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 第5章 狱中化

身陷于泥潭，且行且珍惜，多余的一分一秒，于我而言皆是恩赐

——唐檀

见她定身，萧澍迫不及待的扔开，还当着她的面，将擦过手的帕子踩在脚下，与她相视，不掩眼中挑衅。

被霍权踢中，又被萧澍甩了一圈，手腕儿处阵阵痛意，她别过眸去，心中咒骂：“不得好死的混蛋”

沈璧棠狂奔而来，见双方如此，实在为难。

紧接着，霍权从容不迫前来。

唐檀不再像从前那般，只怀一丝猜疑，而是确定了心中所疑：“霍权，你也想杀我，看来你对那东西亦生贼心啊”

萧澍听后一愣，几分疑惑。

‘也？’

莫非唐檀以为，他与唐泺是为杀她而来？

唐泺乃她亲兄，时时挂念她这个妹妹，没想到她连兄长也不信。

沈璧棠目光来回定格在几人身上，对她口中所言之物，心生窥意。

那东西究竟为何，会让唐檀及所有人为而争抢，难道霍权的出现，真是为此？

霍权只当听到一个笑话：“唐姑娘，你可别倒打一耙，是你天生坏种，心术不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是你要动手杀我”

唐檀无所谓一笑，站到几人对立面，指着几人：“哼，随你们怎么说，告诉你们，谁敢杀我，我便将那一半乱魄交予阴琊，让所有人尝尝被抛弃辜负的滋味”

萧澍上前一把抓住她，生气急吼：“终于承认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别逼我动手，我不介意打女人”

“痛死了，放开”，唐檀拼尽全力挣脱开，面目狰狞，语气更是生硬：“打人算什么呀，你最好杀了我，你杀呀，你杀呀……”

她说一句凑近一分，逼的萧澍后退，气急败坏，打也不是说也不是：“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坏丫头”

这是她今日第二日被说坏。

皆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然而事到眼前，谁又会关心作恶之人为何作恶，只要不如他们意，便是使坏甚至该死。

唐檀故意唉声叹气道：“是啊，我就是坏，你们能怎么样啊”

她再也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欲转身离开，却被人挡住去路。

前来之人正是她离开扶仙阁前见到的那女子。

“将她拿下”

此女二话不说，便下令抓她。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后的几人上前，欲将她擒。

唐檀一脸不可思议，准备动手：“你是谁啊，凭什么抓我”

这时沈璧棠忙忙上前，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她是合欢堂掌令，霓扇”

“合欢堂？”

唐檀皱起眉头。

霓扇上前来，手中晃动着金扇，一身红衣显得嚣张狂妄。

她俯首示意，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在下合欢堂霓扇，这位姑娘涉嫌杀人，请与我们走一趟”

唐檀怎愿任人摆布，反问她道：“如果我不去呢”

霓扇从容一笑，行为举止比男子还要霸道几分：“那可由不得你”

她手随意一挥，那些人立马上前，与她动手。

只是还未打起，便被另一拨人出现所阻。

众人目光同时落在那人身上，双手背后，悠闲自在，精致贵气的打扮，几分桀骜不驯，几分内敛沉稳，英朗俊气，浓密的双眉下，一双含情眼，让人溺在其中。

霓扇微微转首，两人剑拔弩张：“翁行，此事已上奏，命合欢堂彻查，怎么......你要违令”

唐檀侧首，又问沈璧棠：“这位又是谁”

沈璧棠小声道来：“化狱司掌令翁行翁大人，汶襄活阎王，谁进了化狱司，无论是否有罪，都得脱层皮，你怎么把这两位都招来了”

翁行看也不看霓扇，甚至不理，直接下令：“将人带走”

“放肆”

霓扇怒吼，翁行身后正欲上前者，被吓得停下脚步，略显为难。

汶襄人尽皆知，这两人水火不容，身居要位且明争暗斗，有一次甚至闹到了圣上眼前。

翁行行事狠厉，雷厉风行，霓扇更是有过之而不及，敢得罪这两位的，想在汶襄安然，便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谭。

翁行这才睁眼瞧向霓扇，压下心中怒火：“霓掌令，此女涉及扶仙阁，我需带回询问，待化狱司查明白后，自会将人交予合欢堂”

