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孤木成舟 > 第1章 1.偷窥

孤木成舟 第1章 1.偷窥

作者:海胆头头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8 19:08:06 来源:文学城

顺和32年春,大邹。

江南道一带积日暴雨,摧毁了泽湖在湖州一方的堤坝,以致水漫湖乡,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湖州知府上书朝廷,顺和帝大笔一挥,遣右相梁庭嵊长子,时任襄州通判梁蕴品兼任湖州安抚使,于两浙提举司提取省仓米三万石,运往湖州赈灾救民。

赈灾第七日,夜,湖州通判张治于听风楼设宴,答谢梁蕴品雪中送炭之劳。

“……少爷,咱们还要偷看多久啊,小的实在怕您掉下去……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可没法活了。”

阿生一脸惆怅,不错眼地紧盯着陆宛的一举一动——他二人如今正趴伏在一个低矮的民房瓦檐上,借着夜色隐匿自己的身形。

这民房虽算不得高,阿生的轻功也能护得陆宛周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不留神叫陆宛摔了下去,自己就跳下去当垫背也免不了陆宛受伤的下场。

“阿生,便让我再看一会儿罢,我再看一会儿就下去。”

陆宛用手紧紧地抓住两片青瓦,身体一动不动,头却高高地扬起来,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

他专注地眺视着对面的听风楼,透过花窗可见,二楼南边的雅间里,一张精致的圆桌上摆了几道特色湖州小菜,不铺张也算不得寒酸,赴宴的二位分坐于圆桌两侧,正好被窗框框住了身影,叫陆宛看的分明。

花窗左侧那位是湖州的地方官张通判,只见他摇头晃脑,唾沫星子翻飞,瘦瘦小小的身躯笔挺地站在高凳上,站出了“一览众山小”的意味;而另一侧的人则微微抬头,略显无奈地看着张通判,他眉眼如墨,烛火将他那半张刀削斧凿的侧脸映在墙上,惹得陆宛无端晃了神。

他瘦了,也更不爱笑了。陆宛惆怅地想,是外放做官,烦心事多了么?

“少爷,您若是想见梁公子,为何不到施粥的粥舍一见,非要来这登高涉险,只为远远一瞥?”

阿生见劝说无门,又等了半炷香,耐心消磨殆尽,言语间也带了些怨怼,“您听说梁公子要启程来湖州,十日前便来此地等着了,却一直折腾到今天才见上……这也太不合算了。”

“傻阿生,你当梁大哥和他的随从都是呆子么?”

陆宛目不斜视,却温和一笑,解答了阿生的困惑,“咱们不是灾民,去粥舍未免太显眼,又耽误梁大哥的公务,得不偿失……我来就是为了见他一眼,哪怕只是这遥遥的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生语塞,只好沉默下来。他深知陆宛个性柔和,平日里是什么都好的主儿,却唯独在和梁蕴品相关的事上犯倔,谁来都说不动。

余光处,听风楼那两道身影依旧一动一静,那湖州通判已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却始终情绪激昂,高谈阔论。

突然,他振臂高呼了句什么,重心不稳跌坐在长凳上,随即脖子一歪头一垂,竟径直睡了过去。

这是……喝醉了?

“张通判……张大人?”

梁蕴品看着眼前比他大上十来岁,行为举止却同孩童无异的张治,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梁大人,咱们大人不胜酒力,仿佛……是醉倒了。”

一直守在房门外的随从闻风而至,晃了晃张治的肩膀,无奈地冲梁蕴品鞠了一躬,“失礼了,那属下就先把大人送回府中,梁大人自便。”

“好,去吧。”

梁蕴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回想起张通判与他碎碎念叨的那些事,不禁无奈一笑——这张治真乃奇人,竟和自己一个素未谋面,仅有七日同僚之情的人大吐苦水,也不怕他转头便说出去,好叫这人吃一堑长一智。

可张治信他,怕不仅仅是看中他的人品,更是想通过他的嘴,将江南道一带的破事,捅到他爹那儿去吧。

梁蕴品想通这点,逐渐敛了笑意,又斟了几杯酒怅然下肚。

人人都对他梁蕴品有所求,下位者哀求,同位者恳求,上位者苛求。

唯独无人问津他心中所求。

梁蕴品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已然沁了一丝冷意。

所谓少年天才,不过黄粱一梦,短短20年他仿佛走完了他人的半辈子……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活着不就求三件事么?金榜题名,他已然功成;他乡遇故,他淡然以待;而这洞房花烛……他却是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他想起那道改变整个梁家命运的天旨——那道由太史令请出,据称“蕴天道灵气而生”的刻篆青玉案板,如牢笼一般囚住了梁家。至今他依然无法相信,那当真是上天降下的旨意么?莫不是谁人借了老天爷的手,要将整个梁家赶尽杀绝,断了梁家的繁嗣衍后的希望?

