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 第7章 扶仙阁

天非天，道无道，沉载千时筑玉笺，欲写前时勿念书

——阴琊

翁行正想要来一赏，霓扇眼疾手快，收进腰间。

他的手转而向唐檀，直白的问她要：“为何只有霓掌令有”

唐檀抬眸，停下手中动作，与他谈起条件来：“我若给你，你需应我几个条件，无论是什么”

翁行温而一笑，拿起眼前酒杯，悠哉悠哉的饮酒。

霓扇手肘撑在桌上，俯身向前，好奇问起：“这晶片少有，你从何得来的”

唐檀拿出个银袋，当着两人面打开，一只青鸟从中飞出，羽毛青白，接近透白，一看便是罕见灵物，它落在桌上，叽叽喳喳叫着，唐檀夹快肉给它，立马安静下来。

她四处望望，瞧见一处盆栽，手指间晶片飞出，几片青叶落下，被她吸入手中，取青鸟一滴血，落在叶上，青叶当即发出亮光，缓缓结晶。

“此乃青凰，灵兽也，这青凰晶，自然不凡”，唐檀说时又拿出笔墨，落在晶片上，只需片刻，便将二人模样，画在晶片之上。

她伸手递于二人，随后收了东西，继续吃酒。

二人喜爱的紧，各自收下。

唐檀不怀好意的看着翁行，灵眸转动，问起关于萧澍之事：“那个萧澍是什么人啊，与翁大人相识，和天阙似乎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翁行支支吾吾的，顾左而言他。

唐檀见机，将他手中晶片抢来，捏成碎末，撒在地上。

翁行只当是被戏耍，并未在意。

跟这两个老狐狸这番周旋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唐檀直起腰身，谈起韩裘仙之事：“你们来此，定有所疑之人”

两人也不卖关子，霓扇开口，提到了慕红妆：“汶襄之内，多有人口失踪，经过调查，多因韩裘仙，只是此人行事谨慎，且有他人相助，之前竟从未察觉”

说到这里，霓扇陷入沉思，这时，翁行接着说道：“我们今日才得到消息，她居然将亲身女儿卖入此处，如今她被何人所杀，因何而杀，一无所知，只能从慕红妆入手”

一人被杀，引得两人如此大费周章，绝非如此简单。

若没猜错，韩裘仙之事，或许牵扯到朝廷甚至是……

她观两人神态，忧思出神，便又提起另一人：“那老妇卖女，是为了她儿子，那他人呢”

“你说的是慕子涯”，霓扇摇摇头，一声叹息：“人失踪了，正在全城搜寻”

“失踪？”

这种情况下，突破口果真只有一个慕红妆了。

唐檀不安的寻望四周，再待在此，小命不保了。

她擦拭嘴角，些许慌忙，起身与二人道别：“二位大人，先行告退了”

只是未行几步，整个扶仙阁，瞬间失去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眼前再亮起，阁中寻欢作乐众人，纷纷倒去，一片鸦雀无声。

霓扇与翁行同时起身，几人聚在一起，个个迷惑：“怎么回事？”

“抓住她”

声音于高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阴琊殿众杀手，方才下令的，正是顼戎。

又是他？

为何总穷追不舍？

转眼间几人被围在一处，翁行这才明白唐檀为何要走：“唐姑娘，好精明的心思”

她分明已猜到此地不宜久留，想独自桃之夭夭。

唐檀哪有心思应付他，这些人像被抽了魂似的，只逮着她打，好在霓扇和翁行并未袖手旁观。

霓扇手中扇来回旋转，将几人斩于扇下，翁行手中剑影挥过，唐檀身后几人，当即断了气息。

桌上酒杯被震起，以灵力引之，击中冲上来的几人，唐檀向前弯身，玉笛在手中旋转，下一秒，落在一人身上，化作烟雾消失。

“惊万鬼，引残魂，三千煞灵入我门”，唐檀双手结印，周围血雾衍生，使人视线不清，与此同时，众人耳边渐渐响起婴儿泣声，阴森瘆人。

顼戎向下看去，已不见唐檀身影：“泣魂令”

他拿出阴琊给他的灵瓶，抛向高空，旋转起来，血雾很快消散。

唐檀满脸不可置信：“破……破了？”

