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渊源……没,没什么渊源,我,我认错了哈哈,认错了……”
云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心中如坠重石,她知道小东家不轻易生气,自己定是坏了他的事才得了那样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扇自己没遮没拦的嘴。
但后悔也没有,现在应当及时挽回局面才是。
她眼神一动,讪笑着给自己找补道,“是云娘糊涂了,错将贵人当成了我家远房表弟晓东……可细细一看,贵人可比我家那皮糙肉厚的表弟好看多了,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似的,当真是我冒犯了贵人!”
“哼,下次将眼睛擦亮些,没得叫人误会了,还以为堂堂云衣坊掌柜竟是那随意攀附的。”
阿生方才死死忍住自己闪身向前的冲动,生怕叫人看出破绽,此刻见云娘打圆场,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嘴,却叫一心搭住了肩膀。
“你生这么大气干嘛呀,”一心坏笑,“不就是认错个人么,想来祁公子也不会这么小气的。”
“你说得倒轻松,被认错的又不是你家大人。”阿生没好气地推开一心,眼睛却瞟向一直默不吭声的沙卓,“我们本就遭人疑心,掌柜的这么一喊,说不定,谁又往心里去了。”
“……”
在场无人回应,云娘也不敢吭声,额角冷汗一点点沁了出来,她垂着头暗自赔笑,直到陆宛一双脚站定在她跟前。
“不打紧,能与云掌柜的表弟有三分相似,也是缘分。”
陆宛早已收起那抹煞气,说话语气却是淡淡的,“那劳烦云掌柜替我挑一些料子吧,要时下最兴的,最好卖的,还要店中的招牌,以及最贵最好的料子。”
“我想多看几匹,仔细挑选挑选。”
“好,好!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库房取料子,失陪~”
云娘忙不迭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转头看向身边女使,“素织,给二位客人看茶!”
“是!”
陆宛看着云娘离去时强自镇定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同阿生隔空交换了眼色。
阿生不动声色地眨眨眼,趁着云娘同伙计抱着大匹小匹的料子进门时溜了出去,又极快回到店中,悄悄站到了正在认真选料的陆宛身后。
“诶,你小解去了?”
一心似将眼睛钉在阿生身上,甫一见他便贴了上来,用手肘撞了撞他的后腰,“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想去呢!”
阿生被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小解还要人陪,你当你几岁。”
“嘁,我那是怕你找不着路好吧~”
一心无语,又转了转眼珠子,“诶,话说在府里,我也从未在茅厕见过你,还有浴池子。”他又撞了撞阿生的腰,伏在他耳旁低声道,“大人把偏厅后面的两处小温泉留给咱们沐浴了,这事你知道吗?”
“啧,离我远些……”阿生躲开一心的触碰,被那阵暖风扰得心神不宁,草草应道,“知道,但不想去。”
“为何?”
一心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小温泉虽跟大人院子里的没法比,可也够用了。忙活一天到那泡一泡,顿时神清气爽,可解乏了。”
“我不乏,无需解乏。”
阿生不想再浪费精力同一心周旋,躲到了陆宛身侧,只见陆宛挑挑拣拣,看似在问料子,实则却旁敲侧击,问了许多铺面经营的问题,心中有些忐忑。
所幸云娘离去一遭似乎平静了不少,眼下又恢复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劲,话也答得天衣无缝,叫陆宛连连点头,
“今日受教了。”陆宛轻轻抚过一匹素缎,“原来一匹布料也有如此大的学问,多谢云掌柜指点。”
“诶,公子太客气了!”云娘抬袖遮唇,吃吃一笑,“今日能得一对神仙眷侣大驾光临,可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云掌柜真是女中豪杰~”陆宛微微一笑,放下手中布匹,像个托大拿乔的破落户般装模作样道,“只是这些料子贵则贵矣,样式却普通,没有合眼缘的。”
“我同大人再多逛几家罢,日后若有新货,定来多多帮衬。”
“呃……好!”云娘一怔,不知陆宛葫芦里卖什么药,反应却极快,“那我送送二位,贵客慢走!”
“嗯。”陆宛抬眼看向梁蕴品,冲他莞尔一笑,“大人,我们走吧。”
“嗯?这就走了?”
梁蕴品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刚刚才回过神,见陆宛问完就跑,微感惊讶,“没有喜欢的料子么?”
“……没有。”
陆宛本就不是为了买料子才进来,却忽然想到方才那匹软烟罗若是拿来做窗纱,或许能为梁蕴品遮一遮烈日。
他伸手扯了扯梁蕴品的袖子,指着那匹布低声道,“大人看这料子如何?若是扯下十数丈加以缝制,给大人的书房和内室添些帘子,想必也能在酷暑之日添一分清凉。”
“……用软烟罗,做帘子?”
