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两人异口同声。
顾君点点头,“对。”
秦爽和顾成武对视一眼,只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茫然。
秦爽问道:“你回老家干啥?你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你回老家,也没人能照顾你。哪像在家方便。”
顾君道:“前段时间,我们学校开了心理咨询室。我同桌好奇,非要拉着我过去看看。”
“那位心理老师一见我,就指出我的问题。她说我有点焦躁,过于患得患失。”
顾君还未说完,秦爽忍不住惊呼出声:“焦躁?你们学校的心理老师说的?”
顾成武也是一脸担忧,“心理老师真这么说?”
当然是假的。
学校开了心理咨询室不假,有心理老师不假。
顾君去了两次,就摸清楚那位心理老师的底细--一瓶子水不满,半瓶子水晃荡。
她几句话,就让心理老师得出她想要的结论。
就算顾家两口子不信,去询问心理老师,也不怕被拆穿。
顾君点点头,安慰两人:“你们放心,心理老师说,我的症状比较轻微,还不需要服药。”
很多时候,家长都会将老师的话当做圣旨。
秦爽和顾成武也不例外,听到这话,安心了一些。
顾成武忍不住气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顾君解释:“我这不是想着没多大的事情么。而且,心理老师也告诉我解决办法。”
“快说。”秦爽连胜催促。
顾君道:“她建议我,不要闷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想见人,就先不见人,免得加重焦躁情绪。先去亲近大自然,让自己视野和胸怀都开阔起来,就会慢慢好转。”
顾家两口子认真听着。
顾君道:“我记得妈说过,咱们老家就在山脚下,后面是连绵高山,还有一条小河流过,风景十分优美。我想着与其去其他地方,还不如回老家,至少有房子。”
听了顾君的话,两口子并没有当时就给顾君答复,而是一同回了屋子。
顾君也不担忧,看似坐在沙发上,其实屁股悬空,全靠双腿用力。
这段时间,顾君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武功修炼时间就少了点。
除了每天雷打不动两个小时的内功,外练的时间缩水很多。
但这不表示,顾君就懈怠了。
顾君除了睡觉吃饭的时候,其他时间无时无刻不在练功。
行、走、坐、卧,尽能练功。
片刻后,顾家两口子商量好了出来。
两人重新坐到顾君对面的沙发上。
“你想回老家,可以。”秦爽开口。
顾君望着两人没有说话,她觉得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下一秒秦爽继续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顾君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她早就猜到了。
顾君垂眸,半晌后,轻声道:“不用麻烦了,我……我不去了。”
声音中的颤抖似有似无,让顾家两口子心也跟着颤了颤。
两人这才想起顾君那段话中有一句是:“不想见人,就先不见人,免得加重焦躁情绪。”
两口子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也是顾君“焦躁”的源头之一。
搞明白这一点后,两口子半晌没有开口。
顾君揉了揉脸,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先回屋了。爸妈你们也早点睡觉。”
可这笑容却看的顾家两口子,很不是滋味。
顾君站起身,笑容已经维持不住,她低着头往自己屋子走去。
顾家两口子盯着顾君的背影,直到被门挡住。
两人对视,心情格外沉重。
关上门,顾君浑身的落寞,瞬间消失。
顾君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
她想要离开这里,办法多的是。
顾君想走,顾家两口子根本就拦不住她。
可她毕竟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顾家夫妻也让上辈子是孤儿的她,感受到了一些父母的温情。
顾君还是希望用温和一些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这种解决办法,或许也会让顾家两口子受点伤害。但没有办法,这是她能想到最温和的办法了。
何况,这种伤害比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早就死了,要温和的多得多。
顾君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温柔的。
这天,顾君头一次没有凌晨去树林练功。
早晨六点,顾君一推门,就看到顾家夫妻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
顾君惊异道:“爸妈,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
明知故问。
秦爽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爸想了一个晚上。”
她望着顾君,眼神疲惫中,带着一丝愁苦一丝怜惜,“既然你想自己回老家,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顾君听到这话,先是怔了下,接着是不敢置信,最后是喜色盈面。
“你说的是真的?”顾君不确定的反问。
秦爽叹了口气,点点头。
“不过……”顾成武的这个不过,让顾君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秦爽和顾成武上下打量顾君,那眼神仿佛要拔了顾君的衣服。
顾君第一次有了没底的感觉。
十分钟后,秦爽手里拿着一个梳子,后退两步。
一个穿着牛仔裤,格子短袖,头发半扎的少年,出现在秦爽和顾成武的眼前。
顾家两口子都看傻了。
眼前这个头发梳上去,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和他们那个留着厚重斜刘海挡住眉眼的闺女,是一个人。
即使是提出这一想法的顾成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是觉得顾君身高够高,骨架在女生中算是比较大的,穿男装应该能承担起来。
再用衣服帽子眼镜啊什么的,遮一遮挡一挡,不说话,少见人,说不定还真能骗过其他人。
出门在外,男生终究要比女孩安全的多。
哪成想,顾君只是穿上最简单的牛仔和格子衬衫,将眉眼露出来,往那一站,就是活脱脱的英挺少年。
顾成武顿时觉得自己眼力太好了!
