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民医署,竟然这般糊弄民众,岂有此理,我要去衙门告你们。”中年男子拂袖而去。
后头排队的人见圆宝是个小姑娘,也不乐意了,到底是排了好久的队伍,不愿意就那样离去,便一同央求邵老给他们看诊。
邵老那边也是排着长队伍的,听罢也不乐意了,大家都是排队,你们排错了队伍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怎么就要他们郎中过去了呢。
这说着说着,两队人就吵了起来,衙役们听见动静过来维持秩序,邵老那脾气上来,唤药童去接了铜锣过来,铛的一声敲响,大声道,“这位是民医署认可的方郎中,她年纪虽小,但医术并不差,你们愿意信的就在此处排队,不愿意的就到别处排去,再有扰乱者,全都不让参加义诊。”
邵老是郎中,但同时也是民医署管理者,怎么说也是领朝廷俸禄的,高低也是个官儿,他发话,衙役自然听从,沿着队伍将他的话重复着吆喝过去,后头的人听了,一边抱怨一边散去,圆宝前面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邵老担心圆宝年纪小受不了委屈,转头安抚她道,“患者不信你,你给他开最好的药,最对症的药,他也不敢吃,到头来耽误了病情,他还反过来怪你,这样的人还不如不治。”
“没事,路都是要一步一步走的,我不急。”圆宝微笑着道。
邵老安下心来,“你能懂得这个道理,很好,没事儿,就坐着等,这么多人,总会有眼明脑醒的。”
这话音刚落,还真有人来了。
“听说这边不用排队。”
最先过来的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胖胖的身躯走过来坐下抹了额上的汗,大咧咧地说道,“原来是个小姑娘,难怪了,没事儿,你给我瞧吧,我身体好得很,就是我家男人瞎担心,非得要我来看看。”
圆宝微微一笑,让她伸出手来把脉。
右手把完脉又换了左手,见圆宝皱起了眉头,妇人笑道,“小郎中怎么了,可是诊不出脉象?没事儿,你慢慢……”
“大娘,你是否常觉得口干口苦,胃口不佳,时常感觉闷热?”
妇人怔了下,“好……好像是这样。”
“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圆宝道。
妇人依着做了,圆宝看把提笔写了方子,递给身边的药童后对她说,“你这湿热的程度已经伤及脾胃了,再不治疗会使内里失衡,头痛身重。”
“可,可我身子胖,胖人不都是这样么。”妇人道。
圆宝摇了摇头,“你血亲是否都如你这般胖?”
“那倒没有,我爹娘熬的苦多,就是现在吃得好也不长肉,兄妹家中拮据,没几口吃得想胖都胖不起来,我是不一样,我男人赚到钱,天天买肉回来,我现在瞧见都不想吃,自然就胖起来了。”妇人很是骄傲。
“你一天吃多少肉?”
妇人仰着头笑说,“嗐,一顿饭七八片肉那是有的。”
周围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让妇人沾沾自喜。
这时药童包好了药过来,圆宝接过递给她,“一顿饭七八片肉,还不至于让你一个无家族因数致胖的人胖成这样,你这是湿热聚积,若不理会,日后湿热流入关节,便会红肿热痛,行动不便。回去把药煎了,早晚各服一碗,三天后你这困热的症状就能缓下来,日后饮食注意要清淡,忌厚味肥甘,三天后再来复诊。”
“这般严重?”妇人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药。
圆宝点头,“就是这般严重,你若不信,大可不服这药,等日后不良于行,你就知道了。”
妇人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起身准备离去。
与此同时,后头有人叫喊着郎中,几个衙役抬着一个白发老人过来,“邵郎中快给看看,医馆那边抬过来的。”
老人躺在担架上,双手死死捂着心口,表情十分痛苦。
从医馆那边送过来的,那表示医馆那边束手无策,只能往民医署这边送,这是急症病人,邵老自然是先给看诊,圆宝也跟上去瞧。
“这是心疾,怎么不送去宁家医馆那边?”邵老问道。
每家医馆都有一些独门配方,宁家医馆对于心疾的治疗上比较出名,祖上传下一味顺心丸虽然昂贵,可的确在心疾这方面有很好的疗效。虽然民医署的名气是比普通医馆要大,可也得看坐诊的郎中,比如邵老那是专注外伤骨科等疾病,伤寒杂病也熟悉,但是心疾方面也不是诊断不出,就是治疗方面定然是没有宁家医馆了得,他身上还没有哪个方子能比顺心丸效果更好。
“在家吃了顺心丸再送去宁家医馆的,可他们的老郎中说没法子了。”老人身边跟着两男一女,瞧着像是老人的儿子媳妇,“求您给想想法子。”
顺心丸都治不好,那只能让太医来瞧了,可这小地方就是有钱也请不到太医。
邵老看着脸色发白的病患摇了摇头,唤药童去取他银针来,轻声道:“老夫只能让他走得舒服一些。”
病患家人顿时哭不成声,周围的人瞧着也忍不住叹气。
“我来试试。”
哭泣声中,一道坚定的声音传来,邵老转头一看,见圆宝已经在旁边摆好了银针,而她身边的药童正拿着一张方子在称药。
是了,这小姑娘也是个会针灸的,他没有治疗心疾的针方,说不定这小姑娘有。
他立刻站起来,将病患家人拉到一边,“我们方郎中有一法子可以一试,但结果如何却是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试?”
