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碧华庭是津市最好的高档小区,位置优越,闹中取静。当初陆清嘉特意搬来这边的大平层住,就是看中小区自然环境优美,有许多儿童玩耍设施。
陆清嘉抱着陆熹经过小区里的公园时,指着不远处正在玩秋千、滑滑梯的邻居孩子们,示意崽崽看过去:“熹熹你看,那边有好多小朋友呀,熹熹想去玩吗?”
然而,坐在臂弯里的陆熹迅速扭过身子,半点没有平时慢吞吞的样子,一下把脸埋在妈妈脖颈处,软软的小手抱紧妈妈脖子,可怜巴巴地哼唧拒绝:“呜嗯……”
陆清嘉受不了熹崽这副可怜样,舍不得逼他,连忙拍拍哄哄,快步离开:“不怕不怕~宝宝不玩,我们现在就走。”
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太深刻了,陆熹小小的身子缩在妈妈怀里颤抖。
没有人愿意和熹熹做朋友的,他们会嫌弃他好笨,好慢。
陆清嘉见状哪还敢想其他的事,赶紧摸摸熹崽的头:“哦~哦~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妈妈在呢,会保护崽崽……”
知道一切的系统101不由得心酸,悄悄安慰道:“现在咱们已经离开了福利院,有妈妈会保护你啦!”
“而且我帮你教训了那些坏蛋,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真的吗?陆熹慢慢从妈妈怀里探出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地偷偷往外瞄。他不喜欢小朋友,他们会伤害熹熹,统统帮助了他。
“谢谢统统~”陆熹很有礼貌。
系统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不用谢哦。”虽然浪费了它许多能量,但它实在气不过,觉得很值得。
陆清嘉叹了口气,满心愧疚。熹熹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性格内向软绵,害怕人多的环境,不愿意和小朋友一起玩。现在三岁了,别说是交朋友,连说话都不利索。
她不可能责怪孩子,是她没当好妈妈,把崽崽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养成这般模样。
陆熹学走、学跑、学说话好像都比别的孩子晚一点儿。尤其是当初学走路,急坏了陆清嘉。
那时熹崽都快两岁了,经常嘚吧嘚吧没走几步就一屁股歪坐在地毯上,自顾自的玩起来,或是冲着前面张开双臂的她咯咯傻笑。
这把陆清嘉吓得赶紧带他去医院检查,生怕宝宝下肢发育不良。结果人家医生说,这崽健康得不得了,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走路,懒得动弹,没事别惯着孩子。
陆清嘉:…………
闹了个大乌龙,她又好气又好笑,但能拿崽崽怎么办呢?算了,陪他慢慢来吧。
可她原以为熹熹只是单纯学得慢一点,然而熹熹回避外人的目光接触,不愿意说话,整日只愿意待在家里,玩具一定要放到他觉得对的地方,经常忽视外界的呼唤,有着奇怪的想法……种种问题日益突出,她不能再纵着孩子了,不然会害了他。
想到这,陆清嘉就停下脚步,想放下怀里的熹崽自己走,锻炼运动能力,“熹熹,妈妈好累啊,宝宝能自己走一下吗?”
陆熹想了一下,妈妈在向他寻求帮助,他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要体谅妈妈。
“好~”陆熹蹬了蹬小腿,从怀里溜下来,又朝陆清嘉奶奶地说,“妈妈摸摸,不累。”
他也要像妈妈哄自己一样,哄妈妈。
陆清嘉心里更愧疚了,怎么这么乖这么懂事!再没有比熹崽更好的宝宝了,他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一瞬间,她想带宝宝回去,可理智告诉她不能任性。
“崽崽真棒!最爱宝宝啦!”
“熹熹也爱妈妈。”
陆熹牵着妈妈的手一摇一摆,像只胖胖小企鹅。母子二人慢慢走完最后几米路,来到自家的停车位处。
“崽崽,这是什么呀?”
“是熊猫车车~”
“说对啦,奖励一个亲亲,mua~”
“咯咯哈哈……”
空荡的地下停车场里响起陆熹欢快的笑声。
陆清嘉把他抱到后座的儿童安全椅上,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最喜欢的小熊娃娃给他,就坐到前面驾驶位上准备开车。
陆熹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摆弄手中的小熊。
黑白色带着熊猫图案的卡宴平稳流畅地驶离温碧华庭。
*
陆熹玩了一会儿,又开始出神,小下巴靠在怀里的小熊头上,眼睛直直得盯着虚空某处。
一直跟着的系统101不由得凑过去和他说话解闷,至少不能让崽一直沉浸在内心世界中:“崽嗳,你知道现在是去哪里吗?”
“不知道呀。”陆熹回过神,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天真地回答。
系统咂摸了一下,思考要不要提醒一下崽,告诉他可能是去看医生?还是算了吧,免得熹崽看病不自然,耽误诊断。
“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会儿应该会有叔叔阿姨来问你问题,问什么崽就说什么,知道不?但是千万不要把统统我告诉别人哦!”
