗到最后隐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他掌心的皮肤也好好的。
宋西樵又再次用力合上手指,再打开。
印记再次出现,但这一回,红光的亮度更暗淡了,甚至只闪了几下,就再次隐去了。
宋西樵没有再来第三次了。
他对男人说:“那你给药解了她身上的毒。”
原来不是迷药,是毒?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这么笃定?
但他大概说对了,因为男人没有否认:“也不行。被发现了我就麻烦了。”
宋西樵说:“我保证她毒解了也不会乱跑,毕竟她一个女孩子,想跑也打不过你们不是?”
男人仍拒绝:“说不行就不行。”
宋西樵也坚持:“那我就不会解锁手机。”
男人有些火了,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宋西樵胸前:“不解,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宋西樵一脸无所谓:“杀就杀吧,反正我身体不好,再放几次血就得死了。”
男人手下一用劲,刀尖顿时刺入了宋西樵皮肉之内:“解不解锁?”
宋西樵不答,还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男人怒:“好!想死,我成全你!”
刀尖深入,血迅速染红了宋西樵的前胸衣襟。
苗因觉得,他很有可能真被杀死。
那个男人明显是被激怒了。
她赶紧劝道:“大哥,别冲动啊,他要真死了,你也不好交待吧?。”
男人哼了一声:“死了大不了再抓一个。”
原来,死了没事,就是不可以放?
看来对方是真没想过让他们活着离开。
苗因决定先妥协一下:“那算了,不用给我解毒了,我让他给你解锁就是。”
男人这才不耐烦地停下:“早这么识趣,又何必浪费我的力气?”
不想宋西樵却抬起眼皮,说:“她说了不算。你不给她解毒,我死也不解锁。”
苗因扶额,大哥,要不要这么拼啊?
男人成功被再次激怒:“看来你是真不想要命了?”
宋西樵看着他,嘴角泛开淡淡的笑:“没错。我得了绝症,已经到了晚期,本来就没几天活了,还每天都过得很痛苦。”
“你知道有多少绝症病人熬不过最后时期的痛苦,而选择自杀吗?”他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来,再加把劲,杀了我吧,让我解脱。”
他胸口插着快要进入心脏的刀,胸前被染红了一大片,他却似乎全无感觉,只是微笑着,仿佛真的在希望得到解脱。
苗因看得心突突地跳:“宋西樵?”
他不会是来真的吧?
男人盯着这样的宋西樵,半晌,收了刀,骂道:“神经!”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粒,扔给了苗因:“解药。”
看来,终究还是宋西樵赌赢了。
宋西樵问:“多久能解?”
男人说:“半小时后起效。”
宋西樵说:“那你半小时后再来,我给你解锁。”
男人显然很不高兴,但没再说什么,哼了一声就走了。
苗因拿起那粒药,头一仰,吞下。
宋西樵说:“你就不怀疑他给的药不对?”
苗因说:“没事。反正不吃大概率也是个死。”
她吃完药后又催他:“你也赶紧处理一下伤口。”
宋西樵没动:“没力气,不想动。反正也死不了。”
苗因只好自己往宋西樵那边挪了过去。
她抬起手,按压着宋西樵胸前伤口,好让血液停止流出,并在伤口处尽快凝结。
宋西樵闻着她手腕上血的味道,喉头滑动了一下。
他尽量往后仰起,又别过脸去。
苗因感觉他这样好像是很嫌弃她似的,有点不悦:“干嘛?”
宋西樵说:“晕血。”
苗因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好吧,你先忍忍。”
继而又想起他之前梦里咬她手的事:“怎么做梦就不晕血了,还费那么老大力气爬过来咬?”
宋西樵:“……”
苗因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就是调侃一下而已。
毕竟,他为了给她换药,都差点死了。再追究做梦的小事就没必要了。
她按着按着,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她手下跳得越来越急促了。
这就是晕血的症状之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苗因感受着宋西樵的心跳声,总觉得两人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尴尬。
但她一向奉行的原则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她若无其事地问:“对了,你干嘛不让他直接给你解药?”
费了那么大劲,却不是为自己换解药,真心不是很能理解。
宋西樵说:“我让他给我,估计他不会同意,给你,就容易多了,毕竟你是女孩子。”
是吗?确实有点道理。
但那个男人如果真因为她是女孩子,体力弱,才给她解药,苗因只想说呵呵。
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
她又感慨:“你刚才是真拼啊,差一点就死了。”
宋西樵说:“还好吧。”
只是还好?
他每次面对生死的时候,都太过于淡定了点。
淡定到有点儿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苗因甚至有些怀疑,他之前那番“得了绝症活得很痛苦想解脱”的话,或许是真的?
那以前她没猜错,他可能真的想过要自杀?
但苗因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求证。
可能是因为,两人最终还是有很大概率会站在对立面,既然如此,又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没想清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