可他不信不作数。皇帝信,他父亲信,身为梁家的儿子就不得不信。

这是他的命。

梁蕴品捏紧了酒杯,眼皮低低地垂了下来,惨淡地笑了笑,如今他还能外放做官,想必是父亲在陛下面前求来的结果,若不是看在梁家三代忠臣,父亲更是辅佐皇帝继位有功的份上,他和三个弟弟,怕是早就被朝廷软禁起来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梁蕴品心中所想,雅间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一个毛茸茸的头从门侧伸出,在门面薄如蝉翼的丝绵纸上透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进来吧。”

梁蕴品头也不抬,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张大人醉了,已经回府了。”

“啊。这张大人酒量这么差啊。”

一心推开门,径直走进来,左右张望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大人怎么一个人坐在此处,一辉那小子呢,去哪儿厮混了?”

“不知。仿佛是去给我们配解酒汤了。”

梁蕴品虽为相府长子,对待下人却从不苛刻,近身随从一心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家生子,脾气大大咧咧,却在大事上十分拿的定,从不叫他操心,偶然有没大没小的时候,梁蕴品也从不恼他,他羡慕一心身上的烟火气,那是他自懂事以来再没有过的东西。

“哦,那也不能让您一个人在这没人伺候啊,这也太不像话了。”

一心走到桌旁,瞟了眼梁蕴品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往梁蕴品的方向递了递。

“?”

梁蕴品挑起一边眼皮看了看包袱,又斜眼看向一心,直看得人心里打鼓。

“那个……”一心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这是从京城加急送来的东西,本是送到襄州通判府上的,但王叔怕是什么要紧物件,担心误了大事,派家丁快马加鞭送到湖州驿站,正好赶上了我在驿站收拾细软。所以我就……”

给您送来了。

一心看着梁蕴品越来越黑的脸色,默默将最后几个字咽了下去。

梁蕴品面色阴沉地审视着眼前的包袱,象征皇权的明黄色绢布在窗外冷清月光的映衬显得分外刺眼。

“替我打开吧。”梁蕴品曲了曲手指,深深吸了口气。

一心无有不依,手脚麻利地将布包解开。褪去那扎眼的明黄色后,两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徐然现身,最上面压着一封家书,信封上干净利落地写着六个大字:吾儿蕴品亲启。

是梁庭嵊的字。

梁蕴品顿了顿,抬手从信封中拆出一张泛黄的纸笺,纸笺上只写着寥寥几行字,却叫梁蕴品看了又看,指尖按压处被他狠狠捏出好几道褶皱。

“吾儿蕴品,见字如晤。

今官家令黄内官入府,赏赐吾木梳一匣,莲子五筐,并嘱吾务必将莲子分于四子,煎而服之。”

梁相甚少给夫人儿子写信,每次出远门寄家书也是这样寥寥几句,一如他板板正正,抱朴守拙的性子。

但这冰冷的字句到底无法给梁蕴品丝毫安慰。

梁蕴品放下家书,不甚情愿地打开了两个木盒,果不其然,一个盒子里装了一把红玛瑙和翡翠镶嵌的象牙梳,另一个盒子里,则是满满一盒上等的西湖莲子。

梳子,束子也,意在警示丞相管好自己的四个儿子,莫闯出祸事来亏了国本。

而莲子则给了足足的量,还叮嘱梁家一定要让煎成莲子汤让四子服下,不就是在让梁相摒弃“怜子”之心,告诫四子清心、静心,切勿违逆圣意么?

皇帝……是真的不信他们啊……

梁蕴品一瞬间产生了要把这些赏赐全部掀翻在地的冲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至少在湖州,在这听风楼里,不能。

这张通判为了省钱,连设宴都只设在这寒酸的小雅间,说是四面漏风都不为过。但说到底,这是张治的地盘,他疏狂无度却尽得民心,数落起丑事来可以旁若无人,但梁蕴品却不能。

若是隔墙有耳,他前脚掀了桌,后脚便有一群禁军闯入将他拿下,他的把柄可就亲自交到皇帝手中了。

梁蕴品越想越窝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泄不出的气犹如一股游离的毒蛇在他经脉中乱窜,忽而一阵微妙的感觉自脊背窜出,猛然袭上心头,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紧接着,一阵晕眩袭来,眼前的一切仿佛带上了重影,周遭的气味也变得浓重起来。梁蕴品不得不扶着额支在桌面,眉头紧蹙,略带茫然地看向一心。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

“香气?”一心嗅了好几下,摸不着头脑,“大人是说酒气么?”

