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戏 第5章 尧瑢合

樊玉清平时多带了些孱弱病态，鲜少出门，见得左右不过是自家的男子，见不到几位异姓男子，这眼下也是头一次见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竟一时失了神。

旁边太傅府引路出门的丫鬟行礼拜道：“世子安好。”

她由僚子轻轻一推缓和过神，施了女儿礼：“见过世子。”

“你是樊家的姑娘？”

“正是。”

此人是郡主的‘混账’儿子闻彦之，嘴坏心不坏，只是爱作恶罢了，此时正在细细地打量樊玉清，瞧罢，开口道：“确实长得标致，你可知我母亲每日要见多少王公贵女吗？”瞧见她未出声便继续说：“你不是第一个，什么王家，李家，彭家，沈家，林家各家，莫提母亲，本世子都觉得乱花渐入迷人眼，缭乱了，可这般与母亲说话之人你是头一个，可谓是另辟蹊径？怎的，你也想进太傅府？那讨好母亲可不好使，你得讨好本世子才是，既然你今日讨的了母亲高兴，本世子便给你这个机会，只看你把不把握的住喽！”

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樊玉清这会儿便认识到自己错了，原来是位自负的郎君，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方才是她肤浅了。

“承蒙世子厚爱，玉清自愧不如，玉清与郡主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毫无虚言，至于世子，玉清高攀不起，世子也莫要说笑了。”

闻彦之又不是傻的，怎么不知她在拒绝，向来高捧着的他有些挂不住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机会那是本世子抬举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世子若是无事，玉清该回府了，玉清告退。”这位世子不是善茬，樊玉清自是不想与他继续周旋，要是扰了郡主，方才的努力怕是白费了。

“谁准你走了！？”

樊玉清停下脚步，转身从下往上扫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世子仪表堂堂，天下女子人人慕之，只是世子头戴大红簪花，不言间犹如天女下凡，知道的是世子喜好花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失了男子气概，正在招蜂引蝶呢，可并非世人皆爱这俗色之物，哎呦，玉清有些口不遮拦，还请世子莫怪罪，玉清这就离开太傅府，免得碍了眼世子的眼。”说完她便拉着僚子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生怕闻彦之气不过拿她撒火，此事也怪不得她，是他先恶言相向的，她一时没忍住罢了。

闻彦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愣了好久，才渐渐回神，抬手将头上的大红簪花拔下，狠狠地扔在地上，末了还使劲儿踩了几脚，朝着樊玉清的背影大喊：“你敢如此戏说本世子，是不想活了吗！”可走远的人哪还听得到，闻彦之也不过是自己发疯罢了。

回去后，闻彦之将所有的簪花饰品全部让人扔了，这事传到郡主的耳朵里，不但没有怪罪樊玉清，还连连叫好，“玉清这丫头可是帮本宫解决了心头大事，彦之的那些花花草草本宫早想扔了，生怕他反性子伤了母子情分，好好的男儿竟喜欢姑娘家的玩意儿实在不好，现在倒是好了，玉清丫头功不可没，戚嫲嫲，下月本宫的生辰便请她来坐坐吧。”

郡主打心底里更喜欢樊玉清了。

——

尧瑢合，仁帝三子，先母是贱籍出身，这是仁帝醉酒犯下的错事，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封号的皇子，自打他出生以来未得到过皇子该有的待遇，各位手足欺他是卑贱女婢的孩子，没有母族靠山，随意欺辱，宫人向来是狗眼看人低，好攀附权贵，谁受重视就往谁那里跑，任凭他受辱权当看不见，这些年尧瑢合之事竟真没有传到仁帝的耳中。

带头人便是大皇子睿王尧墨连，整日拳脚相向，尧瑢合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前些年更是将他发配到玉贯寺充当洒扫下人，唯一不变的便是整日殴打。

