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辛如年已经准备了好久,他走向正殿宫门,从外宫门到内宫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堆人,除去出征的军队,剩余的百人是重臣。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年国大军”
臣子们的声音响彻云霄,辛如年微微点了点头,因为时间原因,来不及打马车,即便可以,辛如年也不会坐马车,他穿好了盔甲,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带兵去西部谈判的,而不是去游玩的。
因为怕军队的将士不会照顾辛如年又或者怕自己太忙照顾不到,顾念之也就让陆也一起跟着。
玉盏默默的看向陆也,陆也穿着盔甲,微笑的朝她挥了挥手。
“恭祝皇上凯旋而归”。
“皇上,皇上”
娄宵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携带着左之章,两人围着辛如年打转。
“一定要平安啊”,左之章担忧的看着他。
娄宵憋着一口气直勾勾的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朕知道,朕明白”,辛如年拍了拍娄宵的肩膀。
辛如年左右看着,都没看见苏姚,看来苏姚是伤了心,不出来送了。
“苏姚昨天来翰林院,对着我哭得死去活来,现在还在我床上睡着呢”,娄宵小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商量一下,真不回去了?”
辛如年摇头,“若是时间够,再让我想想,现在出兵在前,不能让顾念之分心”
“也行,你自己小心,我和苏姚在这里等你回来”娄宵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辛如年在顾念之的搀扶下上了马。
“出军!”
“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费了好大的劲的才出了城门,辛如年紧张的手心都在发汗,他其实并不太会骑马,几年前还是顾念之亲自教他的。
“怎么,害怕了?”,顾念之驾马与他平行,“还不太会骑马么”
“胡说,我会”,辛如年红着脸辩解。
“照这样的行军速度,到西部扎营也要一个半月了”,顾念之笑道,“本来预期在半个月的”
“你这是抱怨我太慢了吗”
“没有,速度刚刚好”
“哼,那就加快速度吧”,辛如年瞥了一眼后面的大军,拍了拍马背,直接加快了马的速度,“朕可不想拖累行军的速度”。
众将士:“....”,王爷,您少说几句吧。
入夜,他们就地扎篷,篝火将林子点的噌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着火了,辛如年的帐篷在所有人的中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
很奇怪,一旦出来,就感觉不到饥饿,他靠在顾念之身边,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伸出手试图想要握住那明亮的星,却被顾念之的大手握住。
“在想什么”,顾念之亲吻他的手背问道。
辛如年捏了捏他的手掌,“第一次从军,有些藏不住的开心,你信吗”
“信”
“我从小在宫中,从未见过边塞战事,三三两两的语言也是从你口中得知,父皇带兵出征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看着,他特别帅气,坐在马上,戴着盔甲,我只是默默的幻想着自己应该也有那么一天,现在有些兴奋有些激动,甚至说不出来的欢喜,可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喜欢打战,只是...”
“我知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对你已经完全没有秘密了”,辛如年淡淡的笑了笑,“反而舒坦了很多”
“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念之,你真好,不过...现在能不能和我稍微分开点距离,将士们在后面呢”,辛如年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身后,已经有不少将士坐在离他们不远处,正时不时的撇着眼看过来,要是被看见了,那就要开始传流言了。
到时候朝堂上,又得掀起腥风血雨。
‘噗’,顾念之笑着松开了他了手,往旁边挪了挪,“差不多了,林林子他们应该捕猎回来了,我去烤鸡肉给你吃,等我回来”
顾念之说完起身离开。
淡淡的微风拂过,带着一些花草的香味。
‘真是好久没有出来了,外面的空气比皇城里的好闻多了’,辛如年闭上眼细细闻着。
许久空气中夹杂了些许烤肉的味道,应该是他们准备好了晚餐吧。
‘咕噜...’
辛如年的肚子发出了一丝饥饿声,他摸了摸肚子,明明不饿的,怎么突然就饿起来了。
“香么”,顾念之突然走了过来。
辛如年咽了咽,撇开脸道,“还可以”
“我给你拿了烤鸡过来,我亲自烤的,尝尝”,顾念之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撕开鸡腿肉递到辛如年嘴边,“你不用拿着,脏了手,我来就好”
辛如年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开嘴将递到嘴边的鸡肉吃了进去,鸡肉很香,和皇宫里的不一样,和现代的烤鸡肉也有一定的区别,感觉这个比较正宗,很鲜美,“你也吃,别顾着给我”
“好”。
辛如年觉得自己应该来到了幸福国度,这鸡肉越吃越香,比在皇宫里吃的还多,以前他几乎是素食主义,清茶淡饭,只有和顾念之一起用膳时,才会吃点油腻的,要是以后回到皇宫吃不到这些,还真有点怀念。
“这么喜欢,回头我在给你烤,现在太晚了,别吃太多”,顾念之收拾好垃圾,将手擦干净,“回帐篷去吧”
“你和我一起?不太好吧,将士们都看得见,还是分开吧”,辛如年考虑了一下,他的帐篷在最中间,点燃蜡烛会透光看见影子,要是顾念之起了什么歹心,影子会暴露两个人在做什么,这不就等同于现场直播么,想到这里,辛如年红着脸使劲摇头。
顾念之突然贴近他的耳廓低声道,“皇上莫不是想和臣做些愉快的事情”
“你!”,辛如年一把推开他,起身就往帐篷里跑,“这顾念之,越发胆子大了”
“我错了,皇上,你别生气呀”,顾念之嬉笑的跟在他身后,“唉,祖宗,我的小祖宗”。
“闭嘴”。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帐篷。
众将士震惊:我们在哪,我们该在哪?