“嗯嗯,熹熹知道,这是秘密!”陆熹缩着脖子眯起眼睛,和系统一样狗狗祟祟地在心里交流。
这时,车子到达目的地,陆清嘉停好车,回过头熹崽说道:“熹熹,咱们到了。”
陆熹吓了一跳,有点心虚。车门缓缓打开,陆清嘉弯下腰,把他抱了出来。
陆熹怯弱又好奇地观察着,对面有个小花园,四周很安静,人行道上落满了大大脆脆的法国梧桐落叶,踩上去咔滋咔滋响。
落到地上,陆熹跺跺脚,又踩了好几片叶子,自顾自地玩了起来,特别专注。陆清嘉拿好随身物品在一旁静静看着陆熹玩,难得看到孩子这么开心。
半晌,她看了一下手机,预约的时间快到了,这才轻声呼唤:“熹熹?熹熹?咱们去那边的小花园玩吧,那里有个漂亮的小房子。”
陆清嘉把他抱了起来,“等会儿我们要见一个叔叔,他是妈妈的朋友。听说熹熹喜欢娃娃,他很高兴,想和熹熹一起玩。”
小花园的门是开的,他们顺着一条小路走了进去,两边樟树依旧绿意盎然,环境静谧,夹杂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菊花。
陆熹趴在妈妈肩膀上,十分乖巧。
小路很快就走到尽头了,那是一幢童话卡通风格的房子,画了彩绘,廊下装饰了许多挂件娃娃。
放下陆熹,陆清嘉牵着他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年轻男子打开了门。
陆小熹嗖地一下躲在妈妈的身后,抱着腿攥紧衣角,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了,然后暗中观察,猫猫偷瞄。
这就是那个叔叔吗?
明医生丝毫不介意,微笑着蹲了下来,把一只小熊手偶伸到崽崽面前,用腹语装作小熊和陆熹说话:“你好呀,我是贝利,这是明叔叔,很高兴认识你——”
陆熹一下瞪大眼睛,这个娃娃会说话哎!他不由得探出脑袋,新奇地盯着看。
见熹崽被吸引住,没那么排斥,陆清嘉和明医生就带他进门。
里面客厅是米黄色的墙面,地上铺了海绵垫,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暖暖的香气,令人放松。
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许多书和资料,随意摆放的藤椅上塞满了抱枕,阳台落地窗那还有一个懒人沙发。
陆熹在观察手偶,认真倾听,不太理睬。明医生用娃娃和他边说话边走:
“你叫什么名字啊?”
“……熹熹。”
“听说你很喜欢娃娃,这里有很多哦,喜欢小汽车吗?”
“……”
明医生在前面吸引,陆熹慢慢跟着手偶娃娃走到隔壁另一个房间,浅蓝的壁纸,贴了许多卡通人物。
房间内四散着玩偶,有两张柔软的矮沙发,一张矮小的桌子上面摆了各种颜色的积木,桌椅高度都正适合陆熹的身形。
陆清嘉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停在门外没有跟进去,焦虑地来回走动。
明医生一只手动着玩偶,另一只手轻柔地关上门,但在关上的那一刻,咔哒声还是惊醒了陆熹。
陆熹回过神,茫然地环顾四周,妈妈不在!他一下慌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明医生,想过去又不敢,只能不安地叫唤:“妈妈——妈妈!”
门内传来崽崽的呼唤,陆清嘉一下紧张起来,抓紧门把手想冲进去,又想起先前她和明医生的谈话。
明琛是她的朋友,多年专攻儿童精神科和发育行为儿科,现在从事儿童心理医生和特殊教育。
她已经带崽崽去三甲医院的儿童神经内科检查过了,脑电图显示陆熹的大脑结构和神经发育都正常。但他的异常言行又无法解释,她只能带孩子来看心理医生了。
在会面之前,她已经和明琛沟通过,大致说明了陆熹在家的表现,这次带熹熹来是为了做一个详细评估,明琛需要一个相对独立安静的对话环境,来了解熹熹。
陆清嘉深吸一口气,手抓得死紧,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她开口:“熹熹在房间陪明叔叔说一会儿话好吗?妈妈在外面等你。”
陪着他的系统101也安慰道:“别担心,回答完这个叔叔的问题咱们就能回去了。”
陆熹听见了声音,知道妈妈没有离开,稍稍放下心来,不安地攥着手里的小熊娃娃,重新打量环境。
明医生见熹熹稳定下来,想牵他的手却被躲开,知道自己这是被崽崽讨厌了,也不介意,轻笑一声在小桌子边坐下,继续让贝利说话:
“熹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吗?我们可以坐到这个小沙发上。”
“熹熹很乖。”陆熹木木地回答,慢吞吞地走到那个毛绒绒的沙发上坐下,陷下去包裹的感觉让他放松了一点。
“那,我们先来玩过家家好吗?”
陆熹没有理睬,垂着头玩娃娃。明琛先摆放好积木,开始讲故事,“红色是妈妈,蓝色是爸爸,黄色是宝宝,绿色是爷爷……”
“一天,他们一大家人出去玩,妈妈和爷爷……”
随着故事开始,明医生故意拿错好几次颜色的积木。陆熹虽然心思不在故事上,但忍不住指出错误,板着小脸一一纠正。
“错了……在这里……”
明琛笑起来,温柔地问:“熹熹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游戏啊?”
陆熹喏喏地动了几下嘴巴,没有出声。
系统101看着干着急,劝道:“熹崽,还记得来的路上咱们怎么说的吗?”
“要回答问题。”陆熹闷闷不乐。
他抱紧娃娃,对着明医生开口道,“熹熹不想玩。”
“小朋友会说熹熹小怪物,小傻子。”
作者君尽力了orz[化了],看医生的过程是窝斯基编的,大家要区分清楚小说和现实哦!现实中一定要去正规医院哈[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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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