霓扇并非轻易应付之人，她不屑一笑，一点儿余地不留：“今日这人，我要定了，你若非要为难，我只好武力解决了”

霓扇身手高强，聪明如翁行，与她动手，自知讨不到好。

他沉默片刻，只得让步：“那便劳烦霓掌令，审完了记得交人”

霓扇只沉默一笑，挥手示意。

唐檀心中不是滋味，今日这无妄之灾，不得不承了。

她回头看向萧澍，他目视前方，完全无视她。

她气得直跺脚：“遇到你这个晦气鬼，准没好事儿”

随后，唐檀便被人押着离开。

沈璧棠小心翼翼的询问：“萧公子，你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唐姑娘被带走啊”

萧澍云淡风轻的一笑：“放心吧，这坏丫头鬼点子多得很，区区一个合欢堂，难不住她”

说着，萧澍上前，装模作样的拜见：“翁大人好生微风”

翁行不似方才，手搭在萧澍肩上，两人看起来非常熟络：“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今日一定不醉不归”

很快，这里只剩了沈璧棠和霍权。

想起方才唐檀所言，沈璧棠心中不定，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霍少侠，唐姑娘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你是为了她说的那件东西才来找我吗”

霍权默默底下头，十分伤心：“阿棠，你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已是这般信任了吗，连我也不信了”

沈璧棠摇摇头，坦诚相告：“我只是害怕被人欺骗”

霍权手落在她头上，轻抚她发丝：“否极泰来，你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的日子，定会一帆风顺”

沈璧棠苦笑：“但愿如此吧”

随后两人便一同回了唐檀安排的客栈。

合欢堂

唐檀被困牢房，铁索加身，生怕她会飞了似的。

很快，有人前来审问，便将其按着坐下，与面前人平视。

这堂中众人一个打扮，审她之人，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之举。

“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唐檀嚣张的往后一靠，轻蔑狂妄：“叫你们主子来，我要说的，你这种打杂的，不配知道”

果然，那人听后脸色一变。

在这合欢堂，还无人敢如此挑衅。

那人放下手中笔，咬紧牙根，警告意味十足：“好，我就让你知道，我配不配知道”

他眼神示意，身后有人将她架起，准备动刑。

唐檀挣脱开坐下，不情不愿道：“唐檀，来自......碎天谷”

这人显然不知碎天谷，只当被戏耍，当即下令：“看来，不让你尝点儿苦头，你是不会乖乖配合的”

只是当身后两人再度靠近，却被唐檀偷袭，晶片刺进二人喉咙，两人竟瞬间冰化。

“啪......”，唐檀笑的瘆人，兴奋不已，随着她声落，手中晶片飞出，强大的冲击力，致使那冰化的二人，眨眼间粉碎。

牢中人吓得瞬间弹起，聚在审问之人身后，语不成句：“你......你是什么人”

杀人于她而言，好似踩死一只蚂蚁，她挑衅的看向前方，认真强调：“我说了，叫你主子来，她也许听得懂我说什么”

再待在此，恐死路一条，那些人锁上牢门，立即退去。

唐檀杀人，不仅传遍了合欢堂，甚至传到了化狱司去。

“大人，传来消息，今日合欢堂带走的那女子，当众杀人，其手法诡异残忍，令人惊诧”

萧澍心中一惊，以为听错：“你说谁？唐檀？她......她又杀人啦？”

翁行挥挥手，汇报之人听令离去，他接而追问：“又？她先前便杀过人？”

“完了完了，我怎么跟唐兄交代啊，这死丫头，真能惹事儿”

翁行的话他充耳不闻，说着便骂骂咧咧，着急忙慌的离开。

几番犹豫过后，翁行动身，前往合欢堂。

“唐姑娘？唐姑娘……”

沈璧棠想方设法，寻到了先前所识之人，在合欢堂当差，让她进来一探。

这狱中不见天日，越往深处越发阴森，时不时传来哀吟，她吓得咽咽口水，只得壮着胆子继续往前。

唐檀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沈璧棠找到她时，只见她在地上来回打滚，痛苦不堪。

沈璧棠放下手中物，砸开牢门冲进去，将人抱起：“唐姑娘，你怎么了？”