这三脚猫功夫当真唬不住人。

顼戎心中更是庆幸，唐檀只使得皮毛，他曾亲眼所见，阴琊使出泣魂令，天地之间，只余残红，孤魂悲泣，共赴黄泉。

泣魂令，亦是乱魄大成之关键。

顼戎于高处落下，好心相劝：“唐檀，你已时日无多，跟我们回去，或有一线生机”

唐檀凌厉目光投向顼戎，心中生乱。

他怎么知道这事儿，是谁？

沈璧棠？

想到她时，唐檀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这个蠢货”

她收回玉笛，坚定决绝的告诉顼戎：“哼，要么我走，要么我死，再无他路”

顼戎手起而落，命令众杀手：“除了唐檀，其余人，杀”

“好大的口气”

霓扇步步上前，完全不把顼戎放在眼里：“这扶仙阁果然与阴琊殿脱不了干系”

霓扇翁行二人亦有备而来，此时此刻，整个扶仙阁，已在化狱司及合欢堂包围之下。

然而凡人之躯，怎敌妖邪，阁外那些人，对付阴琊殿，无异于以卵击石。

唐檀退至霓扇身旁，与她商量：“你们先拖住他，我去找救兵”

如今共临强敌，霓扇暂时摈弃前嫌，与之合作。

见她退离，顼戎便按捺不住，欲阻其去路。

翁行将手中剑甩出，顼戎身影停顿，转身躲开，霓扇再度出手，拖住了顼戎。

唐檀纵身跃下，来到一楼，这里关押着不少妖，个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她替这些妖解脱，划破掌心，以血为引，助它们恢复元气。

成千上万只妖挣脱束缚，激动尖叫，一只紫蝶飞到唐檀身边，将她扶住，不至于跌倒：“姐姐，你是人类，为何帮我们”

唐檀摇摇头，阵阵眩晕，她靠着紫蝶，嘱咐她道：“赶紧离开，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去，莫与人类再有交集”

她说时退后两步，一指贴在额间，默念几句咒语，血雾再生，与众妖相应：“以此为契，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若敢无端行恶，定形神俱灭，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紫蝶跪地，叩谢其恩：“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此后若有相报之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后，紫蝶携众妖，逃离此处。

唐檀目光追随，心中甚慰：“只此一劫，愿你们再无他难，畅游天地间，了余生之憾”

沈璧棠不知何时现身，见此一幕，惊讶之余，多是不解。

生而为人，她视人命为草芥，竟与妖谈情道恩，甚至不惜自损，也要助它们逃离牢笼。

原来在她心中，它们才是同类。

察觉到背后有人，唐檀猛的转身，一身戾气，吓得沈璧棠一激灵。

见到她，唐檀怒由心生，冲过去质问：“你这个蠢货，我看你乖觉，坦诚相告，你竟敢算计我”

沈璧棠一头雾水，支支吾吾的：“算计？什么算计”

她此举在唐檀眼中，全然明知故问。

若是从前，她早已要其性命，如今却下不去手。

她将人甩开，准备离开，哪知沈璧棠不怕死的拖住她，执着解释：“唐檀，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时算计过你”

唐檀冷眼相待，句句质问：“自与你相识，阴琊殿紧追不舍，次次都精准无语的埋伏，还有异化之事，只有你知道，如何传到了阴琊殿去”

沈璧棠有口难辩，只觉得她无理取闹，胡乱猜测：“唐檀，你别忘了，是你硬拉着我离开千臾村的，不是我非要跟着你的，异化之事，我从未向他人提起过”

几日相处，她竟天真的认为，唐檀会信她几分，如今看来，她什么也不是。

她失望至极，退后两步，将一块玉珏扔在她身上：“我真是自作多情，为你这种人费心思”

唐檀眸光变的暗沉，看着地上物，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抬脚，将玉珏踩得粉碎，转身离开。

霓扇和翁行虽拖住顼戎一时，但其余阴琊殿杀手，亦非常人，极难对付，唐檀本想趁乱逃离，却被铁链缠住，难以挣脱。

身后人用力一拽，她身体失衡，撞破木栏，从高处坠落。

正当此时，一道剑光倏地而现，将她周围杀手杀尽，众人目光聚集之处，唐泺凭空而现，接住了唐檀，后将人甩向萧澍，转身对付其他人。

萧澍将手中绸带扔出，缠于她腰间，将人带到了身边。

她身影未定，萧澍已向上飞去，协助唐泺。

两人背靠对方，同时使出了上次所使阵法，剑气四绕，浮旋在上空的玉瓶被打落，整个扶仙阁，突然间晃动起来，似乎被阵法包裹在其中，四周躲闪攻击的阴琊殿杀手，被剑光击中时，当即而亡。