梁蕴品微怔,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可知软烟罗难得,这上等的,轻如云雾的软烟罗更难得。”
“我自然知道。”不好的料子他又怎么会给梁蕴品用?
可看梁蕴品的神情,陆宛只觉着他是心疼银子了,故而急巴巴开口,“我来给大人购置便好,用我的钱,不用公中的钱。”
“哦,用你的钱……”
梁蕴品抿了抿唇,艰难忍住笑意,“你的意思是,要从那四百两中,拿出数十两换几个纱帐?”
“……”
陆宛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手头“唯一”的财产只有四百余两,而其中四百两还是梁蕴品给的。
更要命的是,为了暗中传递家书,他在湖州便将银票存入了钱庄,此事他虽不曾主动告知,但也知晓——梁蕴品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的。
他垂下眸子,白瓷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有些无措地露出一抹赧笑,叫人瞧着只觉有趣又心痒。梁蕴品收回愈发浓重的眼神,冲云娘笑了笑,“店里有多少上等的软烟罗,全包起来,送到通判府吧。”
云娘和陆宛皆是一怔,又听梁蕴品说,“还有,方才仿佛看了一匹雪缎,织了几朵荷叶暗纹的,说是贵店今夏的镇店之宝。”
梁蕴品大手一挥,“有多少匹,我全要了,一并送来吧。”
云娘很快反应过来,几道深深的笑纹在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娇艳盛放,“哎呀,那料子同小公子是绝配啊!公子真是好福气,叫通判大人放在心尖上宠着,要什么给什么~我这就去张罗!”
“嗯,”梁蕴品道,“去吧。”
虽是一番阿谀奉承的话,却听得二人十分受用,叫陆宛涨红了脸,跟在梁蕴品身后亦步亦趋出了门,梁蕴品则将他的手窝在大掌中,嘴角扬起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大人,咱们不是来研究经营之道的么?怎么……怎么如此破费……”
陆宛虽心花怒放,到底没被喜悦彻底冲昏头脑,他扯了扯梁蕴品的手,露出一抹困惑,“况且,即便将软烟罗裁成帘帐,也无需如此大手笔,大人这是要……”
“你房中和院中还是素了些,若是能布置一些帘帐,或许能增色不少。”
梁蕴品这般说着,倏忽回忆起陆宛双手被衣带捆住,那副艳如桃李,恣情纵欲的模样,不由得脖子一红。
于是加快脚步,强行将脑海中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拂了出去。
几人在舒志巷的布坊中进进出出,又买了好些东西,一眨眼便到了午时。
梁蕴品截停陆宛还要去下一家的步伐,指了指身后已经饿倒在阿生身上的一心,笑道,“先用饭。”
又道,“我是来同你逛街市的,别把自己当我的幕僚使唤。”
陆宛有些不好意思,被牵着安排到韵婉楼的雅座,侍卫和奴仆皆被梁蕴品打发到外间用餐,雅座中唯余他们二人坐在上座,一心和阿生侍奉左右。
“都坐吧,”梁蕴品抬手,给陆宛搛了一筷子鱼肚,“瞧着你二人再不进些东西,怕是要晕过去了,到时还不知道谁伺候谁。”
“谢谢少爷!”
一心二话不说拉着阿生坐在次席,腆着脸和主子们同桌分食,不亦乐乎,酒足饭饱时才想起方才梁蕴品布下的任务。
“唔……所以小的斗胆问一句,祁公子您对舒志巷布坊的谋划,有什么见解吗?”
“算不得什么见解,不过是一些眉目罢了。”
陆宛放下筷子,沉吟片刻道,“舒志巷分为东西两市,韵婉楼居中而立,上层是极尽豪华的大小雅间与能俯瞰整个襄州城的‘繁花望月台’,下层则是随性的堂食与茶寮,一主一次,一贵一平。”
“可以说自韵婉楼的布局,便可看出那位东家对舒志巷的编排。”
“啊?”一心被绕进去了,“一个食肆而已,怎么就关系到舒志巷的编排了?”