“天啊!”秦爽的尖叫声,惊醒了正在陶醉的顾成武。
秦爽扔掉手里的梳子,冲过去抱住顾君。
她仰着头,伸手托着顾君的脸,眼冒粉色小心心,“天啊,我闺女竟然这么好看。”
“什么许嘉木,陈海风,给我闺女提鞋都不配。”
“顾成武快快快,快给我和闺女拍张照片。”
顾君哭笑不得,却乖乖等顾成武拍。
拍完后,顾君也没有扯下秦爽的手,只是微微变了个声线,“妈,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清亮的男声从顾君嘴里冒出来后,两口子再次呆住。
他们闺女啥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你,你竟然会变声?”
顾君摸摸脑袋,疑惑反问道:“我之前不会么?”
这一问,倒是把秦爽顾成武给问住了。
之前的秦爽不喜欢和他们交流,他们还真不知道之前的顾君会不会变声。
等顾家两口子终于从震惊中脱离出来,顾成武出言道:“君君现在穿的可是我的新衣服,她穿走了,我可就没得穿了。咱俩去睡个回笼觉,等商场开门,咱俩带她买几件男装去。”
听到顾成武的话,秦爽从伤感中脱离出来,上下打量顾君,摇摇头道:“同样一身衣服,君君穿着就像从奢侈品店买买的大牌衣服。你穿着就像从街边小摊买的。”
顾成武:“……”
能损人,可见情绪已经恢复了。
即使顾君说不用,可还是拗不过这两口子。
从头到脚换了多了好几身。
不仅有衣服,还有鞋子帽子墨镜。
可就这样,秦爽还是没有买爽。
顾君拦着秦爽购买大名牌的冲动,买的都是平价牌子的基础款。
可即使是基础款,穿在顾君的身上,依旧那么好看有型。
秦爽看着在镜子前调整衣服的女儿,感叹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时尚度全靠脸支撑”这句话了。”
当天下午,顾成武开车送顾君去了车站。
秦爽一边帮顾君整理衣服,一边叮嘱:“经常给我们发微信报平安。不用省着钱,快没钱了就给我发信息。在外面一切小心,不要觉得对方面善,就觉得对方是好人,还有……”
在家已经说过两边的话,又忍不住嘱咐一遍。
“好了好了,车快开了,再磨蹭下去,君君就赶不上趟了。”在顾成武的劝说下,秦爽终于放开顾君。
顾君暗暗松了口气,给顾成武送了一个感谢的微笑。
挥别顾家夫妻,顾君坐上回老家的大巴车。
这还是顾君第一次坐大巴,她有些好奇。
几分钟后,新鲜感消退,顾君闭目养神。
因为要走一段很长的山路,直到天色将黑,大巴车才抵达此行的终点--康宁镇。
等前面的乘客下车,顾君才背上背包拎上箱子下来。
跳下车,顾君一抬头就看到远处隐隐约约、连绵不绝的山脉。
顾君收回视线,离开客运站。她刚出大门,就听到有人喊:“秦游?你是秦游吧?”
顾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人在叫她。
秦游是秦爽给她起的新名字。
秦爽说:“既然要伪装,就要从头到尾都要伪装好。”
她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黑黝黝的汉子,对她不停挥手。
顾君走过去,黑汉子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就是秦嫂子说的亲戚秦游吧。”
顾君点点头,以为秦爽给黑汉子发了照片。
没想到黑汉子嘿嘿一笑道:“嫂子说的还真没错,一车人中最帅的那个肯定就是你。”
顾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