片刻后，阁内恢复平静，地上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唯有顼戎，不知藏身何处。

正当众人松口气时，没想到阴琊居然现身。

他拍手叫绝，缓缓前来，唐泺和萧澍在他眼中，似乎不存在般。

他目光落在唐檀身上，几分柔情，好像透过她在看向心爱之人。

“檀儿，你也该任性够了”

“住口，你个失心疯，整日里胡言乱语的，不要这么恶心的叫我”

唐檀满眼嫌弃，出口制止。

她与此人全然不识，他倒好，丝毫不见外，当真可笑。

阴琊脸色微变，察觉到眼前人变化，已然将他忘却，究竟何因，让她这般决绝。

阴琊收了笑脸，异常严肃：“好，待我处理了这些外人，便带你回去”

言尽，阴琊才将目光转向他人，个个打量一番，看见唐泺时，更是不禁感叹：“流年似水，过往不复啊，当年，唐兄少年英姿，飒爽豪义，琥湘善良，以情待人，故人之子，亦有当年风范”

几人从未听过，阴琊竟与追虚琥湘他们相识，当年之事，提及最多的便是那场大战，还有如今的乱魄睛。

萧澍听了，皱起眉头，来到唐檀身后，连两人一起说训：“渍渍渍，不得了啊唐檀，竟与阴琊都勾结到一起去了”

唐檀一脚踢去，他疼的叫了两声，后又指着阴琊说道：“还有你啊，未免太无耻，连故人之子都不放过，檀儿檀儿的，咦……下流，下流”

阴琊未语，唐檀都已听不下去：“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啊……咳……”

两人说闹间，阴琊悄然出手，一掌将人打飞出去，片刻安宁消失，眨眼间又打了起来。

霓扇翁行和唐泺纷纷出手，攻击阴琊，唐檀转头看了一眼萧澍，口吐鲜血，伤的不轻。

她掏出玉笛，一同对付阴琊。

笛中血丝弥漫而出，化作血色昙花，向阴琊飞旋而去，阴琊出手攻击，然而围旋在周围的这些昙花，似水游漫，击而不碎，推而不离，渐渐将他包裹其中，更棘手的是，这些昙花缓缓融入他体内，吸蚀灵力，继而转为她用。

唐檀趁机靠近，控制他体内昙花，将其部分灵力抽离，汇聚手掌间，再袭向他去，阴琊却趁机控制住躲在纱帘后的沈璧棠，将她带到身前。

所有人以为唐檀会收手，未料到她竟面不改色，不顾沈璧棠生死。

好在沈璧棠及时拿出晶片，划伤阴琊手臂，挣脱开来，再有唐泺相助，脱离危险。

唐檀继续攻击，顼戎见机，立马相助阴琊，与唐檀交手，一旁的萧澍等人，继而围击阴琊。

阴琊力量高深，邪气涌聚，几人全然不是对手，他将霓扇几人震飞几米之外，只有唐泺，还勉强与之交缠，仅仅片刻。

他望向碍事的萧澍，杀意不止。

萧澍擦掉嘴角血迹，手抚胸口，气喘吁吁，无力再战：“想不到我萧澍，会死在你这个魔头手里”

阴琊不屑与之逞口舌之快，只想解决这些蝼蚁，赶快离开。

一旁的唐檀拼尽全力一击，打伤顼戎，身影瞬间消失，后挡在萧澍面前，晶片抵在自己脖颈，赌上性命威胁：“你敢杀他，就别想得到你想要的”

阴琊何惧，忽然上前，将其甩开，唐檀一声冷笑，用尽力气，划伤了自己，献血当即染红一片。

“妹妹……”

阴琊回眸，被她此举吓到，气急败坏：“你……”

不意之际，唐泺与萧澍立即出手，伤了阴琊，霓扇和沈璧棠连忙跑至唐檀身旁，为她止血。

已至如此地步，阴琊亦失了兴趣，他注视唐檀，认为她实在天真：“你可知，他们一旦知道……”

“你不说，我便安然”

唐檀当即打断他话语。

她以死相逼，阴琊只得无奈离开，唐檀因此而确定，阴琊妥协至此，其谋与她，定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