唐檀浑身是血，染红了沈璧棠衣衫。

“滚开”

唐檀将人猛的推倒在地，挣扎爬起，不断挠着脖颈处，那里已鲜红一片。

沈璧棠才看清，她颈间的那朵昙花，隐隐发亮。

她心中一痛，忘了害怕，缓缓靠近：“唐檀，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唐檀忽冷忽热，全身有千万根刺来回穿绕，不断作痛，比死还要难受，连声音都发颤：“是，异化”

沈璧棠从未听过，亦未见过卸下强势一面的唐檀，此时的她，那么脆弱无助，遍体鳞伤，眼中泪珠隐隐而现，令人心疼。

究竟会有多痛，能让她这么伤害自己来减轻痛苦。

唐檀冲过去，将人抱在怀中，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霓扇几人赶到，见此情景，面面相觑。

萧澍蹲下身，询问情况，沈璧棠尽量控制着人，回答萧澍：“她说什么......异化？我也不知”

萧澍目光落在唐檀身上，未见慌色，只是让沈璧棠行至一旁。

没有了束缚，唐檀又开始抓伤身体，甚至想撞上墙去。

萧澍把人制住，将灵力渡予她，压制异化。

前几日到碎天谷见到琥湘，她提到过异化，多年来她苦寻解异之法，始终一无所获，只能看着谷中异化之人，相继死去。

提到唐檀时，琥湘未有半分责怪，尽余悔恨愧疚，她愧为母亲，生了她却未教养她，让她从小受尽苦楚。

临别之际，琥湘再三嘱托唐泺：“孩子，你定要护好阿檀，将她带回天阙，告诉你父亲，好好爱她，若她犯了错，千万别怪她，要怪就怪我这个母亲”

“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有人急忙进来，将萧澍思绪引回。

他再度施力，唐檀满头大汗，筋疲力尽，晕了过去。

他收力向前，将人扶住，慢慢放平。

正要起身出去看看何人擅闯，一转身却见唐泺行色匆匆，直望着地上唐檀。

他面露愁色，非常担心：“怎么样了”

萧澍摆摆手，叫他放心：“有我在，自是安然，放心放心”

唐泺点头回应，随即俯身，将人抱起离开。

萧澍几分不满，跟在身后抱怨：“喂，唐兄，我这般尽心，你竟这么敷衍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将霓扇翁行二人留在一旁。

唐泺来时，说了些许，再有他天阙弟子身份为证，霓扇自会给几分薄面。

如今，那杀人案未结，又出这档子事儿，当真让人头疼。

她正要离开，却见翁行还不离开，忧心忡忡的站在前面，真把合欢堂当他化狱司了。

霓扇向前几步，阴阳怪气道：“翁大人啊，你还真是不见外，这合欢堂你想来便来”

翁行转身，装模作样的：“听人禀报，这女子杀了人，我担心霓掌令应付不来，故而赶来相助”

翁行言毕，霓扇忽然挥扇，对其出手，翁行身影旋转，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牢房，不过眨眼间，霓扇手中扇，便搭在翁行颈间，她笑出声来：“哼，爱凑热闹就编个像样的谎话，起码能让我感觉到被尊重”

她收起扇子，转身离开。

翁行看她远去背影，摇头不解：“这么强势，日后谁敢收你”

唐檀醒时，全身无力，每次异化之后，她完全是个废人，生活不能自理，需休息整整一日，才能恢复如初。

抬眸看去，唐泺身影挺直，闭目养神。

她皱起眉头，心中犯愁：“一个两个的，怎么追的这么紧”

察觉到她叹息声，唐泺睁眼，与她相视，唐檀立马移开了眼。

唐泺宠溺一笑，轻声询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你们什么时候走”

唐檀一开口，满是驱逐之意。

唐泺不予理会，挥手示意，便有人端来吃食：“我让人准备了吃的，还要药膏，待你吃了，让沈姑娘为你涂药，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天阙”

唐檀背过身去，决绝相告：“我讨厌你，讨厌跟着你的那个萧澍，讨厌天阙，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唐泺只当气话，并未在意，随后起身离开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