眼下是尧瑢合生母逝世日，他未得睿王命令私自回宫中祭拜，路过太常寺，被大皇子的手下抓住下死手殴打，无人敢管，尧墨连便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平时不加奉承，生怕日后麻烦，全都当了睁眼瞎。

“你不过是个贱婢生的杂种，也配与我们睿王平起平坐，竟敢违背睿王的命令，私自逃回宫中，是想绝了这条贱命吗？”尧瑢合任凭那些人打骂着，他只是抱头，咬牙忍着，就这样等着那些人打骂累了，结束了，方可松开护着脑袋的双臂，缓缓起身。

闻彦之虽然自负，可也是正了八经的太常寺学生，不说他才高八斗，那也是才识过人，什么都可以扔，就是学识不可扔，哪里都可以不去，但学堂必须去，正巧他来时，目睹了全程，便躲在石狮子后面看热闹，本以为是那些人互殴，待他们走后，他方才觉得躺在地上那人眼熟，便走了过去。

“你是三皇子？”他时常混在宫闱，各种奇事怪事听说了不少，虽然未从见过三皇子，但如此抗打之人怕不就是了，便试探问道。

尧瑢合未加理会，举手抹了去嘴角的血渍，抬起伤残的腿往前方走去，闻彦之不依不饶，跟在后面道：“虽然你名声不好，但好歹是本世子的表弟，伤成这样你这是往哪儿走？回宫？不怕再挨打一次吗？哎，你说话啊，去找个大夫瞧瞧吧，你要是残了，那真就是彻底完了，皇家可不要废人！”

显然闻彦之的话令尧瑢合心起波澜，他停住脚步，语调十分平静，嘶哑地说：“帮我找个大夫。”

“好嘞！”

“哎，不对，你等等，刚才还不理本世子，现在倒是使唤起来本世子了，你还真当本世子闲着屁疼，没事做了，忙着呢！”闻彦之自是傲娇，听不到想听的自然不肯松口，他原以为这位表弟自小受尽侮辱，一点挫折便吓缩回头，没成想听到他说：“劳烦世子表哥帮我寻个大夫瞧瞧。”

闻彦之错愕的咽了口唾液，说道：“哦，跟我来吧。”

为了避免麻烦，闻彦之特意寻了位民间大夫，待尧瑢合脱下衣裳，他惊愕的看着尧瑢合的身子，又瞧着尧瑢合面容丝毫没有变化，彷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身子上都是皮外伤，但腿是真的折了，大夫帮其接好腿后轻叹一声：“遭天谴啊，遭天谴啊！”

待大夫走后，酒楼上房内只剩尧瑢合与闻彦之，尧瑢合默默地穿着衣裳，闻彦之忍不住发问：“你倒是像旧伤未愈，新伤继来，之前没有瞧过太医吗？”

“太医怕是不愿走这一遭。”

“那你…你…这些年就这样忍过来的？”闻彦之莫名的激动。

“嗯。”

“嚯，你命真硬！”这是此时闻彦之心中唯一的想法，又想到什么，便也问了：“那你今日为何叫我寻大夫？”

尧瑢合眸子微动，不久后，随口说出，“表哥说皇家不要废人，我便顿时醒悟了。”

闻彦之也是不曾想到他会这样说，便嘲讽了句：“你倒是醒悟的早。”随后看了看时辰，说道：“你今日可是耽误我上学了，不过幸亏是樊家姑娘耽误了我出门的时辰，否则你还碰不上如此人好心善的本世子呢，要是被我母亲知道，我这个时辰还没到学堂，非得搬出如来佛祖不可，但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间房今晚便住着吧，明日我可就不管你了。”

“多谢表哥。”尧瑢合真心地感谢，毕竟闻彦之还是第二位，不，第三位对他施以援手的人。

闻彦之摆手离去，尧瑢合也未加停留，而是去了旁的地方……

樊玉清前脚刚回府，紧接着身后便跟来了戚嫲嫲，她不是空手来的，身后四个婢女，各个手捧着奁盒，原本凤鸢和大伯母、三婶婶一同赏花，听到下人说郡主身边的戚嫲嫲拿着好些礼物来了尚书令府，几人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

