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鸟 第9章 被窝里的小情人儿

对于那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来说，想找到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可全瑞守株待兔了好几天，都没再看到有人冒头，再这么下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行动处处长办公室门前，一个身影来来回回的踱步，几次伸手摸进衣兜里，碰到烟盒的时候又克制地将手抽了出来。

“夏处。”看到走过来的夏敬廷，全瑞面露难色地看着他。

夏敬廷手上端着一杯热咖啡，他朝他轻松一笑，“进来说。”说着，推开门进去了。

全瑞跟在他身后，把门带上了。

“怎么了？”把被子放在桌上，夏敬廷双手交叠在一起，就那么关切地看着他。

全瑞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把这几天的不顺全吐了出来。

夏敬廷耐心听完，他摸了摸杯身，咖啡还是温热的。“心里吃不了热豆腐。”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啡侵占着他的口腔，舌尖萦绕着一缕苦涩。

“我找个人协助你。”

全瑞宽心了下来，没再多留就告辞了，他现在不在行动处了，在这儿待太久，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他离开后，夏敬廷靠进椅子里，思忖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电话抓在了手里，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被接通，那头却没有出声。夏敬廷话里带笑，“冬胤，向你借个人。”

全瑞盼来盼去，还以为夏处会给他一个什么秘密武器，没想到把许从知盼来了。

“是你？！”看到人转了过来，露出了那张他印象深刻的脸，全瑞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了起来，十分惊讶与不屑。

许从知是夏敬廷从徐冬胤那儿领来的，他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了过来。他也很不满意的，好吧。

知道他俩有过节，夏敬廷跟全瑞说了许从知的特训任务。

听到夏处说，上次的情报就是许从知提供的，全瑞微微一怔，看许从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就他？他……他是怎么把人找着的？

许从知了解了他的安排，看他将人四散出去，一大堆人马招摇过市，还真是没眼看。

“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图纸上点了点，“这里、还有……这里。你派人去查了吗？”

全瑞伸长脖子，在他手指的地方扫了两眼，“医馆嘛，用你说，早就派人守着了！”那人受了伤，不尽早治疗怕是活不了。

许从知看他的眼神更沉了一分，“我说的是药房，当晚所有买过伤药的一个一个全部排查。”

他掀了掀眼皮，“谁会大张旗鼓地去医馆治伤啊，看看买伤药的那些人，都是给谁用的？”A区物资管理的很严格，各家各户除了少量的必需品，像医药这些都是不允许囤积的。

“你经验这么多……怎么？当过间谍？”全瑞嘲讽着开口。

许从知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很好奇，全队长究竟是怎么坐上行动处大队长的位置的？”

“哼，我会让你知道的，现在老子不想跟你说话。”全瑞说着就准备带人去排查药店，又被许从知叫住。

他回头，看到那人站在地图前，看着他标记的地方思忖着什么。他抬手从那密密麻麻被红色记号笔圈住的地方扫过，落到了边缘的一小处空隙上。“带人去这里看看。”

全瑞觉得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冷哼了一声。“去过了，就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都搜过了没藏人。”

许从知回头，目光沉沉，“我说，地下。”

像是想到什么，全瑞也变了脸，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开始召集手下。许从知不管他怎么做，他只是来提点一下，方向都指明了，就看他能有什么收获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那张地图，上面有几处被圈起来打上了一个叉。许从知盯着那几处，多看了两眼，门口有人叫他，他也就没再多待下去，抬腿走了出去。

叫他的人是全瑞的下属，恭敬地询问他，“许助理，你是要回上校那儿？还是，跟我们去搜查？”

许从知哪边都不想选，他可以回家睡觉吗？他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好不容易推脱了公务，就别折腾我了，你们自己忙去吧。希望这一趟，你们全队长能有所收获。”

看着他出门叫了黄包车，那人试探地开口，“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吗？”

许从知摇了摇头，坐进车里。“不用管我了，有什么事，让你们全队长联系我吧。”

目送他离开，那人才恍然回过神似的转身回去汇报。

“走了？！”全瑞整理着装备，听见下面人说许从知已经离开了，他紧紧皱了起来眉头，“他当老子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去哪儿了？！”

