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行星相遇指南 第12章 第 12 章

2012年1月20日，美国犹他州帕克城的寒风刺骨。敏熙裹紧羊毛围巾，站在圣丹斯电影节主会场外，看着工作人员悬挂《二手校服》的海报。海报上是朴秀雅的特写，她手中那件染血的校服在雪地背景下格外显眼。

"紧张吗？"父亲姜成勋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敏熙接过杯子，手指微微发抖："像站在悬崖边上。"

"无论结果如何，能入选就已经是胜利。"父亲整理了一下领带，"媒体采访准备好了吗？"

敏熙点点头，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老师帮我预演了所有可能的问题。"

"姜导演！"一个金发女记者带着摄像师走过来，"《Variety》杂志，能简短采访一下吗？"

敏熙瞬间切换成专业微笑："当然可以。"

"作为圣丹斯历史上最年轻的参赛导演，你有什么感想？"

"年龄只是数字，"敏熙从容回答，"重要的是故事能否打动人心。我很荣幸能在这里分享这个关于伤痕与救赎的韩国故事。"

记者挑眉："政治意味很浓啊。你想通过影片传达什么信息？"

"这不是政治声明，"敏熙微笑，"而是关于普通人如何在夹缝中寻找尊严的故事。在釜山，在帕克城，在世界上任何角落，这样的故事都在发生。"

采访结束，父亲悄悄竖起大拇指："回答得滴水不漏。"

屋外寒风卷着雪花拍打在Eccles剧院的玻璃幕墙上。敏熙裹着羽绒服，站在放映厅外的红毯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巾流苏。父亲正在与电影节选片总监热络交谈，流利的英语中不时夹杂着笑声。

"放松点，"李沧东拍拍她的肩，"第一次参展都是这样。记得我当年在威尼斯，紧张到把介绍词全忘了。"

敏熙深吸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散开："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媒体..."

"姜部长的女儿执导电影入围圣丹斯，这在韩国可是大新闻。"李沧东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待会回答问题时要看着对方眼睛，不确定时就微笑。"

放映厅内座无虚席。灯光暗下前，敏熙瞥见后排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熟悉身影——柾国悄悄溜了进来，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他应该是刚结束在洛杉矶的舞蹈集训，脸上还带着时差的疲惫。

"Ladies and gentlemen, please welcome director Minhee Kang!"（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导演姜敏熙！）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敏熙走上台，聚光灯让她微微眯起眼："Thank you for coming to 'Secondhand Uniform'. This film is about the wounds we inherit, and the words we leave behind."（感谢大家来到《二手校服》。这部电影讲述我们继承的伤痕，和我们留下的语言。）

影片开始后，敏熙溜到最后一排，悄悄坐在柾国旁边。黑暗中，他递来一包软糖："我从酒店顺的，紧张时就吃一颗。"

"你怎么混进来的？"敏熙小声问。

"说是导演的朋友，"柾国得意地眨眨眼，"保安大叔人很好，还问我是不是演员。"

影片进行到秀妍滚下阶梯的戏份时，观众席传来一阵抽气声。柾国偷偷观察敏熙的侧脸——她专注地盯着屏幕，嘴唇微微抿起，睫毛在银幕反光下像振翅的蝶。

放映结束，掌声持续了近五分钟。提问环节，一个戴眼镜的记者举手："导演，为什么选择用伽倻琴配乐？这种传统乐器与电子音的碰撞令人印象深刻。"

"伽倻琴的音色像哭泣，也像海浪，"敏熙从容回答，"而电子音代表现代社会的机械感。正如片中两个少年，一个被过去束缚，一个被现实压迫。"

一位白发评委追问："结局处校服上的字迹反转，是暗示南北和解的希望吗？"

敏熙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更愿意说，那是人性在最黑暗处仍能闪耀的微光。政治会变，但普通人之间的理解永存。"

这个回答既避开了敏感话题，又赢得满堂喝彩。父亲在台下微微点头——他的女儿已经深谙外交辞令的艺术。

创投会设在主会场旁的雪山酒店。敏熙换上正式的藏青色套装，李沧东则罕见地打起了领带。

"记住，"电梯里李沧东叮嘱，"创投会不是求人施舍，是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你有作品有背景，是他们需要你。"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位制片人和投资人。CJ的朴部长也在，正与一个金发女士热聊。看到敏熙进来，他立刻招手："姜导演！这位是Focus Features的凯特女士，对你片子很感兴趣。"

凯特热情地握住敏熙的手："令人惊叹的处女作！我们正在寻找亚洲新锐导演，你有长片计划吗？"

"当然"敏熙递上名片。

"姜导演的父亲是韩国□□副部长，"朴部长适时补充，"对影视政策很有影响力。"

凯特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巧了，我们正想拓展韩国市场..."