宁家医馆说没救了,他们一家子本就没抱希望,就是衙役们按规矩把人抬过来再给民医署看看,他们才跟过来求一线生机的,反正也是没法子了,还有什么不能试的,老人的大儿子立刻点头同意。
老人已经痛得整个人都在发颤,圆宝让邵老帮忙把老人双手按好,利落地扯开他的衣衫开始施针。
看着一根一根银针刺进去,老人的儿子儿媳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周围的人也盯着看,不敢出声打扰。
治疗心疾的针法非常繁琐,圆宝一套针使下来,额上都布满了细汗。
一刻钟过去后,圆宝收了针。
“这是,这是哪儿?”
“爹,爹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老人的儿子接过药童递来的汤药,小心地给老人喂了,服过药后的老人依旧微微喘着气,精神头不太好的样子,但是不再一面痛苦,能轻声说着话了。
“谢谢小郎中救我爹一命。”老人大儿子领着人朝圆宝跪下磕头,老人靠在儿子身上,也弯下了腰。
圆宝立刻避让,“不敢当这大礼,我这针法只能救急,终究无法治愈这心疾,日后还需好生照顾着些,莫要大悲大喜,倘若再有下次,神仙都难救。”
“一定没有下次了。”
老人的大儿子转身就拧了一年轻男子的耳朵,“你这小子再敢去赌钱,我亲自砍了你手指。”
衙役帮忙将病人送回去,圆宝用神过度,回到桌位上,背过身去拿起茶杯自斟自饮地喝了几小杯,又接过药童递来的温热毛巾抹了面,刚想着歇息一下,回身就看见桌子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排第一的中年男子撸起了袖子把手放在桌上,“小郎中不急,你先歇息好,我们等着就是。”
“对对对,我们能等的。”后面的人跟着附和。
宁家医馆和邵郎中都治不好的心疾,这小郎中给治好了,这说明了什么,分明是医术精湛啊!
刚才他们是看走了眼,现在是再信服不过了。
邵老看见这状况,心情非常的好,有这样一个厉害的郎中,民医署的名声会更强盛,更何况圆宝现在年纪还小,还有很多空间可以成长,他似乎已经看见日后圆宝医术上达天听,成了太医院的院首,带领他们一众医者,创下丰功伟绩,而史官也会将他们的辉煌在史书上记下浓重的一笔。
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的圆宝,并没有想在医术一途发光发亮,更不愿意去皇宫当什么太医,而是想着要怎么努力赚钱,在这小地方当个地主婆。
一连三日的义诊结束了几天,人们还在津津乐道。
方家村的小郎中一战成名,几乎整个桃李县在结束后都在打听方家村的位置,就想着预防万一,日后找人也知道路。
来了方家村,顺手也买点儿豆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即使没怎么涨价,也依旧让村民们赚了一大笔。
村长也是个善于经营的,见来村里的人多了,就跟村里头人丁少,做豆腐比较慢的人家商量了下,腾出屋子来租住给往来的人,每天做几个简单的餐食卖给过路人,这赚的钱比起做豆腐的人家也差不了多少。
大伙儿都忙碌着赚钱,圆宝也没闲着,看诊、施针、配药,样样都是能赚钱的,而且能大老远走来方家村的,多少有钱的人家,诊费给了还有打赏,方大富和宁氏每天数着银钱,笑得眯起来眼。
但是圆宝却不太开心,她只想当个不显眼的小富婆,可现在的情况,离这个梦想似乎越来越远了。
时间过得飞快,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要开始了。
顾文誉这回要去参加乡试,只要榜上有名,哪怕不是个好名次,得了举人的身份,地位也有飞跃的提升。
他想要报仇,这乡试就必须考过,才有与家里抗衡的基础,所以顾家这几日便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早些过去租个院子,让顾文誉能够安心备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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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