“蠢货。”阿生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替主子补充道,“意思是东西市规划分明,既能满足官僚贵眷们精细奢靡的需求,也能照顾到咱平头百姓,还能叫东西两头互不干扰,彼此照应。这是要叫咱们自上而下,自内而外都把钱花在舒志巷里头,一分都外流不得。”
“咳咳——”
陆宛听阿生这般说着自己的筹划,不免脸热,嗔怪地瞟了他一眼。
他规划舒志巷时其实没想太多,只寄希望于满足梁蕴品的衣食住行,哪怕一点零碎的杂货也可即刻买到,不必为一根针一团线烦心。
梁蕴品听完阿生的话呷了口茶,嘴角一勾,“一心若能像你一样机灵,我便能轻松许多。”又无视一心愤怒的眼光,冲阿生抬了抬颌,“你继续说。”
“呃……小的也是听了少爷的推论,胡乱猜测的,其他便猜不到了……”
阿生卖了个乖,骤然想起这位工于心计的“东家”便是自家少爷,吓出一后背冷汗,讪笑着将求助的目光移向陆宛,“少爷,还是您……”
“……”陆宛叹了口气,娓娓道,“阿生推断得不假,但有一点,东西两市并非简单的分区,西市富,东市平,是那位东家因地制宜,缜密思考后的结果。”
“哦?”梁蕴品不曾想过这个层面,饶有兴致问,“你说?”
“我方才问过云掌柜,西市近接襄阳路,远衔落仙桥。听家中仆人说过,襄阳路是襄州出了名的‘黄金路’,襄州数一数二的富商与知府大人皆在那处置办了宅子,而落仙桥便是大人的通判府落地之处,据说沿街也有许多大户人家。”
陆宛抬起眼,“西市近水楼台,故而迎合富户,售卖华美贵重的物件,这才是舒志巷的重头戏。至于东市,一则弥补了西市零杂物件的短缺,二则,东市近着清水巷,听闻清水巷是襄州最大的匠人居住地,襄州城的一应建设,全都握在他们手中。”
“故而我猜想,那位东家设立东市,也并非全然为了银钱……若能叫匠人百姓生活得舒坦方便些,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一心认认真真地听着,听到最后嘴巴已然张成一个枣果大小,阿生则越发汗流浃背,眼神不敢直视陆宛,唯有梁蕴品听过后一声不吭,看着陆宛的眼神却黑得发亮。
“这这这就是经商吗?”一心回过神,努力将自己的下巴托正,“不过是一些铺子的编排而已,也太讲究了吧!”
陆宛抿唇一笑,“这只是十分寻常的布址规划,算不得什么。”又道,“至于大人方才说的,‘乱中有序,百花争艳’,才算是这位东家的小巧思。”
一心等不及了,“怎么说?”
“我方才沿街观察了一下,发现西市铺面的顺序十分规整,打头的两家一家卖金饰,一家卖古玩,都是给富贵人家长脸的玩意儿,卖两件便能顶一年的店租。”
陆宛眨了眨眼,声音像潺潺的流水般淌入三人耳中,“紧随其后的不是其他,而是西市仅有的几家金店与古玩店,再往后便是首饰、胭脂、布坊、鞋履……”
“铺子分门别类,一目了然,似乎并不惧怕同行竞争,而是大大方方,同台竞技。”
说到这,陆宛微微一笑,“我猜想,这位东家对舒志巷的谋划与其他街市略有不同,他就是要让目标明确的客人在三两步间买到自己的心头好,这样便可省去许多繁琐的步骤。”
“而对于那些只想出来打发时间的夫人小姐,从金银首饰到衣物鞋袜再到脂粉玩物,最后满足口腹之欲的顺序编排,也十分合她们的心意。”
“喔……难怪大人这么喜欢来舒志巷!”
一心恍然大悟,头点得跟捣蒜一般,“虽然其他街市想买什么也能买到,但若是想挑上一挑,每每换一家店便要乘车而往,十分不便,舒志巷倒是开创了不能骑马乘车入内的先河,却叫人买起东西来十分畅意,大抵也是这合理布局的功劳!”
陆宛点头轻笑,“你方才说,舒志巷中车马不能入内,实则也是无奈之举。舒志巷的位置很好,巷道却十分狭窄,仅能容一马一车并行,若是有哪位富户仗势欺人,将车马停在铺前,便会造成极大的拥堵。”
“因此我方才问了各位掌柜,他们都说,西市的每一家铺子,都能提供送货到府的服务,且是当晚送到。”
陆宛抬眼看向梁蕴品,却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心神一颤,垂下睫来,“如此一来,客人便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却又毫不费劲了。”
“老天爷……别说我家大人了,连我都想见见这位经商奇才了……”
一心碎碎叨叨,猛然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梁蕴品像入了定一般看着陆宛,而陆宛也觉察到他灼热的目光,自耳根到脖子红了一片。
“那什么……方才祁公子说的,应当是大人所说‘乱中有序’的部分吧~”
一心腆着脸替梁蕴品寻根究底,“那‘百花争艳’呢?难不成就是每种铺子多安排几家?”
陆宛一勾唇角,突然卖起了关子,“一心,我且问你,大人最喜欢哪家布坊的衣料?”