凤鸢挤开樊玉清便去迎合戚嫲嫲，“哎呦，郡主有何要事招呼一声便是，怎的还劳烦戚嫲嫲您跑这一趟啊！”

“不劳烦，老奴奉郡主的命令特意给玉清姑娘送些小礼。”说着她扒开凤鸢走到樊玉清面前，礼貌的微微施了个礼，笑道：“玉清姑娘，咱们郡主瞧着姑娘身上着实素净，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特意亲自给姑娘挑了些送过来，指望姑娘别嫌弃才是，郡主还说，既然姑娘是尚书令府的嫡女，就应该有个嫡女的样子，可莫要叫阿猫阿狗儿的骑到头上，有损嫡姑娘的脸面，往后有何不顺意的事儿尽管去太傅府，郡主自会为姑娘承情。”后面这句话可不曾是郡主说的，是戚嫲嫲方才瞧见凤鸢过来时对樊玉清的举动，她有些气不过，又想起中午看到那只镯子时对樊玉清的冷嘲热讽，现下看到凤鸢的态度是真的信了樊玉清不知镯子的低廉了，特意为她出气呢。

“玉清多谢郡主厚爱，也劳烦戚嫲嫲您跑这一趟了，快些进来喝杯茶吧。””

“罢了，郡主还等着伺候呢，老奴这次前来除了给姑娘送些首饰，还有一事。”

“戚嫲嫲直说便是，玉清定不会推辞。”

戚嫲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郡主喜欢姑娘，下个月便是郡主的生辰礼，郡主让老奴过来与姑娘说说，到时想要请姑娘前去坐坐，不知姑娘可是有空？”

“玉清多谢郡主抬爱，即使郡主不说玉清也自是会去贺郡主千秋。”

“好好好，老奴放心了，这便先回了。”临走时戚嫲嫲还恋恋不舍的样子，还是旁边的小丫鬟提醒，方才松开樊玉清的手。

凤鸢瞧见郡主邀请樊玉清前去生辰礼，心底不悦，走向前与戚嫲嫲说道：“戚嫲嫲，玉清这丫头不曾去过如此贵重的场合，上次赏莲时便状况百出，生怕是再顶撞了郡主，那可就是樊家的罪过了。”

“怎么，尚书令府的姨娘这是觉得郡主看错了人？”戚嫲嫲凌厉问道。

“不不不，戚嫲嫲言重了，妾身不是这样想的，妾身只是觉得身为府内的主母，应当与这丫头一同前去才是，这样妾身也好多看着点儿。”凤鸢嘴皮子上下碰着，不管什么话张口便来。

“呵，你便仔细等着郡主发请帖吧。”说罢，戚嫲嫲带着小丫鬟离开了尚书令府。

凤鸢这时笑盈盈地看着樊玉清欲要开口，被她截胡：“姨娘，玉清有些乏了，便先回去歇息了。”她可不想听凤鸢的‘欢声笑语’，难听。

转身时，樊玉清瞧见两位婶婶一改昨晚的尖酸模样，此时以笑容相迎，她便觉得好生讽刺，大伯母说：“玉清丫头啊，昨日大伯母本打算给你开门的，可惜那门老旧，硬是打不开，大伯母已经找人重新修缮一番，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三婶婶附和道：“是啊，三婶婶家的门儿也是老毛病了，回头，哦不，马上回去就换了，今晚玉清丫头便来三婶婶家用晚膳吧？”

樊玉清瞧了眼凤鸢，她怕是没想到两位竟然开始奉承自己了，脸色极差，笑道：

“既然三婶婶热情相邀，玉清便不跟三婶婶客气了，晚膳时便过去。”

咱们尧瑢合也是快要好起来了，竟然知道看大夫了，感人[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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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尧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