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珠光床帘内,满脸难掩病气的少女蓦然睁开了眼。
一双桃眸烟波流转,却携着丝丝迷茫。
季韵初有些茫然,愣怔片刻便听闻帘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低语声。
扫洒的丫鬟并未察觉季韵初已经醒来,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唉……”
旁侧另个丫鬟将擦好的青烟玉瓶放下,随口应道:“别叹了,再叹也改不了自己的丫鬟命。”
扫洒的丫鬟一整个噎住,有些气恼道:“谁叹这个了,我是在可怜大小姐。”
“将军府的千金也能被你可怜上?真是稀罕事。”
“她是千金没错,可将军捐躯沙场,大夫人亦病殁了,如今的她独个儿住在这满是豺狼的将军府,身体也随了大夫人病怏怏的……”
“我还听说,二夫人正准备将小姐许给自家那游手好闲的侄子呢,若是咱们大夫人还活着,哪能如此,大小姐怎么也得配个王孙贵胄……”
“胡说什么呢!”一声厉斥打断了丫鬟们的闲聊。
来人是自幼服侍原主的贴身婢女悦儿。
“咳咳……”
季韵初适时地发出了点动静。
悦儿一喜,两步上前,边将珠帘挽起边惊叹道:“小姐!你可算醒了!你都要急死悦儿了!”
季韵初抬眸望去,脑中渐渐浮现出一段属于原主的记忆。
将军府嫡女,自幼随师学医,然父亲战殁,母亲病危,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留住母亲。偏生在这期间,她备受王氏欺凌,让病榻上的母亲忧心不已,最终含恨而终,死都不安心……
她将目光落在那两位正欲退下的丫鬟身上。
这王氏干脆不藏了,上赶着要将她送嫁出门,好独占这偌大的将军府和将军夫人之位。
悦儿见她不出声,有些着急:“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季韵初猝地醒了神,半撑起身,倚靠在榻上。
“我这是怎么了?”她抬手扶了扶额,装出几分原主才有的病弱之态。
“小姐,你昨儿被二夫人气倒了,随后便睡了整整一天,”悦儿先打发了其他人,这才转头急切道,“小姐,快些想想办法吧,二夫人今日来过,言下之意,你已至及笄之年,要将小姐随意许配个人家呢!”
随意不了。
季韵初想着方才那两丫鬟所言,王氏是要将她送给自己的外甥糟蹋,呵,简直痴心妄想,她可不是原主那任人捏扁搓圆的性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应对之策,屋外的几声巨响就合着婆子们的叫嚷声,一齐冲进了她的院子。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统统给我搬走!”
悦儿心头一惊,迅速趋至窗前,又哭丧着脸回来,“小姐!二夫人让王婆子来搬我们的物件了,实在太过分!这些可都是将军在世时送给小姐的!都是小姐的私产!”
说着,她语气一转狠狠道:“不行,我要去报官!小姐你这次拦着我也没用!奴婢就是死也要让世人看清楚二夫人的嘴脸!省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小姐多好!”
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
只是这行动力太强,她话音未落就要走,季韵初险些没拦住。
季韵初急急地咳了两声留下了悦儿,对上她担心的目光,开口安抚道:“悦儿别急,本小姐有别的法子,定叫那王氏自食恶果。”
“当真?”悦儿一脸不信。
她的小姐她知道,从来就没立起来过。
季韵初:“……”
顶着被丫鬟怀疑的目光,季韵初差点就要抬手起誓。
她扫了一眼屋外的“喧闹”,眼底一片清冷。
季韵初屈指唤过悦儿,低声说道:“从前,我总是有太多顾虑,怕他们明着不行暗地里苛刻母亲,这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忍着。如今母亲已经离世,我除了你再无牵挂,自然是要好好教训她们的,只是你先别急,我们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院子都要被搬空了,悦儿哪能不急?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季韵初道:“小姐,是什么要紧事?奴婢这就去做!”
季韵初:“我要吃饭。”
悦儿一口气提到了心口,又狠狠咽了回去,接着立刻给她家小姐去厨房要膳食去了。
小姐说的对,吃饭确实是更要紧的事。
府中最近连膳食也克扣得厉害,她要不去,小姐根本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而季韵初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睡了一天,都快饿得没力气说话了,再不吃点又怎么有力气去跟王氏对着干呢?
三个小菜一个汤,再加一碗大米饭。
这菜色放在普通人家已经够好了,但在将军府充当嫡大小姐的午膳便显得有些磕碜。
悦儿有些不安地抿唇,都是她没用,不能让小姐吃上好的。
季韵初却吃得津津有味,若膳食摆上,举箸入口之际没有闲杂人等打扰,那就更香了。
可偏偏就来了一人,王氏着一身绛红色绫罗长裙,满身堆得叮叮当当,像是戴了全部家当。
边走近,她边嫌弃道:“瞧瞧,这乱糟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将军府苛待了大小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将这里收拾干净!”