辛如年深吸一口气坐在位置上,仔细看着桌上的一些摆布的棋子,他随手拿起一个棋子放在地图上。
“会看么”,顾念之坐在他身边拿起了他刚刚放下的棋子,“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会,之前去过你营帐,看见你摆过”,辛如年鼓着腮帮子喊道,“你墙壁上都挂着地图,我还看了呢”
“哈哈哈,那你知不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顾念之突然笑了起来。
辛如年点点头,“当然,带兵打仗,身边都会有个军师指点,而这些模拟的类似沙盘,就是模拟怎么打仗,怎么出军,诺,你看,这个黑色棋子是代表我们,这个绿色棋子是代表西部军,现在我们在城关一带,还没有正式离开年国的保护层”
“不错”,顾念之点了点头,“如果明天速度快一点,能到筑西城,过了筑西城,还有月囡城和将沪,再骑马百里就到了西部地带,可以在那个地方正式驻扎,我们会先派使者前往谈判,若是失败,战事是一触即发”
“西部人野蛮,即便我们派出去使者,也会被蛮横无理的杀害的,什么两国之间不杀使臣,对蛮夷人就没有这种信任”,辛如年道,“反正若是要派使臣,我去,我比较机智,看出不对,我就跑”
“西部这么大,他们人马这么多,又是朝堂,你能跑哪里去,你是年国的皇帝,装作使臣前去,就像楚河对面的卒可吃帅,你就好像直接送帅过去让对面直接获胜,哪有那么傻的皇帝,谁教你的?从前太傅就是这般教你?我看他也别当太傅了”,顾念之黑着脸站了起来,“你现在什么都别管,有我和林林子还有林越就行,我回去睡了”
“不关左之章的,是我自己想的,左之章没有教我这些,他说带兵打仗有你就行了”
辛如年着急的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袖,桌子被打翻,棋子和沙盘都摔在了地上。
“想来也是,左之章这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带兵打仗,你也不是这块料”
顾念之没有看他,甩了袖子就走。
“...”
辛如年宛如受了巨大的委屈,他跪在地上,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皇帝,可自己只是发表了一下看法,怎么就惹他如此生气,到底哪里做错哪里说错。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顾念之吵架,恋人之间若是吵架,那必定是分开居多,他不想要患得患失,所以一直随了顾念之的意,若是生气也是自己先将他讨好两人再慢慢解开,可是他也会累啊。
“皇上,您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陆也端着洗漱的脸盆进来,连忙将脸盆放在架子上,将辛如年扶了起来,“怎么还哭了”。
“陆也,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辛如年哽咽道,“要是父皇没有突然病逝,这皇位也不是我来当的,当初我就跟母后说过了,我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王爷,这皇位我不想要的”
“皇上,您千万别这么说,先皇是看中您的才气,您对百姓们的照料,您拥有仁德善忠,年国有您真是有福气”
“可是...可是念之他,念之他没有这么想,他觉得...他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
“皇上,早在之前,咱就同您说过了,先皇的待人之道,赏罚分明,从未有过将士或者臣子越界,可您就是不听,将军越界,翰林院的书生越界,您对他们太好了,他们都敢不请自来的和您说话聊天,您也不恼,还一同吃饭,甚至留在寝宫过夜,历朝历代哪个帝王是如此,即便您待民如子,爱臣如命,也不该温和到这种地步”
“...”
辛如年沉默了,确实如此,所以即便他们闹什么,只要不危害年国,都随着他们闹了,可这样做确实是降低了自己的姿态,自己本应该是九五之尊,可现在却像是万人之下,不应该。
“唉,如今都这样了,皇上,您应该拿出点威严来,先皇可带兵出征,您也可以,不可让人小瞧了去,打小顾念之就爱带着皇上您到处游玩,咱也说不上话来,纵使先皇后多宠爱您,也得分清主次”
“我明白了,陆也,我不能挫自家的锐气,先前和顾念之说的确实有点考虑欠佳,就算西部的人杀了使臣又如何,那不正是有理由开战了么,我不应该是妇人之见”,辛如年接过陆也递来的温热毛巾擦拭脸颊。
陆也淡淡的笑了笑,“皇上要改自称了,即便是熟人面前,也不应该用‘我’,即使是在皇后的面前也是如此,皇上对使臣去往西部谈判犹豫,不如派咱去,咱会随机应变,活着回来,皇上不应该为了咱的一条命忧伤,咱应该心系天下”
“不...”,辛如年刚想说不,却听完陆也后面说的,确实如此,若是父皇也会如此选的,只是他害怕若是陆也没有回来,玉盏该怎么办,陆也和玉盏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入宫也是双双入宫。
陆也:“阿盏那边,她自会懂得,皇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一点,您要好好记得,但皇帝不能轻易掉眼泪,先皇在世时,除了先皇后离世,从未哭过”。
“朕…知道了”
“皇上,咱很放心您,毕竟您并不是个懦弱的人,打小苏老爷子也有教过您几招,还夸您学得不错,之前在雪山上,您不是已经体现出来了么”
“嗯,朕没忘”。
陆也伺候完辛如年上床休息,吹灭了烛火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