“自然是云衣坊。”一心想也不想,“我家老爷常说,‘衣贵洁,人贵品’,人若是品行不端,穿得再奢华艳丽也无用,因此我家大人自小便严于律己,穿衣也是顶素顶素的,连袖口上缝了几片暗云纹都不要。”
“但他如今是正六品通判,又是梁……悬梁刺股得来的功名,”一心话到嘴边,差点说秃噜嘴,尴尬地看了梁蕴品一眼,咽了咽口水道,“总不好日日穿着粗布麻衣去上值,因此夫人便嘱咐咱给大人置办最好的素罗素缎,哪怕一点纹饰都无,穿出去也不失体面。”
“刚巧,云衣坊便爱入那样的料子,大人每回过来都要选上两匹,有时公务太忙顾不上,还要让王伯特意来买。”
一心说着想到了什么,捂嘴窃笑,“小的那时还误会过云娘喜欢大人,毕竟其他布坊偶尔也会进这种料子,却不似云衣坊那般精准,回回新进的料子里,总有几匹料似是为大人量身定做的。”
陆宛笑笑不说话,阿生却在一旁翻起了白眼——自然是量身定做,只是下定之人哪里是什么云娘,明明是自家傻得可怜,一往情深的小少爷。
“所以……这同‘百花争艳’有什么干系吗?”
一心终于回到正题,却依旧困惑,陆宛笑而不答,只给了阿生一个眼神,阿生没好气地给他解释,“傻子,还看不出来,你是真没发现,这几家布坊虽然都做大户人家的生意,卖的料子却争奇斗艳,各有千秋么?”
“啊?”一心摸了摸后脑勺,“我……我哪儿懂那些料子啊……”
阿生看着他的傻样,叹了口气,“云衣坊的料子非罗即纱,素而不垮,轻盈有质,是大人这般喜好低调的文人墨客的挚爱;而邻家的‘凭阑观衣’更喜重工,蜀锦是他家的招牌;再往后,‘江南韵’偏好绣工好的料子,招牌是苏绣和湘绣;‘绯织坊’全是流光溢彩的织金锦与浮光锦……”
阿生说着说着,好整以暇地歪过头看着一心,“我家少爷在同掌柜们说话时,你都在神游吗?”
“我……”
一心下意识瞥了梁蕴品一眼,打了个哈哈,“嗨,我以为我的职责只是保护大人同祁公子的安全,哪想到还得听这个……所以你的意思是,舒志巷的东家,是故意让各店进不同样式和材质的顶级料子,来制造出这种……差异?”
“呵,没错。”
陆宛见一心总算开窍,笑得合不拢嘴,端起茶盏默默啖了一口,“但这样做会有风险,因为人的喜好是会变化的,尤其是贵眷,她们的眼睛会盯着京城的贵妇,而京城贵妇的品味,往往又同后宫中最尊贵与最得宠的女人‘不谋而合’。”
“因此,以某些料子为招牌的店铺,或许会在某些年份入不敷出,又会在某个不可预见的年份起死回生。”
“呃,所以……?”
一心越听越迷糊,见陆宛同阿生又不说话了,摆明了要考他的样子,急得干瞪眼。
“难为你如此费心要教一心,只是朽木不可雕也。”
梁蕴品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他沉下那毫不掩饰的欣赏的目光,抿了口茶,撩起眼冲一心缓缓摇了摇头,“所以,每家布坊除了特色招牌,也会进些时兴的料子一起售卖,以保证收支平衡。但若是每家布坊都只卖时兴料子,重合度便会极高,不喜追逐时兴的客人也会面临无料可买的局面。”
“因此那位东家为了维持‘百花齐放’的局面,背后定然是做出了许多努力,譬如……将赚来的银钱贴补到生意不佳的铺子,年复一年,好叫每一家店都能安安稳稳,长长久久地扎根在舒志巷中。”
“……”
一心头回听到如此不惜本钱的经营手法,登时眼大如斗,“您的意思是,这位东家辛苦经营舒志巷并不为财,就是为了有这么一条人人称道的街市,能长久地待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这……这说不通啊大人……”
一心捧着下巴看着天,绞尽脑汁却只想出一个解释,傻呵一乐,“总不好是为了‘尽地利、均赋役’,给您的政绩锦上添花吧~”
陆宛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心看着不精明,却能将他经营舒志巷的另一层婉转心思一语道破,登时有些脸热。
梁蕴品却像是听到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两瓣薄唇明明抿得很紧,唇角却恨不得勾到耳边。
“吃好了便回吧。”笑罢,他低声同陆宛道,弯似月弧的眼中透出一抹柔情,“今夜无事,我去盈蕖馆陪你。”
注:“尽地利、均赋役”——取自北周考核官员的六条标准:清身心,敦教化,尽地利(发展农业生产),擢贤民(推荐人才),恤狱讼(执法公平),均赋役(合理征收赋税劳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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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