待她进了屋,季韵初立刻掀眸冷笑:“二夫人真是说笑了,我这院里冷清得像是被老鼠爬过,一干二净的,怎么会是苛待呢。”
谁不会阴阳怪气似的。
听她骂自己是“老鼠”,王氏的脸立刻一沉就要发作,但她很快想起今日的目的,硬是扯了扯嘴角,“恶心”了回去。
“是呢,韵初能理解姨娘就好,这不,姨娘刚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对方可是位青年才俊,多少年轻姑娘求不到的,要引你来见见呢。”
言犹未尽,她抬手往门外招了招。
屋外的人还未入内,季韵初先放下碗筷嗤笑了回去:“这么好,姨娘怎么不自己改嫁过去?”
“咳!”屋外男子显然被季韵初大胆的话惊了一下,他抬步迈进屋中,眼尾擒着促狭的笑意。
“季小姐,在下实在唐突,还望小姐海涵,只在下与姨娘乃是血亲姑侄,小姐的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实在是……不堪入耳。”
他还不堪入耳上了。
悦儿很是欣慰,暗下为小姐方才的嘴皮子点赞,顺带嫌弃地扫向这中年男子。
二夫人的侄子她略有耳闻,大名王海宝,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一有点银子就要丢进花楼里。
呸!这种货色也敢肖想她家小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王海宝转身,对着王氏微微拱手,“姑姑,劳您引荐,接下来便让侄子自个儿与这位季小姐相处一番如何?”
他装得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却对着王氏一堆眉眼功夫,须臾间王氏便清楚了他的想法,两人默契一笑。
王氏居高临下地扫了季韵初一眼,也不计较季韵初的出言不逊了,只挥了挥手,命令下人:“都出去!”
悦儿不动,王氏又眯起眼眸唤来贴身婆婆:“把那丫头拖下去,可别扰了我侄儿与大小姐的好兴致。”
悦儿一惊,心中不安,立刻抗拒道:“我不走!我是小姐的人,只听小姐的话!”
那两婆子上来就要抓她,悦儿眼看着跑不掉,只能对着季韵初喊道:“小姐,你快跑!夫人没安好心!你快跑!”
“哪那么多废话?”王氏一拧眉,就要喊人掌嘴。
季韵初适时道:“姨娘,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但要动我的人你可想好了我会不会跟你鱼死网破。”
王氏闻言,眼底冷了几分,但很快又柔和起来安抚道:“韵初可别听这丫鬟乱说,姨娘我啊,就盼着你能和我侄儿过上好日子呢,我这侄儿是个忠厚老实的,你们呀,好好处处,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到最后,她眼眸微闪,扫过季韵初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什么马上就要变脏的“污秽之物”。
悦儿被堵住嘴拖了出去,门外立刻挂上了锁。
王海宝见季韵初丝毫不慌,眼底的阴鸷更是溢满了整张脸,他舔了舔唇,一改先前谦逊有礼的模样,慢慢朝季韵初伸出手。
“季小姐,在下倒是看错你了,原来你也想在下想得很啊!?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在下今日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
那手眼看着就要贴到季韵初的脸上,她眼底闪过冷色,匆忙侧身避开,手中银光一闪,接着便只余一声凄厉、惨烈的嚎叫声在空气中震荡回响,久久不绝……
“啊~~啊——啊!!”
王海宝抱着那只差点碰到季韵初的手,在地上疼痛难忍的翻滚。
屋外的丫鬟小厮早已被王氏遣走,根本无人知晓这屋里发生了何事。
他一边忍着疼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季韵初,嘴角溢出最后的遗言:“你……污……秽……你……”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还敢骂我?”
季韵初“轻”踢了王海宝一脚,触感柔软。那人受力向旁滚了半圈,仍毫无动静。
她黛眉轻挑,随即上前把脉,见王海宝尚有气息,眸光流转间,很快扯来一条合用长带,利落地将其五花大绑,丢于一侧。
也是直到这时,季韵初才有空理会一早在她脑子里“蹦跶”的系统。从醒来到现在,她的身边就没有离过人,这也导致了她一直没有机会理会系统。
“你是?我为什么会穿到这里?”
【请宿主……先回收银针。】
银针?
季韵初一垂眸,在王海宝身边看到了半根银针,至于另外半根,还插在王海宝的手腕中,直接穿透了整只腕骨。
豁……季韵初暗叹一声:我力气真大。
待她将银针捡了回来,周身竟忽然浮现出各类数据影像。
【嗞——,当下是靖禾二年三月初,坐标郴州。季聿将军元年战殁,次年靖国各地征调兵力,萧……平定边疆战乱,嗞——,嗞——】
【我是中心……嗞——系统011。】
她秀眉轻挑,目光不觉地在周遭不断变换的数据影像上游走打量,最终丢了句。
“朋友,你还能再卡点吗?”
话音一落,系统竟好了几分。
【具体功能,需宿主修复后使用。】
修复什么?修复银针??!
季韵初还没想明白,紧接着又是一道冲耳的警告。
【警告!宿主即将被强行逐出将军府……请做好离府准备。】
啊啊啊!开文了!开文了!——敲锣打鼓~放鞭炮~
即使无人在意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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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世(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