谈话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抱歉打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挤过来，"我是XYZ影业的乔纳森，刚看完《二手校服》——天才之作！我们公司愿意全额投资你的下一部作品。"

朴部长脸色微变："乔纳森，姜导演已经与CJ有合作意向..."

"独家协议签了吗？"乔纳森不依不饶，"年轻人应该多看看机会。姜导演，我们可以在分成上再谈..."

敏熙巧妙周旋在几方之间，既不过分承诺，也不断人后路。李沧东在一旁看得暗自好笑——这丫头简直比她父亲还会打太极。

中场休息时，敏熙躲到走廊角落透气。手机震动，柾国发来消息：「看到你和那些大佬周旋的样子，像在看爱豆应付私生饭kkk」

敏熙噗嗤一笑：「哪有这么夸张？」

柾国秒回：「有！那个大胡子大叔都快贴你身上了，你还保持微笑。要是我早跑了...」

「这叫专业素养。你练习得怎么样？」

「累死了...」柾国发来一张练舞室地板上瘫成大字形的照片，「美国老师好凶，但教的东西超棒！」

敏熙正要回复，乔纳森突然出现在身后："姜导演，借一步说话？"

阳台上，乔纳森直接亮出底牌："五百万美元预算，完全创作自由，我们只要亚洲发行权。"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你父亲在推动中韩合拍协议...XYZ很想参与。"

敏熙搅动着咖啡："很诱人的offer。但为什么是我？以XYZ的规模，完全可以找更知名的导演。"

"因为你懂国际市场，"乔纳森直言不讳，"政治家的女儿，师从李沧东，处女作入围圣丹斯——完美的商业故事。"

敏熙了然。对乔纳森而言，她不仅是导演，更是一个能打通政商关系的桥梁。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微笑，"毕竟下一部题材或许会更敏感，"

"越敏感越好！"乔纳森兴奋地说，"我认为奥斯卡就爱这种!"

回到会场，朴部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乔纳森是不是提了独家合作？别答应，CJ可以给你更好的资源..."

"朴部长，"敏熙温和但坚定地说，"我的作品还在构思阶段。等剧本成熟了，我一定优先考虑CJ。"

李沧东适时出现解救了她："抱歉打断，评委会那边需要姜导演过去拍照。"

离开酒店时，雪已经停了。敏熙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看到柾国又发来消息：「结束了吗？我在酒店门口等你。猜猜我带了什么？」

剧院门口，柾国裹得像只企鹅，怀里抱着两个热狗和热可可："庆功宴！我排了半小时队呢。"

敏熙接过热可可，温暖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大明星亲自买热狗，我受宠若惊。"

"谁让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呢～"柾国咬了一大口热狗，酱汁沾到嘴角。敏熙下意识伸手想擦，又觉得不妥，递了张纸巾给他。

"所以，成大导演了，"柾国边擦嘴边问，"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回韩国申请大学，然后开始学习。"敏熙小口啜饮着热可可，"你呢？出道时间定了吗？"

柾国摇摇头："团队又加了两个新成员，金泰亨和金硕珍。方PD说到少还要训练一年..."他踢了踢积雪，"有时候真羡慕你，能自己做决定。"

"但你唱歌跳舞时的样子，"敏熙轻声说，"就像鸟儿终于找到天空。那是属于你的地方，柾国。"

柾国怔怔地看着她，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敏熙...我..."

"姜导演！"朴部长的喊声打断了他，"媒体采访时间到了！"

敏熙歉意地笑笑："我得走了。你...明天飞机？"

"嗯，早上七点。"柾国低下头，"可能来不及道别了。"

"那就现在说再见。"敏熙伸出手，"谢谢你专程来看我的电影。"

柾国握住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变得更好。等着看吧，姜敏熙。"

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敏熙突然想起《二手校服》里那句台词："白衣浸了血，就再也洗不干净。"但此刻，在圣丹斯的雪地里，她相信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玷污——比如柾国眼中那份纯粹。她要守护那份纯粹。

[猫头]我把名字改回来啦，前几章名字有时间再改吧。[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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