不,不是,是脂粉香。

且那香气越来越重,几乎是铺天盖地朝梁蕴品袭来。

梁蕴品头脑愈发混沌,眼前重影更甚,耳内却响起一阵排山倒海的鸣音,仿佛有谁往他头颅内生生掷了一把火。

火把点燃了末梢,转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燃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梁蕴品喘着粗/气,怔怔地低下头,看向逐渐隆起的袍下,猩红的眸中顿时迸出凌厉的光。

——有人给他下了/药。

是谁?张治,还是皇帝?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桌面还敞着大口的两个木盒,下意识将此事与天旨联系到一起——天旨叫他不能乱/ 性,有人却非要让他乱/ 性,其心之狠不言而喻。

到底是谁这么恨梁家,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药效发作得太快,梁蕴品试图平稳自己的气息,却被迅猛的药性冲击得大汗淋漓,一心见状终于意识到不妥,他眸色一凛,大步上前搀住梁蕴品的肩,“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梁蕴品半闭着眼点点头,从颤抖的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是……春/ 药。”

“操!”

一心在心里骂了下药那狗贼的全家,随即一手拔出腰间的短剑,一手把住梁蕴品的大臂,将他从凳子上搀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大人坚持住,我扶大人去找大夫。”

“好。”

梁蕴品艰难忍下肆虐的冲动,跟着一心的步伐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甫一踏出门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门廊尽头处响起,“大人,您去哪儿,解酒汤煮好了……一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蕴品和一心双双抬头,长廊拐角处,一辉正端着两碗解酒汤站在那里,看上去十分惊愕。

“说来话长。”

一心拿着短剑的手朝他招了招,“咱们先离开这里,快跟上。”

“……好,我马上过来。”

一心见一辉应了,便不再等他,搀着梁蕴品急匆匆往外走,可刚走出几步他便顿在原地,回过头再次看向一辉,微微瞪大的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回眸一瞬,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云白色的衣角,自一辉身后不甚明显地飘起,随即没入拐角处的黑暗中。

那是……女人的罗裙。

“为什么……怎么会是你?” 一心怒目圆睁,忍不住大吼起来,“是你下的药?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这么对待大少爷?!”

“我不……”

“你虽不是家生子,却也是少爷上任后,精挑细选放在身边的人!”一心眼圈通红,显然是生了大气,“若是没有他,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脂粉窝里打滚,他甚至为你赐了名!”

一辉原名江小辉,是襄州一名妓女之子,出生就是贱籍,是梁蕴品买下了他,还为他赐名“一辉”。

要知道在梁府,赐名是贴身随从才有的尊荣,赐名中若带上了各房的排位,更是为他们的身份叠了一层护甲——从此他们的话便是各房主子的话,金口玉言,比府上的一等奴仆还高出许多阶。

“你在胡说什么……”

一辉眼见事情败露,也顾不得什么过往的情分,他将解酒汤往地上一摔,眼神一凛,一抹杀气从眼底溢出。

“我做什么了?一心,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抬起手指着一心,怒斥道,“我看你才是包藏祸心。你想将大人带到何处?快放下大人!”

“……”

一心心中凉了个底朝天:这杀千刀的一辉是看大少爷不太清醒,想借此栽赃到自己身上!

“你丫的!操,你自求多福吧。”

一心咬了咬后槽牙,不再跟一辉纠缠,转身带梁蕴品下楼,迅速出了听风阁。

凉风一吹,梁蕴品下意识闭了闭眼,却觉得体内的温度不降反升。

灵台逐渐清明,带回的却不是理智,而是无边无际的**,梁蕴品只觉浑身力量陡增,五感成倍放大,风中的花香搀着脂粉气一股脑儿袭进他的鼻腔,在他的四肢疯狂肆虐,最后汇入他硬得快要爆裂的分身。

糟了,春药的药效彻底发作了……

梁蕴品心头冒出一股凉意,他挣脱一心的手,有些痛苦地俯下身,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粗气。一心见状越发心急,“大人,您还好吗?不如让小的背您去看大夫吧?”

“不……来不及了……”

梁蕴品突然攀住一心伸来的手,力量大得叫人难以忽视,“带我去青楼,快!”

“什么?”

一心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蕴品已然咬破了下唇,狠狠摇了摇头。

“不,不去青楼。”

“去象姑馆。”

本晋江账号仅用于同步连载,无法同步的内容会用【***】代替,请读者们低调自寻,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偷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