那人畏缩了一下脖子，“不、不知道。”

和许从知相比，他们老大的脾气也太差了点……

全瑞骂了一声脏，拿起手枪别在腰间，就带队出发了。若是许从知没猜错的话，对方可能人不少。他突然有些热血了起来，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吐一口气了。

这次最好能一锅端了！

“先生，到了。”

黄包车停在街边，拉车的是个年轻小伙，站在一旁拿着肩上的毛巾擦汗。车上下来一个英俊的青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现金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车夫收了钱，就调转车头，去蹲下一位客人了，许从知抬腿往店里走了进去。

糖果店生意还是老样子，不清冷也不热闹，门外还是围着一群窥视的小孩，许从知把人都驱散了，推开门进去。听见声响，柜台后面的老头也没什么动静。

“老头，你是要让人把我店都给偷了吗？”许从知从撬开的糖果罐头里，捡了一颗丢进嘴里。甜不溜秋的，他尝了一颗就没再动了。

听见他的声音，那老头才坐起身来瞅了他一眼。看到他身上一身正装，挑了挑眉，“哟、在哪儿发达了？”

许从知脱下外套，依靠在柜台上，他身形修长，贴身的西装裤包裹着下身，衬得他一双腿格外的长，他开口，吐字清晰。“政务处。”

光是从他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老头都知道他大概经历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是……把自个儿玩进去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许从知想到什么，嘲讽地勾了勾唇，“这次还真不是。”

他抬起手指在柜面上点了点，开口时语气压低了几分。“最近，有什么消息？”

老头推过来一张纸条，在他拿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越闹越大了……你、还是尽早脱身吧……”

许从知打开纸条扫了一眼，又叠起来塞进了嘴里，麦芽糖制作的纸片很快就融化了，甜腻腻的。听见话，他笑了一声，“走了。”

一辆大卡车轰鸣着开出了城外，全瑞坐在副驾驶上，紧紧盯着前方越来越靠近的目的地。这次他突然行动，各个部门都反应不过来，他就不信还抓不到人！

废弃的仓库出现在眼前，他率先跳下了车，留下几个人在外面接应，自己带着剩下的往里面走去。

“你们几个，把这里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准放过！反抗者……直接射杀！”全瑞咬紧后槽牙，习惯性地想抽一根烟，想到什么又把那股念头给压了下去，猩红的长舌伸出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掏出手枪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走。”

踹开大门闯进去的时候，空荡荡的内部结构一眼望到底。全瑞记得许从知的话，曲膝跪下，拿着手枪柄在地上敲了敲，是实心的。

废话，不实心，那人不就掉下去了吗！

全瑞起身踹了踹地上杂乱无章的稻草，“把这些都清理了。”

话落下，他身后走出来两人，收了枪，弯腰把那些稻草都抱丢到了门外，地板很快就显露出来。全瑞一脚一脚地踩了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发现，他都要怀疑许从知是不是故意耍着他玩了。

在角落处，他鞋尖抵了上去，感受到了不平的阻碍，全瑞眼睛瞬间火热了起来。他蹲下去，摸着翘起的边缘，在中间位置大拇指扣了进去，这是一面可以打开的木板。

全瑞握紧手枪，眼神示意其他人做好准备，在心里倒数三个数后，用力猛地掀开了地板，露出一个深坑来。

他咽了咽口水，枪口对准了洞口。他奶奶的，这些人是地鼠吗？挖了个窑出来！

“里面的人，放下武器，抱头出来。不然……老子一颗地雷炸死你们！”全瑞叫嚣着，等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动静，使了个眼神，下属将带来的绳索绑在他身上，“全队，你小心啊。”

全瑞扯了扯腰间结实的绳索，将手枪含进嘴里，脚伸进洞里，踩着两边的洞壁滑了下去，上面有人拽着绳子的另一头，小心地将他放了下去。

落地无声，洞内并不深，挖得也很是低矮，全瑞微弯下腰，看了一眼整个洞内的大体构造。一片寂静，静得有些反常……

他刚要开口，让上面的人下来，利刃破空的声响在他背后传了过来，全瑞反应迅速地侧身靠在了洞壁上，举枪对准了那个突然冒出的人。

外来者？全瑞借着头顶落下的光打量起了那个人。

“没事儿吧！全队。”趴在洞口一直关注着下面的几人，看到全瑞被偷袭，都提了一把冷汗。

“没事。”全瑞回了一声，被他用枪瞄准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他身体很是瘦小，面容是典型的外来国度人员。“你是哪个国家的？藏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那男人不知道听没听懂，他抬头看了看被堵住洞口，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全瑞看着他举起匕首往脖子上划去，他瞳孔紧缩，枪口侧移，打中了持着匕首的那条胳膊。对方动作太快，他打中的同时，大动脉的鲜血也喷溅了出来。

血迹喷洒在洞壁上，染红了一片深色，男人也眼神灰暗地软下了身子。全瑞一颗心跌宕起伏，他赶紧冲过去察看，人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又没了。洞口又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满是血迹的洞壁，惊呼了一声。“全队，你看！”

全瑞扭过头去，顿时愣住了。洞壁上绘制着一张详细的布局图，全瑞在那上面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地点。

“这死特务！”全瑞骂了一声，他弯腰钻进了那个半人高的洞内。发现里面不仅摆着两台最新式的远程发报机，还堆了一个角落的相关资料。

事情有些严重，全瑞让人把尸体和东西全部搬到上面去。他视线落在了明显是生活区的另一边，支着几个帐篷，地上散落着几个空荡荡的饭盒。很明显，这里曾不止一个人。

其他人呢？都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守着。

出去能去哪儿……

全瑞心沉了一下，从洞里出来后，他留下几个人继续搬东西，介于之前的教训，外面也加强了看守。确保在上级下达下一步指令前，这里不会有人破坏，才带着一队人往城里赶了回去。

这帮人的目的就是A区，大本营没有人，自然就是出去“打猎”了。全瑞撕咬着口腔内侧薄弱的肌肉，尝出点血腥味来才平息了一下激奋的情绪。

“再快点，必须把这件事上报给夏处。”

……

寂静的走廊上，轮滑推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许从知蒙着面，扣响了门板，“客房服务。”

里面没有动静，他掏出□□把门打开了，进去后，房间里窗帘紧闭，床上凸起一团。他双手摸到身后，握紧了腰间的手枪，慢慢靠了过去。

被子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拽了上去。“唔——”被子将他蒙住，许从知挣扎着，却被人隔着被子包住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

“嘘、有人来了。”

夏、敬、廷！他怎么在这儿……

紧紧压住被子，夏敬廷感觉被子下的人从剧烈的挣扎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弯起眼角，看着被沿溢出的一点黑发，铺在白洁的枕头上，还真有点私会小情人儿的意思。

被沿伸出一只手，抓着被子往下扯，露出了一张干净白皙的脸来，正疑惑地盯着他，黑发铺呈在脑后，透着几分温顺。

“看什么？”夏敬廷凑近，被人扭头躲了过去。

许从知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紧眉头看他。

“徐冬胤就让你干这个？”夏敬廷捡起许从知掉落在被子上的帽子，看着许从知身上的衣服，挑了挑眉。

许从知把帽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语气也恼了，“这是任务。”他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扶正后从床上下来了。

“去哪儿？外面全是特务。”夏敬廷躺在被子里，露出修长的脖颈看他，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许从知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了底。A区有特务潜伏了进来，徐冬胤立刻调动了军事力量，封锁了整个城区，许从知也从助理的身份转变成了作战特助，协助行动。夏敬廷作为行动处处长，更是要身先士卒。

特殊情况，徐冬胤给许从知配了一把枪。城里风声紧，闹这么大，那群人早就察觉到了，许从知跟着他们露出的马脚，一路追查到了这家酒店。

刚伪装成酒店工作人员，就遇上了夏敬廷。许从知不再看他，门外的推车已经被人推走了，他打开门观察着四周。

夏敬廷从床上下来，看着他的动作笑了一声，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隔壁有两个，都携带着重量级的武器，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